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词身背宝剑走在回均衡的路上，回到均衡已过去半月，这次是他第一次下山，为的是屠魔诛妖提练修为。
然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沈寄词的心情更加凝重，邪魔当道，大小的正道门派被诛被毁，投委入魔道的占多数。
忽一团炙黑的魔气在不远处的竹林中高耸而起，直冲云霄。
立刻，沈寄词的手反伸至背后拔出长剑，朝魔气的方向快步而去。
“跑？你们往哪跑啊？”
沈寄词刚踏入竹林就看见一满身黑羽装束的魔物，魔妖正双手燃着两团黑焰步步咄咄直逼半躺在地的一名修仙者，修仙者身负重伤无力反击，只能不断往后挪着身子。
魔妖一边逼上一边狞笑：“往日你们这些修仙者不是满身的正义凛然吗？见我们魔族就要出手诛之，这回怎么害怕起来了啊？”
“你们这些邪魔妖道不过是一时得势罢了，天公正道断然不会让你们走的长远的。”那名修仙者捂着伤口，虽身形狼狈，但无半分怕意。
“嘴倒是硬的很。”魔妖举起黑焰，“那我便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黑焰交织成巨大火团，正准备向修仙者袭去。
一道剑光闪过，魔妖看都没看清，只感觉喉间一阵剧痛。
“呃......”
不可置信垂下眼眸，喉间裂开一道骇人的伤口，血液从裂口处喷出，胸前的黑羽绒衫上溅满血珠。
“扑通”一声，魔妖直直栽倒在地面。
沈寄词将剑收回剑鞘，神色冷肃的跨过魔妖的尸体。
修仙者先是一愣，再看看沈寄词的装束，试探的问道：“是道友吗？”
沈寄词向修仙者伸出手：“不然呢？”
修仙者轻轻喘了一口气，把手搭在沈寄词伸过来的手掌之上，沈寄词一拉，修仙者借助援力站起身。
“你是倾尽楼的弟子？”沈寄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修仙者。
那位修仙者有些诧异：“这位道友知道我倾尽楼？”
沈寄词点头，倾尽楼没有多大的名气，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但他在数年前随顾林汐下山锤炼时有遇到过倾尽楼的人，因文雅诗意的门派名称和素雅的装束，沈寄词记的很牢。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到此处，又怎被魔妖追袭？”沈寄词问道。
“唉——”修仙者叹息一声，“自半月前的十大派聚首大会之后，这修仙界便开始了一场浩劫大变。”
“谁都不曾想到，十大派之首的墨霜剑派竟追随傅渊这个魔头，以魔为尊，且更不曾想到的是那青鸾派水云峰的峰主竟是傅渊的师尊。”修仙者的眉睫拧蹙，缓缓诉说着，“顾峰主在大会自毁灵力陨了性命，听闻傅渊对顾峰主有觊觎爱慕之心，傅渊暴怒，戮杀了大部分的在场者。”
“我知道。”沈寄词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声音也低哑黯淡，“这与你逃亡有何干系？”
修仙者的眸光开始深邃起来，瞳色有了闪烁，似乎是在回忆着令人惧骇之事：“之后，傅渊率墨霜和魔族攻打各大正门正派，说是要将正道之路翻覆，要修魔当道，臣服于他的便可活命，那些不屈不阿的修仙者们尽数被屠，连我倾尽楼这种小门派也没躲过，被尽数灭了满门，只有侥幸逃出，却因疏忽路遇刚才这魔妖被逮住了......”
“才半月就发生如此变化。”沈寄词一时难以接受，半月前任相思赶回告知了他的身份，他义无反顾的回到均衡潜心修炼，就等有朝一日等能有与傅渊赴之一站的资本，却断断没有想到傅渊竟然做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顾峰主如何了？”沈寄词问道。
虽有些疑惑沈寄词为什么要问顾林汐，但那名修仙者还是如实相告：“顾峰主的命运真是舛不逢辰，被逼的自毁还不算，连他的仙体还被傅渊那魔头抢走，整日寻追魂咒法要寻魂，迫得顾峰主魂不归安，唉，明明曾是他的师尊，却做出这种事......”
“够了。”沈寄词制止住修仙者，“多谢你相告。”
“道友，怎么了？”修仙者被沈寄词的神色惊了一跳。
沈寄词转身：“我要赶回自派，道友便自请吧。”
修仙者敛眸，微微冲他作辑：“那便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两人转身朝两个方向离开，渐行渐远。
沈寄词踏在回均衡的路上，想到师尊的遗体还在傅渊手中经受多种脸色更加阴沉，脚步更加快了些。
回到均衡，沈寄词一路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少主。”均衡弟子见沈寄词的身影，欠身行礼。
沈寄词没有答话，目不斜视的与均衡弟子擦肩而过。
“砰——”
房门被重重合上，沈寄词的身影消失在那名弟子眼前。
均衡的弟子们早已习惯沈寄词这种模样，转身离开。
房中，沈寄词将佩剑摘下挂上柱壁，撩开幔幔白纱，盘腿在团蒲上坐下。
瞌眸，双手反摆在膝上，默念心法开始调息运法。
灼流顺脉息而流。
沈寄词的脑子全是刚才那名修仙者的话，师尊的遗体被傅渊夺走，师尊的尸身无法入土归安，师尊被一道又一道的追魂咒术牵制魂魄。
“呃——”
胸口一阵灼烈，一口郁结已久的淤血喷出。
沈寄词单手撑在地面，血液从下巴滑落滴至地板上。
“吧嗒、吧嗒......”
液体与木质触碰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回响。
“师尊，我真是无用至极。”沈寄词双目染上一层氤氲，望着一滩淤血呢喃道。
“叩叩——”
门被敲响。
沈寄词抬头：“什么事？”
“少主，教主唤您去殿中。”
“知道了。”
得到回答，门外的人便先行离开，均衡的人都是这种寡淡的性子，谁都不与谁多言。
沈寄词抹去唇边的血渍，起身出了房门，往均衡大殿赶去。
来到均衡大殿门外，沈寄词推门进入。
“父亲。”
沈适端坐在前，见沈寄词到来，他睁开双目。
“父亲唤我来有何事？”沈寄词神色表情寡淡，与在水云峰跳脱自在的样子判若两人，这声父亲也叫的格外生分。
沈适倒是毫不在意，淡淡的问道：“没什么大事，只是问问你下山锤炼的如何。”
“还好。”
一句“还好”使两人的对话终止，一父一子，两人间看不出分毫亲情存在。
“急火攻心了？”沈适的目光触到沈寄词虎口处的血渍。
沈寄词双肩一颤，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遮掩。
“不论任何门派的心法研习都需清心如水，均衡的心法更加注重，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沈适的脸色骤然凝重，“你是不是又在想顾林汐的事？”
“那是我师尊，我为何不能想？”沈寄词对上沈适的目光。
“你已回归均衡教派，就不应再想别派之人，更何况顾林汐已死。”沈适的语气重了几分，“别忘了均衡教训，万物皆均衡，万事顺均衡，你不要妄想出手掺及顾林汐的事。”
沈适这番话点燃了沈寄词的怒火，他反问：“均衡？均衡就是各大正派被傅渊这魔头控制屠戮均衡不管不顾吗？均衡就是看着傅渊逼迫正道的修仙者步入魔道不施以援手吗？这种均衡教训离经背俗，不遵守又有何妨？”
“闭嘴。”
沈适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仅仅一声低斥，空气却低了好几度。
“果然无半分人情味。”沈寄词没有止住，继续说道，“难怪我被狐妖擒走你寻都不寻，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不怕我被那狐妖饮血吐骨吗？”
“这是你命中劫数，若我救你寻你便是破坏了均衡。”沈适的脸有了动容，但很快隐下，端身而坐的姿势纹丝未变。
“均衡。”沈寄词怒极反笑，“好一个均衡。”
“那是不是我现在一把火烧了这均衡你都应允不反抗？因为是均衡命数！”沈寄词单手结出火咒，莹莹火光闪耀。
“砰——”
门在这时被推开。
冲进数名弟子将沈寄词围住。
“少主研习心法急火攻心失了神智，将他带下去。”沈适平淡的下达命令。
“是。”
均衡弟子上前擒住沈寄词，将他的火咒掐灭。
“不用，我自己走。”沈寄词甩开擒在他肩臂的手，冷冷的盼顾一番。
这些毫无人情的人，沈寄词打心底厌恶，特别是高坐在殿与他有血缘的人，若不是因均衡的修法凌驾十派之上，若不是要修炼均衡的修法，若不是要取回师尊的遗身，若不是要手刃傅渊为师尊报仇，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