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策自嘲道，“总要有人承担错误的。这个人既不能是母后，也不能是皇兄，只能是我。绾绾，我真的没有想过安宁会死。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人想到，连你皇兄都没有。”
苏绾绾意味深长道，“我联想到了我以为最坏的结果，从来没有想到…”。
这就是人和命运抗争的结果吗。你永远不会知道，命运的力量有多强大，甚至狂妄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想赢过他。
要赢很难。
要认输，却更难。
“绾绾，你已经做了很多，你冒了最大的风险。”
姬策道，“没有你的谋划，皇叔不可能洗脱冤屈，也不可能平安的回常山郡。”
“我想做我能做的。”
苏绾绾缓缓道，“他是皇帝，那是他的选择他的考虑。不管如何，你是他的臣子，他的兄弟，就像你认为，即使这个错误是由你来承担，这个人都不能是他。那么你只能和他站在一起，只是不必做他的作为。”
姬策淡淡勾唇，这个道理他明白，绾绾也明白。
苏绾绾又道，“姬策，这两年你在广陵相安无事，即使常山王遭遇猜忌，皇上都没有想到你。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一直以为处境更危险的，是你。”
姬策，“谁知道皇兄如何想。”
他早就不猜皇兄的想法了，特别在皇叔的事情过后，他才真正感到了对帝王对哥哥的失望。他以为会好，可惜事与愿违。
“罢了，反正不会是这个时候，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刚刚去了安宁的墓地，听这里的僧人说你要到后山看君子兰，就提前在这枫林坞等你。真的，没被吓到罢？”
他想给她个惊喜来着，连顾明廷都以为他是明天才到皇城。不过他一直先记着好兄弟的，已经先去了武安侯府给他画了一只乌龟了。
还好，从他拔簪子开始，就知道只是恶作剧了。
“我看你是闷坏了，无聊。”
苏绾绾懒得说他。
“可不是吗”，姬策道，“江南的水土再养人，也找不到像顾明廷，林木头，令仪嫂嫂，还有绾绾，你们这样的人了。”
“你要的还挺多”，苏绾绾难得和他打趣道，“那从我们四个人中选一个去广陵，你选谁？”
“顾明廷啊。”
姬策没有犹豫道，“我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有他会陪着我彻夜饮酒。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在上书房念书，溜出去偷了父皇的酒喝。那是我们第一次碰酒，我们两个醉倒在紫宸殿的角落，先被顾伯父发现了。第二天醒过来先被罚了抄书一百遍，一起被关了禁闭，才被放出来的。”
苏绾绾给他补充，“然后你们两个还打了一架。”
边打边互相责怪，都是你的错。
姬策轻笑，“明廷都跟你说过了。”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罢。”
苏绾绾几乎能联想到那个情景。她一直觉得，顾明廷和姬策从小一起长大，性情相投，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那真是最好玩的时候了。”
姬策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想，人若是能选择不长大就好了。我当真是一个幼稚又自私的人，一味留恋那些最美好的时光。知道要向前，迫着向前，一边走一边犹豫，也不知道这么做到最后会是什么样，但是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往前。”
他也不敢想，不敢猜测，也不敢再有期望。
说是有选择，其实没得选。
苏绾绾看了他一眼，人人都以为广陵王姬策是个不上进的二世祖。或者只有他们明白，姬策不过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但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自己，保护他在意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