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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我没有去上晚自习，约李明惠一起出去散步。我想避开同学们，于是带着她离开校园，来到我们经常去的小溪边。我们溪河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夕阳西下，溪水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缓缓向远方流去。
宋秋雁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实在有些棘手。我不知道如何向李明惠说起，只好先和她聊一些学习方面的事，然后才提起团委书 记请宋秋雁给牵线搭桥的事：“前几天听宋秋雁说学校的团委书 记喜欢上了你，可他约了你几次，都被你拒绝了，后来他只好请宋秋雁帮忙，也被你拒绝了。有这事吗？”
“有这事。”李明惠说。
“听宋秋雁说，那个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为什么要拒绝？”
“虽然他条件不错，可我对他没感觉。”
“宋秋雁认为，你拒绝他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意中人。我也知道你有了意中人，我们俩虽然同桌，可你一直也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上次你让我猜，我猜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猜到。”虽然我早已知道李明惠的心思，却装作一无所知。
李明惠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你会不会唱俄罗斯民歌《红莓花儿开》？”
“很早以前就会唱了。”我非常纳闷，不知她为什么问这个。
“其实上次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如果你会唱那首歌，就应该知道答案；你猜不着，只能说明你太笨，要不你就是在装傻。”李明惠看看我说。
“上次你只是说让我自己去猜，并没有告诉我答案。”我这样说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当时我确实没想到她的答案和那首歌有什么联系。
李明惠又进一步提示我：“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
“我让你去猜，你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真那么笨吗？”说着李明惠在我的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一下。
看看面带羞涩的李明惠，我说道：“当时我真没有想到你唱歌是在暗示我。说实话，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走进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面对这份曾经预料到，但又不能接受的感情，就像面对一块烫手的山芋，我想接又不敢接。
“就是你猜到那个人是你，你也不敢正视这个问题。”李明惠非常肯定地说。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走进我的心里？你知道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并不太好，在我眼里你是个穿戴土里土气的书呆子。没想到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对你的印象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刚认识你时你给我的印象也不太好，觉得你像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小姐。”我不由得笑了。
“都怪你没有继续装书呆子，害得人家像着了魔似的总想着你。”李明惠娇嗔道。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我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你一定要说实话。”
“说心里话，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去年秋天我们第一次一起跳舞的那个晚上，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唱歌是在暗示我，可我从你的举动和谈话中，多少还是看出了你的意思，只是不敢肯定。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考虑以后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用你说，我就知道你考虑的结果就是装傻。不过，你装得不太像，我发现从那天起你对我的态度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李明惠打断了我的话，接着问道，“你不敢面对这个问题，是不是放不下你的未婚妻？”
我不忍心再继续欺骗这个单纯的姑娘，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无法放下我的未婚妻。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她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现在我上了大学怎么可以抛弃她？不过，说心里话，我也不想失去你，我希望最起码能和你保持朋友关系。”说到这里我转过头，想看看李明惠有什么反应。在苍茫的暮色中，我看见泪水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看着她伤心样子，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李明惠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一直不肯表明你的态度就是这个原因吗？”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是。我迟迟不肯表态，就是怕对你说了实话以后你会离开我。那样的话，我们可能连朋友都作不成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心里很矛盾，所以也没有再提出这个问题，逼你表态。你就是不说我也料到了，逼你表态的结果很可能不是我想要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任由你继续装糊涂。所以从那天起，我就不再与你谈论个人感情之类的话题。”
我不解地问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像我一样，只是回避，而不放弃？”
“你说得轻巧！”李明惠看了我一眼。“感情这种事，岂能像一件东西，说放弃就放弃？”
我暗暗感叹：连我这个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李明惠怎么能做到？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听李明惠讲下去。
“虽然你没有明确表态，可是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那份情意，这让我很感动，我也很满足。我觉得能这样心照不宣地一直维持到毕业，对我来说也是一段幸福时光。我知道这样不明不白地维持下去会让你很为难，因此我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走得太远，可有时我还是管不住自己。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早就说破这件事，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相处，等到毕业时我再把心里话告诉你，那时就是被你拒绝了也没有什么，因为我们到了分手的时候，不存在继续相处的尴尬。可是我心里装不了事，也不会掩饰自己。”说到这里李明惠停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既然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虽然在思想上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真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回答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是吗？”李明惠问。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作一辈子异性知己。”尽管我回答得非常委婉，可是李明惠的脸上又流下了眼泪，我的话一定是伤了她的心。我掏出手绢要为她擦去泪水。
李明惠并没有躲避我，不过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话：“对这份感情我本来就没有期待过同样的回报，我也不想向你乞求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尽管我知道我们这样处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目前我还做不到彻底放下你，也许做一辈子异性知己是你我之间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接受你的建议。”
一听李明惠同意了我的想法，我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们以后就永远做一对异性知己。把这作为你我之间的一个约定好吗？”说着，我伸出了右手的小指作拉钩状。
李明惠看了看，不太情愿地也伸出右手的小指，钩住我的小指，轻轻地拉了一下，说：“我会信守这个约定。”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上晚自习了。不知什么时候夜幕已经落下，远远近近的景物都变得模模糊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溪水在不知疲倦地低声吟唱着。我们离开小溪，走上了通向校园的马路。
在回学校的路上，李明惠说：“既然我们要作一辈子异性知己，我希望毕业后我们不要离得太远，这样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有事也能互相照应。我觉得毕业后你最好能到长春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说实话，无论从我们之间的感情来讲，还是从我个人的兴趣来讲，毕业后去长春工作都是最好的选择。你也知道，我的口语不好，将来不一定能做一个合格的英语教师，毕业后最好能从事文字翻译工作，我也喜欢这样的工作。长春毕竟是大城市，毕业后去长春也许能找到适合我的工作。如果回北丰，我只能当教师，没有其他选择。”
李明惠说：“你想做翻译工作好办，毕业后你想办法分配到长春。我舅舅在省委宣传部工作，如果你去了长春，我找他想想办法，把你安排到外事部门或出版部门工作。”
“不知道毕业时学校会把我分配到哪里，能去长春那是最好不过了。不管怎样，我先谢谢你。也许毕业后我会考研究生，我一直没有读够书，还想继续学习。”
“毕业后我也很想考研究生，可是就我这个水平肯定考不上。”李明惠说。“你要是考研究生，就报考长春的大学。那样的话也许毕业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在一起。”
听了李明惠的话，我觉得她很天真，于是说道：“傻姑娘，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能一辈子厮守在一起。毕业后我得结婚，你也得去寻找你的另一半。等我们都成了家，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了。如果我能去长春，我们不过是见面的机会多一点儿而已。”
李明惠长叹了一声：“人为什么要结婚呢？一个人生活一辈子，自由自在多好！”
这时我想起了宋秋雁交给我的任务，说道：“宋秋雁对我说，有些同学背后议论咱俩在谈恋爱，她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再和你谈恋爱，让学校领导知道了，很可能会把我看作是当代的陈世美，作为反面典型来处理，还可能会连累你，在咱们的毕业鉴定中留下不好的评语，毕业分配时很可能把咱们分配到不想去的地方。”
“宋秋雁也太危言耸听了，咱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明惠很平静地说，好像并不太在乎毕业分配的事。
“许秋雁要我找你谈谈，她说团委书记各方面都很好，希望你不要犯糊涂。”
“今晚你突然提起咱俩的关系，对我说了这么多，主要目的是不是帮宋秋雁说服我？”李明惠问道。
“我觉得许秋雁说得有道理，我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团委书记，而且还订了婚，我现在可以向你承诺的只能是作一辈子知己。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那个人，最好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你害怕咱们这样相处下去会影响你的大好前程，从此以后咱们可以不再来往！但是你没有权力把我当成一件物品，随便转让给别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人！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还不如你的那套英语书，当初我要你把那套书转让给我，你死活不肯，现在竟然随随便便地想把我转让给别人！”
听李明惠的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头，我转过脸看看她，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估计她又流泪了。没想到我的话会让她这么伤心，这让我感到非常内疚。
接着李明惠哭着说：“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说完她扔下我，自己跑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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