“李恒,你不是说过想做我们当地人的女婿吗?”互赠礼物后,临别时科夸达说话。
“科大哥,那是随口说说而已,千万别拿来到处传扬。”
“机会来了,现在是支地壳花开的时节,昨天晚上,牵手花园点亮了大火,选新会就要开始。”
这火光是通知书,通知未婚青年男女快准备好。这火要烧三天,第三天后的早晨,准新人进场,选新正式开锣。
可爱的地球人,有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一不小心成了这里的女婿或媳妇,那不是也挺好的吗。探访任务吗,缓一缓也行,何必一条路走到黑。给点自由度,乐得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地球和魅祥星的联系纽带更加紧密坚韧,岂不美哉。
“我们有事要办,不能辜负了嘱托。”
“我就说你李恒,怎么脑就不好使了。你不是说要了解我们当地的情况吗,这是最好的机会。去参加选新会,你们可以知道很多很多。”
“万一假戏真做那可怎么办?”
“那怕什么,做我们当地人的女婿媳妇会亏待你们吗,别那里瞎操心。”科夸达调侃。
“去,别说那些不着调的。”云扎比责备科夸达,“没关系,你们参加的时候,不要去选人,只去被别人选,虽然被别人选中,但你们可以拒绝,这就不会有事了。”
“对,这样好,我们给你们每个人准备六袋宜可,六袋宜可赔出去就行了。”科夸达说。
六个人松口气,似乎情况并非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么严峻。飞航可以持续,并不会掉坑里,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科大哥,六袋宜可赔出去就行了,这话怎么理解?”地球人确实不知祥洲事,李恒问。
“你坐在那里,等别人来投骰子,投三次,如果有两次骰子的花朝上,他选和天选就选中了你,但还要过你自选这一关,这时你可以答应,这一答应,你就做了我们当地人的女婿。也可以不答应,但必须给对方两袋宜可,表示抱歉。六袋宜可都这样送出去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那也是有趣的仪式。”
“那可不,你选我,我选你,选的就是有趣有味道,高高兴兴地聚一聚,乐一乐。到最后就可以牵着自选他选天选的才子佳人归,这才不枉这花开五季。”科夸达如是说。
“只是可惜了你的三十六袋宜可。”
“有什么可惜的,我就想看到你们地球人和我们当地的聚在一起乐。”
“还有什么规矩要注意的,给我们讲一下,不然出了星际洋相可不好看。”
“很简单,进去你们就会知道,像你们这样聪明伶俐的人,一看就明白。不会出洋相的,如果真有洋相,我们当地人更会觉得你们地球人有趣可爱。就这样定了啊,两天后,早点来我这,把我们带上一起去。”
恭敬不如从命,祥洲人盛情邀请,参加一个星际选新派对,不枉此行,不枉此生。
牵手花园非常大,相当于地球上的两个足球场大小。四周围着五季花木植株。从东边开始算,依次是各其树、宜可灌木、支地壳树、水豆丛、取树汁的树。这些树木灌木水生植物围了一圈,有花有果,叶色浓淡,这圈植物墙,厚约10米,疏密交替,风来起舞。
牵手花园有五个大门,哪个花季选新就开哪个门,其它门不开。这时支地壳花开,迎新的门,两边大树花开簇簇,橙黄艳丽。掉落的鲜花,被牵手花园的管理者收集起来,装在藤编的筐里,摆在大门的两边,还做了木架子,将这些装筐堆叠成高中低三层。
进来参选之人,有的由父母陪,有的由兄姐陪,人来人往,互相招呼,热闹非常,好在场地够大,不会造成拥堵。
由于时间未到,先前进去的少男少女,就在里面唱歌跳舞,歌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老歌,每个人都烂熟在心,虽烂熟在心,但百唱不厌。舞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传统花式,举手投足都中规中矩,舞风纯粹,质朴粗犷。
兴起当歌,歌来劝舞,歌舞相伴,选新预热渐次起伏。
只有未婚男女才能进去,陪人来的父母兄弟姐妹亲人,只能在牵手花园外面聊天等候。
大门侧面有一幢建筑,两三个房间并排,中间那个房间开了个大窗口。很多人都在这里排队,这是个登记窗口,每个到牵手花园参选之人要到这里签字,按手指印,祥洲人虽然没有系统文字,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定的纹理标记,来作为自己的身份符号。这纹理标记也不是固定的,可以更换。
基本上,他们所选的纹理标记,像他们当地的一种虫子在植物叶子上啃咬形成的线条式样,这和魅洲人一样。如果说这是文字,那恰当的定义就是“虫文”。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虫子啃咬叶子的纹路来表达意思,其历史渊源不得而知,只能自以为是的猜测一下:这虫子能啃咬出这样的纹路有些不寻常,这些纹路形成的图案也多种多样,其勾勒的图案有美感。这些美感纯由率性而为形成,不加修饰,不加雕凿,有自然之美,而这种自然之美,正与当地人的日常生活的情感相呼应,于是便相吸相引,取作自我表达的符号和意思。
星航六个人和科夸达一家子,分乘两辆代步车来到牵手花园,为了不影响场地气氛,代步车在离花园较远的地方停放。
看到星航六人组也来登记,牵手花园的管理人表示欢迎:“太好了,你们来了就更有意思了,祝你们幸运。”还说:“都老大不小的,别再东张西望挑三拣四,这会耽搁终身大事的。”
这是个夫妻档。当地人选出德高望重办事稳重扎实,愿意服务大众有福有德的人家,来打理这个花园。基本上,入选这个管理人,是一种荣誉,并无什么大的酬劳。只是每季选新开场,来这里的准新人,每人会给他们一袋宜可,除此之外,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都要靠自己的劳作。
通常,这样的人选被称为“琮老”,有点像地球人所说的月老、媒人、红娘、介绍人。所不同的是,地球人的红娘介绍人是一对一对地撮合,而他们是一批一批地撮合。地球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看情况,这里是在五色花季,并有特定的场地。
而且,琮老还兼任证婚人和发放结婚证书。
这个花园的现任琮老男的姓冬,人称冬叔或冬伯。
李恒六个人在科夸达云扎比引导下,来到登记的窗口来登记。
他们每人拿到一片巴掌大心形的干燥树叶,在上面签字,按手指印。签字的笔是一根细木条,笔尖制作成约3毫米直径的球状。墨水是有很多用途的树汁,他们六个人各自用自己本国的官方文字签名。粗略看一看,似乎也像虫纹,左看右看总之不好区别。
印油是变稠了的树汁(不同于签字的稀树汁),男的用左拇指,女的用右拇指,在稠树汁上沾一沾,在树叶上按下手印,登记就通过了。
这种树叶有些奇特,干燥后软绵绵有韧性,不易扯烂。不像通常的叶子,干燥前很脆弱,干燥后很易碎。
冬叔接过他们的签名按了手印的树叶看了看,笑笑:“地球的文字和我们的也差不多。”
按惯例,每个参选者要送一袋宜可给冬叔。冬叔给地球人网开一面,不收,但地球人和科夸达一定要送,他只好收下。
冬叔有事要交待这六个人。他让他老婆继续工作,给来报名的人登记,自己带六个人到另一个房间,向他们介绍:坐在桌子后面,是被人选,站在桌子前面,是选人,可以去选别人,也可以被别人选,这是自选和他选。投骰子,投三次,有两次花朝上,就是天选选中。自选天选都选到了,如果被选的人愿意,就成了一对新人。
排队投骰子,选不中,则轮到下一个投。
还有注意事项:如果被人选,他选到你,你不选他(她),就得给选人者两袋宜可,六袋宜可送出去了,就不能再被人选,只能去选人,有两袋宜可或以上才可以被人选。
投骰子选别人,两次骰子的花朝上,就说明既是你选他(她),也是天认为是要选他(她),如果对方愿意选你,你不能拒绝,因为是你在他(她)面前作出的选择。如果你拒绝,你要给对方六袋宜可,而且还要接受他(她)的鞭挞,以惩戒你的轻狂儿戏。有专门的鞭子,用细藤编成,有轻中重三种规格。选哪种规格,由执鞭者(即被拒绝者)挑选,打腿脚十下,卧在地上接受鞭打,力度也由执鞭者掌握。男的力大,会在被打的女的腿脚上铺上草苫,减轻鞭打的伤害度。
如果这时有人站出来,说我可以替被打者接受鞭打,条件是被打者愿意和替打者结为连理。替打者必须给被拒绝者两袋宜可,不管被打者是否愿意和替打者结为连理,都必须给被拒绝者。英雄救美,可得要作出牺牲。当然,如果被拒绝者感念替打者的爱心可嘉,也可以谢绝他(她)的宜可。
轻狂者在当年的选新会上都不会被接纳,无缘与他人牵手,只有再一轮五色花季开始,才可以参与。由于有前科,其他参选人会相当忌惮。因此不守规矩的人要接受因自己不当行为带来的严重后果。
坐着被选的人如果没人选,或者六袋宜可都送出去了,可以去选别人。这样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你投骰子自选天选选到一个,而对方不答应,那你得到两袋宜可,这时也很可能再得到更多的宜可,只要自选天选选到,对方拒绝。有了宜可,可以继续被人选。
有时很特别,同一人投骰子,第一次选中他(她),被选者拒绝,这时,投骰子的人可以再选这个人,再选中,再拒绝,第三次选中,又再三拒绝,被选的人送出了六袋宜可,这种情形下,处理就比较特别,拒绝者要向被拒绝者道歉,并给被拒绝者家做三天的劳务。但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选人的第一次被拒绝或第二次被拒绝后,如果放弃不再选对方,排在后面的就上来投骰子选新)。
时间一拖延,拒绝了别人三次的,会错过这次选新,要等下一次。
自选他选天选成功后,我会来确认,我会用一片树叶签上我的名字,按上我的手印,然后牵手双方在上面也签字按手印,然后给一朵可分成两半的当季木刻花,拿着花一起去征求双方父母意见,如果都同意,那就大功告成。我会给这对新人一个漂亮的木制证书,证明他们的婚姻中规中矩,自选天选皆选中,双方父母都满意。
如果某方父母不同意,则某方的半片刻花会被父母留下,以后由他们拿到这里回复。
我会将登记的树叶和有大家有签名按手印的树叶存档,以备需要时查验。
如果有作弊伪造,经调查属实,将要面临很严重的处罚,会视情况作出永不接纳进场和长时间不接纳进场的处罚。这会是很可怕的事情,有这些行为的人,可能终身被他人唾弃。
我和我老婆也要接受大家的监督,如果对我们的工作有疑问,我会被大家质询,没有合理解析会被罢免。被罢免后,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也会被人瞧不起。
你们地球人刚来乍到,所以我要向你们作详细介绍。祝愿你们牵手成功,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我很乐意为你们地球人颁发结婚证书。不管是你们六人成三对,还是地球人和我们当地人心连心,手牵手,都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之事。
进场前,冬叔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让他看一看里面的存放的鞭子和草苫。
处罚敢情是认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六人谢过冬叔,拿着科夸达给的宜可就进场了。很明确,咱们地球人只被人选,不去选人。别惹事,一惹事就是大事,事关星际关系,可不能闹着玩,地球人的星际形象就在咱的一言一行中。
肯定的,冬叔的大脑特好使,存储容量特别巨大,信息接口灵敏高效反应快捷。你的身形面相,签字手印,一经他的眼睛这个光学传感器读取,立即被永久记录,需要时可以随即调出使用。
新读取的数据会被与老数据作比较,以鉴别真伪。谁想冒充新人会立即被识破。虫文虽然可以随时变换,但其下笔手势,游走形态,力度轻重都会透出其心底的内在,而这心底的内在,会被他大脑的强大算力解析出来,不良企图于是无所遁形。
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或许是当地人少有杂七杂八的资讯,大脑不会被许许多多各式各样无关紧要的信息掺杂,大脑受干扰很少,由于干扰所引起的存储不足,传递受阻,算力受限而引发的失灵、错讹、死机极少发生,若有时发生亦会很快被修正,重归正常。
因此,冬叔在管理牵手花园,处理入园人员档案信息时就显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使有情人终成眷属,使乖妄者无可得呈。
按的手指印更是无可假冒,那树汁的持久性无可怀疑,且印透叶背,清晰度始终如一。
规则的约束,强大的算力,有效的树汁,真诚的付出,使这个牵手花园虽历经岁月,但其公信力有增无减,维系着当地人的婚姻家庭人文传承。在这种氛围下,当地人都认真地践行这种约定俗成的婚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