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药僮的身份,会没事的,放心。”徐兟淡淡一笑。
进到房间后,慕容玉香给重明把脉,又查看过水泡,确定了瘟疫的种类,然后对徐兟说道:“药箱没在,无法写药方,所幸需要用到的药不是很多,你就凭借脑袋记住吧。你去药房,买来苍术和狸尾草,每样三斤,各分成十二包,然后各取一包放在药罐里熬煮,三碗水煮成一碗,端过来给重明服下。”
又道:“除此之外,你还要多买些香炉和真降香,也一并带过来。”
“买香炉和真降香干嘛?”徐兟不解,“它们可不能治重明的病。”
“熏香避瘟。”慕容玉香平静说道,“古人早已使用这样的办法来防止患上瘟疫,我们把它们摆在一些房间和一楼厅堂,确保众人的安全。”
“是这样啊。”徐兟明白过来,不过又说道,“真降香很贵的呦!”
慕容玉香看到他无助的眼神:“不用这样看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徐兟叹口气,心想慕容玉香果然还是老样子,这才是真实的她,便道:“我会想办法置办齐全。”
“快去吧。”慕容玉香满脸轻松。
徐兟走后,重明觉得慕容玉香有点不近人情,毕竟真降香又称真降奇楠,是最为名贵的香料,中原之地产量稀少,多是从高棉、暹罗等国引进,价钱实在高的离谱,让一个不大的男孩去买,属实不容易,徐兟的角还未长出,拿不出辟尘珠。
重明望向慕容玉香:“这样是不是有点难为他了,他只怕买不回来。”
“不是难为,而是考验。”慕容玉香很郑重地说,“只要他能做好这件事,我就收他为徒。我父亲是不会再收徒弟了,我答应过他的事,只好由我来完成。”
“但觉得,徐兟还是会遇到困难,你有那么多珠子,给他一颗······”重明的话未说完,就被慕容玉香堵住了嘴巴。
慕容玉香说道:“你现在是病人,少说话,多休息。现在,躺到床上去。”
重明纳闷:“我不过是脸上长了些水泡,没有必要躺下吧。”
“你不要那么倔强,还是听大夫的话,好好躺下。”慕容玉香说。
重明无奈,只好躺下,斜搭着被子。
······
天色已晚,慕容玉香始终坐在床边和重明说闲话,此时起身,用火折子点了桌子上的灯烛,屋内灯火荧荧。
慕容玉香走上窗台,扶着栏杆,眺望远处,视线依次由远及近,看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河川,看到了朦朦胧胧的几点渔火,看到了层层叠叠的亮着灯火的屋舍楼宇,看到了街巷里来来去去仿佛幽魂似的人影,也看到了楼下那些不远千里、百里前来参加盛会的各色妖物。灯笼火光里,可睹百妖的脸谱,也可见一身红衣的陈眉,笑脸相迎,似乎陈眉永远不知疲倦,也永远没有忧愁。
慕容玉香侧着身子,仰起头,看向千寻楼楼身,一层层楼宇上亮着灯火之光,隐隐映出一些妖的身影。
慕容玉香回头,看到躺在那里的重明,心里莫名涌出股踏实的感觉,觉得心安,觉得慵懒,想好好休息一下。
在遇到父亲、后母以及伯父的时候,她也从未用过这样的感觉,然而和重明独处一室,她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送他个扫晴娘吧。”慕容玉香想着,取出个按照自己样子裁剪的扫晴娘,挂在了窗框上。
晚风吹过,扫晴娘来回摆动,宛如精灵。
重明刚好看见,就问道:“你把它挂在那里干嘛?又没有下雨。”
“挂在这里,是送你的呀。”慕容玉香嫣然道,“扫晴娘不仅可以用来祈祷雨停,也能用来祈祷和亲人重逢,也能祈祷疾病痊愈。”
又道:“我始终都把几个扫晴娘戴在身上,祈祷和父亲的重逢。”
“灵验吗?”重明神往地问。
“当然了,我不是见到父亲和后母了吗?还有我的伯父。”慕容玉香做了个“歪头杀”的动作说道。
重明道:“是的。很灵验。”
“其实,扫晴娘无论灵验不灵验,都不是扫晴娘的错,而是和持有者有关系,因为就像跪拜天地神明和世间诸佛菩萨那样,记住一句:心诚则灵。”慕容玉香说过,换了语气,“我送你这个扫晴娘,不要因为扫晴娘的相貌好看与否,就有喜恶之心,看得惯,要好好收藏,看不惯,也不能丢弃。总之,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不能把别人送的扫晴娘扔掉,要不然就会遇到麻烦。”
“是吗?你把这个扫晴娘送给我,我就要一直戴在身上吗?”重明问。
“是的。”慕容玉香坚定异常地回应,又说道,“天地之间,扫晴娘是最容易成妖的,若是拥有的人把它丢弃,坠落尘埃,遇上阴雨天气,它就能成妖,变成个小人,在夜晚的时候从窗扉里钻进去,来到那原来主人的枕边,小声呼唤,等到把主人唤醒,它会说:‘你为何把我丢弃?为何把我丢弃,我要把你的头割下?’那扫晴娘原来的主人若是后悔认错,说出道歉的话,小人会缓缓转身离去,消失在外面的夜色里,若是那原来的主人不知悔改,想要把它吓跑撵走,那么后面会非常麻烦,因为它会不断在夜晚出现,并纠结其他扫晴娘变成的妖而来。所以,我送你的扫晴娘,你要好好留着!”
“慕容姑娘的礼物,我定会好好珍藏。”重明说着起了身,走到慕容玉香身边,伸手抓住在晚风里摆动的扫晴娘,“它的样子很像······”
慕容玉香慌忙走开,走到门口时道:“我去看看徐兟有没有把东西买回来,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慕容玉香走出房间,匆匆来到一楼厅堂,生怕重明追出来看见她窘迫的样子。
刚走到楼下,尚未来到桌边,她便闻到浓浓的草药味,抬眼望去,发现徐兟正撅着屁股,在厅堂那张洋葱圈桌子中间借用厨子的一个小火炉在煮药,身边是几十包系在一起的药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徐兟不断用蒲扇扇风,每扇动一次,火苗窜出,药罐里也会冒出浓白色的水汽。
此情此景,让慕容玉香想到以前在瓷罐上看到的小鬼用蒲扇扇炉中火的绘画。
慕容玉香想徐兟走出去的时间并不多长,怎么就返回了,还在下面熬煮起药来,心想:“他真的买到香炉和真降香了吗?”
“徐兟,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样?”慕容玉香走到桌边,探身望向徐兟,询问道。
徐兟回头,看见慕容玉香:“东西我都买回来了。现在在煮药,香炉和真降香等都在这里。”
说过,指指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你该不会是抢的吧?”慕容玉香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