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哟哟哟的麦陇青(下)
书名:逆光远航 作者:顾戴吉 本章字数:6805字 发布时间:2024-12-25


麦陇青斜靠在沙发背上,“关于老姜,你想知道多少?”

“全部。”康如初说。

“那可太多了,我未必知道那么多。”麦陇青说。

康如初用指甲揩了揩鼻翼,打了个响指,说道:“我知道他今年快九十岁了。他还用‘长生不老之术’诱 惑雷。嗯——听说他的身份非常神秘,你们二人不敢伤他一根寒毛。”此刻,他像极了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孩,一见到聊得来的人就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就这些?”他问。

“就这些。”他答。

“那我就从这三点入手跟你娓娓道来。”麦陇青坐直了身子,两腿盘拢,神情严肃。

康如初也学他的样子坐好,点头:“学生定必谨记于心。”

“的确,他今年八十九岁,下个月就是他生日,过了生日他就九十岁了,也就是俗称的‘鲐背之年’。你知道九十岁为什么被称为‘鲐背之年’么?”

康如初摇摇头,“学生知识浅薄,请先生示下。”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了解过这个知识点,另一方面是他认为,只要接下来顺着麦陇青说话,一定能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男人都喜欢被崇拜。人类的思想容易操控极了。

麦陇青丝毫没有卖弄学识的意思,只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个词其实泛指老人高寿。鲐,就是鲐鱼。由于老年人身上的褶皱如同鲐鱼背上的斑纹,因而引申为‘高寿老人’之意。”

“鲐鱼?”

“我们这边叫青占鱼。吃过?”

康如初抖了抖肩膀,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是我吃过最难吃的鱼之一,不管什么做法都超级难吃。简直像坨屎。我真的很难想象有人把它当成挚爱。”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没必要肆意诋毁他人的心头好。”麦陇青将杯中热水一饮而尽,伸出中指抹干净下嘴唇上沾到的唯一一滴水,“Anyway,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重点是‘褶皱’——老年人身上都有血肉干枯导致的皮肤松弛引起的褶皱,像鲐鱼背上的斑纹一样的褶皱。”

是啊,褶皱。康如初回想起十年前在赠春街道姜炳仁曾用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引 诱雷的场景。他看起来确实异常年轻,红光满面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当然,这样说有点夸张。不过即便是对于康如初这种完全分辨不出各个年纪该拥有的体貌特征的人来说,姜炳仁那时的身体状况也根本不像七十九岁的老人。

“可是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褶皱。他的肌肤玉雕粉琢,他的身材健实精壮,他的神态容光焕发。”麦陇青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和深深的嫉妒。

“长生不老之术。”

“长生……不老之术。”麦陇青抬头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雪白。洁净的白,孤寂的白,一无所有的白。康如初将视线转移到麦陇青的双眼。他看到,麦陇青的眼里竟然有不忍和恐惧。那是一种深深隐藏在心里的、只有面对特定事物才会有所反映的基础情绪。

麦陇青害怕姜炳仁。他不是害怕姜炳仁这个人,而是害怕他的“长生不老之术”。

究竟这个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有何神秘之处?难道真是某种修真典籍?还是邪恶的妖术?康如初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现在,透过麦陇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他有些怀疑自己坚定了二十几年的唯物主义精神。

“我们那个年……老姜那个年代,也就是我父亲那辈人,他们相信有付出就会有收获,相信努力就一定会成功,他们相信希望,相信第二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他们同样也相信人体内潜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只要加以适当开发,就能再度进化。”

“无可厚非。那个年代的人什么都相信、什么都愿意去尝试,因为当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百废待兴的沃土,一大把前无古人的机会。”

“我想说的是,经过无数次的尝试,老姜最终真的找到了一个使人体‘再度进化’的方式。也就是他口中的‘长生不老之术’。”麦陇青说。他的喉结不自然地上下咽动,像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事情,而这回忆令他胃部痉挛。

惊了个呆的,麦陇青自己已经是个禽兽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都感到不自在呢?康如初心中的探知欲像飞速膨胀的气球,大到快要脱离他的掌控。

麦陇青仰头灌了两口烫嘴的热水,压制住想吐的念头。他舔了舔嘴唇,仍然感觉口干舌燥,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当他将茶杯放回地面时,杯中热水已所剩无几。康如初想为他添水,被他制止。

“看过拉力赛车改装吗?”麦陇青没有立即满足康如初的好奇心,反而抛出了一个与眼下的话题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接着,不等康如初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内饰件、发动机、变速箱、元宝梁、摆臂、减震……从里到外,全部改头换面,有时就连车身外饰板都要删减加装,可以说除了一个车标,这辆赛车已经跟原来的那辆车没有任何关系。”

“我觉得您想表达的意思是‘忒修斯之船’。”

“对,‘忒修斯之船’。我就想说这个词来着,一时想不起来才换了个比喻。”麦陇青打了个响指,抬着迷 离的双眼,脸颊微红。

康如初疑惑地举起保温壶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杯子里刚倒上的水,里面装的确实是纯净开水。

没理由他会喝醉。

“老姜的理论是:既然人造物诸如汽车、轮船之类的机械产品可以返厂维修或直接替换零件,那么作为更高级的物种——人类——必然也可以。他甚至引申出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假如将世界上最强健的内脏都装到同一个人身体里,那么这个人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次世代人类——他这样称呼这个想象中的物种。”麦陇青沉着嘴角,用古怪的腔调重复最后的那个词:“次世代人类。”

“他适合去写科幻小说。不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向来是科学界公认的真理。他的假设夸张一些没问题,至少他的求证一定很小心,对吧?”

康如初的音调随着麦陇青摇头的频率渐渐降了下去,他看到麦陇青的脸色阴晴不定,脑海中随之冒出了一些血腥的片段,这些片段是虚拟的、全凭想象的、并非真实存在的,却令他周身发冷,如坠冰冷深湖。为了摆脱这些骇人的想象,他不死心地,乞求般地,用颤抖的声线追问:“……对吧?”

说来好笑,到了那时,我心中对人性依旧抱有一丝幻想。我承认,当时我在想,会不会只是麦陇青夸大其词,会不会姜炳仁根本没有进行残酷的人体试验,会不会我只是在做一场奇异瑰丽的白日梦,会不会我根本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会不会我的童年经历只是虚无,会不会我从未出生、从未存在……不,这一切都是真的,正是过去的森罗万象造就了如今的我。我是实体,我真实存在,所以过去也真实存在。我好比一艘白船胚子,往日种种拼凑,于是我有了推进器,有了动力,有了舵轮,有了前进的方向……于是,我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眼前的难题。

“与‘小心’两个字简直云泥之别。他用自己做试验品。”麦陇青猛然捏住了拳头,只有这样他才能压抑住内心澎湃的意动。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情绪化,跟平日里的自己判若两人。“他说他曾经预见自己会死于心脏疾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运作的,总之没过多久,他就说自己拥有了一颗更年轻的心脏,再也不怕心脏病发作了。那一年,他六十六 岁,刚好就是Future成立那一年。”

那一年六十六岁,现在他八十九岁,那这二十几年间……康如初一口闷干茶杯里的白开水。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明白了。情绪会传染。

“这二十几年来,他的外貌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衰老,仿若驻颜有术。呵,外人不知,可我们知道,他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建立在……毫无人性的残忍之上。”麦陇青深深低下了头。

唯一令恶人恐惧的方式,就是让他面对一位更恶的人。

猜测被证实。康如初烦躁地摸摸鼻子,呼吸粗重。他觉得很热,很想把外套脱掉,很想把自己的双手绑到背后,很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他不记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经历过那种感觉,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念那种感觉,但他能想象到,一旦再次体验那种感觉,他的压力就会骤减,那种轻飘飘的恍惚感、暧昧不明的朦胧感,是绝妙的避世良方。

他往外吐了一口闷沉沉的郁气,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是活人吗?”

“活人。当然得用活人。死人是废料,他不会往自己身体里塞垃圾。”

“呕——”康如初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他终于想起自己渴望再度体验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想吃“纸片”。

麦陇青憋得脸色铁青。他也很不舒服。

呕过之后,康如初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雷……也这样做吗?”

“不,雷最终拒绝了他。至少在表面上是的。”

康如初借着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他真的再也不想承受一丁点如此沉重的事实了。

“雷没有告诉你这一点?”

“没有,他说他查不到姜炳仁的事。自然也不存在告诉我这一点的说法。”康如初摇头,轻按胸口,抚平气息。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麦陇青评价。

“当局者迷。”

“就凭这一点,我不认为你能做老姜的对手。”

“我承认我情商不如正常人高,但姜炳仁毕竟年纪大了,再锋利的刀也会有锈钝的一天,我就不信他还能给自己换个新脑子。”

“就算他老糊涂,心眼也比你多一百万个。当官的心眼都多。民不与官斗,你斗不赢他。”

“当官又如何?他今年八十九,就算他一直当到退休,那也是三十年前了。时移世易,我未必没有与他一战之力。”康如初微微翘起了下巴,像一个从未让猎物逃脱过的骄傲猎人。

“准确来说是二十年前——退休返聘之后他又做了十年。自负是你最明显的弱点,这点连我都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有弱点,但你总是将自己的弱点摆于人前,也实在太笨了。老姜杀人从不见血,他最擅长的是利用对手的弱点作为撒手锏,一击即中。”麦陇青举着杯子摇了摇,示意康如初添水。“再说了,他家族三代从政,在朝中的关系网大到你无法想象,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这牛吹的,”康如初满脸不在乎,“能有多大?”

“姜堂水是他亲孙子。”

“姜堂水、姜堂水……姜堂水?”康如初猛地瞪大了眼睛,“吃惊”两个字写满了额头,“明州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长,是姜炳仁的孙子?!”

“不止如此,”康如初目瞪口呆的表现完全在麦陇青意料之中,他终于找到机会狠狠将了康如初一军,眉毛像跳舞似地抖了起来,“老姜的大儿子,就是姜堂水他爹——姜聪算生前在京城当过法官,虽然英年意外离世,但也为他们家族拓宽了人脉。而在退休之前,老姜本人则是明州城的副市长。鉴于以上种种,我们才忌惮他的身份。权力赋予他们权利。”

“可你们还是敢跟他正面对抗。”康如初眯起了眼睛。

他并非聪明绝顶,但自认在识人方面有些过人天赋,麦陇青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想让他对付姜炳仁。姜炳仁一倒,Future必然会真正变天,是福是祸无人知晓,若然真在雷的带领下走向辉煌倒也不错,但若雷不是天命人又如何是好?届时Future的利益遭到损害,他麦陇青也就成了破坏约定的罪人。

“您说每个人都有弱点,”尽管成功概率不高,康如初还是愿意一试,“请先生教我姜炳仁的弱点是什么。”

麦陇青果然轻蔑一笑:“就算我告诉你他的死穴,你也利用不上。你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机会对他出招?”

“人人平等。机会是创造出来的,不必妄下断论。穷不与富争,您比我有钱那么多,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坐在地板上。”

“哟哟哟,你真是自负又嚣张。”

“我举世无双。”

“好,好啊,我就告诉你他的死穴。”麦陇青仰起头,低下眼睛看康如初,以此营造一种藐视感:“明明手握救命绳,却无法从深渊脱困。相信我很快就能在你脸上看到这种无能为力的表情。那时候的我,一定会大笑三声,或许来点威士忌,配着这首……”

“《降B大调玛祖卡Op.7 No.1》。”为了撑起自己面对麦陇青时的自信,康如初特意闭关恶补了大量的古典乐知识,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他又恢复那张胜券在握的笑脸,伸出食指在耳边转了几圈:“I'm all ears.”

麦陇青不觉得这个双关很有意思。

可能他只是听不懂。康如初想。大人都没什么幽默细胞。

麦陇青说:“姜炳仁搞活 体解剖、器官买卖的肮脏活计,他的孙子姜堂水却嫉恶如仇,一旦让姜堂水知道他作奸犯科,必定会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康如初只在电视剧里听说过这个词,他始终觉得这个词离谱至极——正义和别人的性命真的比自己家人还重要吗?从小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的他无法理解如此离经叛道的观念。

“你不认为他能做到?”

“嗯。”康如初坚定点头。

“我起初也不相信,直到我了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麦陇青用下巴指了指康如初手里的杯子,示意他拿稳了。

听人劝,吃饱饭。康如初攥紧了杯子。

“三十五年前,姜聪算因车祸意外离世,留下身怀六甲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姜堂水在人世。姜聪算的妻子仇春丽自丈夫不幸身故后长期处于抑郁状态,疏于调理身体,一直到分娩那天,意外终于来临。医生告诉姜炳仁,母亲和孩子只能二选一,姜炳仁毫不犹豫选择了姜堂水。于是姜堂水的生日,恰是他母亲的忌日。姜堂水童年长期寄养在他亲叔叔家里,后来他知道这件事后,心中已经对姜炳仁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四年前……”

“等等、等等,”康如初打断了麦陇青的讲述,“保大保小那是早些年的神话剧里才会有的桥段,现实里法律有规定:如果继续妊娠可能危及孕妇生命安全或者严重危害孕妇健康,医生应当终止妊娠,保护孕妇。姜炳仁根本不可能面临这样的难题,又何来选择之说?”

“引经据典也得审时度势,如果你写春秋战国时代的剧本,剧中角色张口就念‘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又不是穿越剧的话,肯定贻笑大方。”在康如初不解的目光中麦陇青解释道:“你说的这条规定在共和国法律条文中最早见于《共和国母婴保健法》,一九九四年十月通过,一九九五年六月才正式施行。而三十五年前是一九九二年,姜炳仁怎么可能不会遇到这样的难题?”

“是?”康如初眨了眨眼,心中羞愧难当的同时,挫败感也随之而来。他喝了口热水抚平心绪。不能乱。心千万不能乱。我要全神贯注,牢牢记住麦陇青说的每一句话,这些话里的任何一个字将来都有可能成为终结姜炳仁罪恶之途的利器。

麦陇青继续说了下去:“四年前,姜堂水的亲叔叔——姜炳仁的小儿子——姜皇粉贪赃枉法,与明州城本地数家小型房地产公司官商勾结,在建筑材料的选用与消防设施的设置方面以次充好、胡搬滥作,最终酿成了七死十八伤、在当时被称为‘楼陷惨案’的悲剧。彼时姜堂水当选市长不久,险些被他连累下台。”

“这件案子轰动一时,我记得连中央都被惊动,派了专案组下来调查。”康如初一边喝水一边点头,“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对姜堂水的仕途并无影响。”

“因为姜堂水在舆论暴发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了幕后黑手,也就是他亲叔叔姜皇粉。”麦陇青说。他似乎对讲故事上了瘾,开始在言辞中加入夸张的描述。“最先落网的是小型房地产开发商——那些愚蠢又贪婪的东西。起初他们忌惮于姜皇粉的身份,不敢把他供出来,后来据说姜堂水亲自上阵威逼利诱,只用了一个工作日就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一个个争先恐后积极配合以求减刑,而他们的供词中无一例外都提到了一个名字。”

“姜皇粉。”康如初接上了他的讲述,表明自己有在认真听。

“姜皇粉。当天晚上,中央专案组刚下飞机,姜堂水就押着自己的亲叔叔站到他们面前。铁着心木着胆。没人知道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结果你也知道,当时所有的涉案人员都被判了死刑,受害者的冤屈得到伸张。”

“那时候我看新闻报道,有些法律专家分析,其实大部分人的罪行不足以被判死刑。有小道消息称,是因为被害人里有京城高官的亲戚,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全都被判死刑。”

“他们惹的人是姜堂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姜堂水给明州城所有官、商的一记下马威。怀慈悲之心,行雷霆手段。这小子的心肠是钢铁浇的。姜炳仁劝过他,甚至求过他——我想——但他都没有心软,没有放过如生父般养育了自己三十几年的亲叔叔。”麦陇青说。

康如初莫名失笑:“你的说法让他听起来像个无情之人。”

“坐到他这个位置,感情早就麻木了。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从不感情用事,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我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们姓姜的一家人都聪明绝顶,同样也冷酷到极点。”

康如初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过去半个多小时的对话,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站了起来,捶捶因久坐而麻痹的后腰,在麦陇青疑惑的眼神中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还是不死心,你还是觉得自己有把握扳倒老姜。”麦陇青摇了摇头。

康如初居高临下地看着麦陇青,说道:“是啊,我这个人就是执拗。敬请见证吧。”他将保温壶和陶瓷杯放回桌面,半弯腰,空挽手行了个掀帽礼。

“我会时刻关注新闻的。”

“你在里面,可能没有办法接触新闻。又或者,在那之前,你已经上了断头台。”康如初继续微笑——这是他在谈判中惯用的伎俩。永远保持笃定的微笑,配以绝对的伪事实描述语气,仿若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人只有他一个,令对方感到精神上的无形压迫,继而在反复猜测中神慌意乱,心理防线逐点崩溃。

“怪不得游本适挑你当编剧,想象力确实丰富。我有说过要认罪吗?我有说过……今晚放你活着离开么?”麦陇青也站了起来,凭借身高的优势压制康如初的气势,低头凝视康如初。

康如初明智地后退一步,但双眼不躲不避,以凝视对抗凝视,笑道:“你现在还没说,不过很快就会说。”

“哟哟哟,你看过我的未来还是怎样?”麦陇青戏谑地说,“你刚才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跟我讨价还价?”

麦陇青前进一步。

康如初后退一步。

他步步紧逼。

他节节后退。

终于,退无可退。背后就是雪白的墙壁。

麦陇青依旧俯身凝视着他。

康如初背贴墙壁,无奈地举起双手,晃了晃左手捏着的东西,说道:

“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回去见青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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