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白芎成家前十余年,慕容秋夫已经有了家室,妻子名叫李薇,生个儿子,取名慕容榷。慕容榷生在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展露出当大夫的才华,能够蒙眼识别出数百种中药药材,会替人诊脉,可以用药治疗风寒等基本的疾病,又喜欢读医书,假以时日,长大成材,肯定会胜过他的父亲。慕容秋夫和李薇两个对他们这个孩子期待很深,视如明珠。
慕容白芎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大侄子,在替人治病之余,经常到大哥家里去看望慕容榷,来的时候,总没有空手,或带来一包蜜饯果子,或带来两本医书,或者带来个能飞很高的竹蜻蜓,就算哪个时候忘记带来礼物,也会从身上拿出几块银两,然后放在手心,双手成拳,让慕容榷猜,猜中了银子便是他的。
那些年,慕容榷从来没有猜不中,每次掰开叔叔的手掌,就会看到一块或两块闪着光的银块,然后慕容白芎就把银两给了慕容榷,让他买糖吃。慕容秋夫眼明心亮,在事后李薇夸奖自己的儿子运气好的时候,慕容秋夫会说:“我这个弟弟在两只手里都放了银两,就算慕容榷是个傻子,都能猜中。你也能猜中。”
“你说我是傻子吗?”李薇假装生气,心里还是甜蜜蜜的,因为他有个当大夫的夫君,有个心爱的儿子,还有个很疼他儿子的小叔子。
日子向前,某天下午,慕容白芎来到哥哥家,进到院子里,看见了坐在石桌上读医书的慕容榷,就上去把他抱起来:“大侄子,今天傍晚跟我去出诊吧。得病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我已经给她用了几次药,今天晚上再过去,开两副药,那户人家的女儿吃了就能彻底痊愈,今晚肯定会设宴款待你的叔叔。你跟我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慕容榷可不是贪嘴的孩子,把手里的医书举起来:“我还要读书呢!”
“那你想不想吃羊腿,想不想吃烤骆驼,还有樱桃、西瓜和哈密瓜。”慕容白芎用美食吸引慕容榷。
慕容榷似乎受了诱惑:“我很想吃这些东西,不过,有劳叔叔在宴席结束后给我带回来一些行吗!”
慕容秋夫和李薇在屋里,听到了慕容白芎和慕容榷的对话,微笑着联袂而来,既感激于慕容白芎对慕容榷的疼爱,也欣慰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定力,而慕容秋夫则说道:“兄弟,你的好心不止榷儿心领,我们夫妇也心领。毕竟你才是大夫,是有大功劳的那个人,榷儿无名无份,实在不好跟着你去,别人会笑话的。”
“怎么叫无名无份?”慕容白芎不同意,转向慕容榷,“榷儿,你是我的什么人。”
“大侄子。”慕容榷很配合地说。
慕容白芎很骄傲地望向哥哥和嫂子:“这就叫有名有份。”
等到天晚,慕容白芎带上药箱,拉着慕容榷的手在院门前和慕容秋夫和李薇道别,然而那次道别,居然成为永别,慕容榷这个聪明伶俐很可能在将来成为一代名医的孩童把自己的生命结束于一场宴席里,再也没能长大。
慕容白芎拉着慕容榷,走在街巷上,一轮明月从薄云里跳出,照在他们的身上,投下淡淡的人影。
慕容榷有点疲惫,走不动了,慕容白芎便把他抱在怀里,向那户有钱的人家走去,为防止慕容榷睡着,慕容白芎絮絮不止地跟慕容榷念叨晚上的宴席,宴席上会呈现的美食,以及两人回来后,慕容榷就可以在他的怀抱里睡去,等到次日天亮,慕容榷会发现自己在父母的身边醒来。
慕容白芎抱着慕容榷出现在那户人家,看门者见是慕容大夫来了,忙去通知管家,管家也不敢怠慢,去告知了主人,然后这户人家的主人亲自提着灯笼,带着管家和看门人来请慕容白芎,看到慕容白芎怀里眼皮不展的孩子,主人道:“这个孩子是?”
“我的侄子。”慕容白芎道,“哥哥嫂嫂在忙,便由我照顾他。”
“原来是这样。”主人道,“慕容大夫待会要诊治用药,不能再抱着他,我看他已经困倦,不如让管家带他去休息。等诊过脉,用了药,摆开宴席的时候,再让管家把他抱出来,行不行?”
慕容白芎见侄儿睡眼惺忪,也想让他先休息休息,爽快地答应:“那就有劳了!”
管家闻言近前,慕容白芎把慕容榷递给管家,管家抱着进了门。
事情到这里都很正常,慕容白芎和这户人家的主人进门,过了两重院落,来到主人家女儿的闺房,给这户主人家的女儿诊过脉,开了药,也依旧很正常,事情的变故出在熬煮药材的时候。本来是两名丫鬟在第一进院落厨房边煮药,管家安顿了慕容榷,突然出现,将两名丫鬟支开,往药罐里投了桑皮纸包着的砒霜。
等到药煮好,管家喊来两名丫鬟,两名丫鬟去了厨房,一起出来时,其中一个端着木托盘,木托盘上放着一只瓷碗,瓷碗里有汤勺。
另一个把药倒进碗里,就跟着端木托盘的去了后面大小姐的闺房。
端进闺房后,给了主母,主母用汤勺一勺勺给女儿服下。
然而不久,大小姐突然口吐鲜血,而且一直吐个不停,很快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