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子非临动手之际,忽见地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影,他脱口而出,“鹿南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慌张,向左避让,呈御敌之势,却见那人影在空中翻转半圈,径直落下,一条长腿首先踢了过来,正中他手腕,直将折扇踢了出去,跟着便是三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角木蛟三人身前。
鱼子非见了眼见之人,心尖上的惶恐顿时如云烟消散,嘴角擒着笑意,道:“天门七宿全都到齐了!”来人正是斗木獬、奎木狼、毕月乌与壁水㺄,不是鹿骄嵘与令狐峥,便不足为虑。
斗木獬目光扫到蟾蜢蜗三人身上,但见三人站在鱼子非身后,满目震惊,指着鱼子非问道:“你是什么人?”角木蛟道:“他是青海门白茶老翁座下大弟子鱼子非!”此话如晴天霹雳,叫后来的斗木獬四人身子一颤,目光如剑如炬,齐刷刷射到鱼子非身上。
房日兔一人抱着重伤的氐土貉,站在师兄师姐身后。氐土貉伤处血涌不止,已将身下衣裤鞋袜尽数染红,他身子软瘫瘫地歪在房日兔怀里,没了半分力气,此时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房日兔惊声叫道:“扇刃上喂了毒啊!”众人急忙回转看去,一颗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
氐土貉两眼迷离无光,眼神逐渐涣散,却逐一扫过眼前,看着众位师兄师妹皆在身侧,他气息吐多入少,哼哼笑了两声,气若游丝,说道:“来……世……再……”一缕气息卡在喉间,再吐不出来,已然气绝。
房日兔抱着尸身,嚎啕大哭;她额头尚有鲜血流下,脸边又是汩汩清泪,血泪一混,俏丽的脸庞登时污浊不堪,不复往日的娇俏可人,她哭喊着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氐土貉,是我害你丢了性命。”
顷刻之间竟是生离死别,氐土貉躺在血泊之中,天门六宿脑中嗡然作响,悲恸如潮打上心头。斗木獬与奎木狼只觉胸口似有利剑刺入一般,痛彻心扉,两人跪倒在氐土貉尸身前,眼眶湿红一片,举手便往脸上打了几个大耳瓜子,道:“是我二人心慈手软,放任那三个贼子呆在山,以至引狼入室,招之祸害。”
角木蛟身受重伤,又目睹看着师弟丧命,一时间悲伤难抑,气血上涌,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毕月乌急忙奔到近身,伸手搀扶,她自也伤痛盈心,但眼前局面混乱,更应思虑着如何全身而退。
一个身影凌空翻了出去,跃过众人头顶,冲向鱼子非,只见两条纤细的长腿儿凌空横扫,口中骂道:“臭男人,你杀我师兄,我必定取你性命,叫你血债血偿。”她来势汹汹,鱼子非双手齐出,接下房日兔一招,掌、脚相撞,脚上力劲惊人,震得鱼子非手掌微微一颤。
鱼子非心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小玉兔恼怒起来竟也不好惹。”他后退两步,展出八颗骊龙珠,道:“小玉兔,我鱼子非可不会怜香惜玉。”右掌运力,凌空打出,掌力所及,催动六颗郦珠打了出去,破风响动,呼呼有声。
六珠绕城,似一张大网罩向房日兔,四珠打向手脚,一珠冲向脑袋,一珠袭向丹田。房日兔人在半空,双腿腾展,踢下两颗郦珠,余下四颗已疲于应对。
角木蛟担忧师妹安危,就要上前襄助,身旁却有两个身影腾空一跃,冲了出去,正是斗木獬与奎木狼。两人在半空一转,双腿齐出,一曲一伸,半途向左、向右横扫,将余下四颗郦珠尽数踢翻,好一招“旋风扫叶”。
危机一除,獬狼二人一左一右扣住房日兔肩膀,带着她往前一纵,稳稳落地。斗木獬目光如炬,瞪向鱼子非及蟾蜢蜗三人,道:“是我三人纵狼入室,闯下大祸,今夜就联手将恶狼一一斩杀,以告慰氐土貉在天之灵!”
房日兔抹去额间鲜血,她脸颊皆是血泪痕迹,斑驳狼藉,目光却坚如利剑,恨不得将鱼子非杀之而后快,她双掌迎风一翻,又先冲了出去,使双 峰掌之“岸映寒松”一招,右掌自下而起,斜斜劈向敌人腰间,意在夺他腰间的四片扇刃。
鱼子非退后一步,抬脚接下一招,随即掷出四颗骊龙珠;斗木獬、奎木狼当即冲将上前,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长腿直踢,各扫下两颗郦珠,如此,师兄妹三人围斗鱼子非,誓要取他性命。但见长腿横扫,招过处风声自起,鱼子非且战且退,手中郦珠随接随掷。
壁水㺄心中怒火升腾,也要上前杀敌报仇,手臂却被一人拉住,竟是毕月乌,她道:“你别动手,趁机悄悄溜走,速去找小圣掌门与鹿教主,请他二人速来援助。”壁水㺄不愿抛下众位师兄师姐而独自离去,正踟蹰不定,毕月乌又道:“大局为重,快去请人。”
角木蛟以身作掩,催促师妹快走。壁水㺄向来听话,何况如今须有人搬救兵,她点头说道:“好,我速去速回。”转身就朝山上跑去;岳中蟾三人岂能放任她离去,身影一闪,将前路拦断。
毕月乌先拦下角木蛟,说道:“角木蛟,明日是天门山掌门大典,你是最紧要之人,你若再受重伤,则大典如何?你就在这里缓一缓身上伤势,我去对付他们三分,足够拖延一阵。”不待角木蛟回答,一个倩影便凌空飞起,似驾风而去,人在半空,两脚分展,使一招“鲤鱼划水”,右脚旋转半圈,向左踢去,左脚随即跟上,力道合二为一,踢向岳中蟾。
岳中蟾猝不及防,以双 峰掌接下一招,然毕月乌脚力刚劲,对上双掌,犹胜一筹,震得岳中蟾一个踉跄,向左跌出两步。毕月乌乘胜追击,双腿疾踢,横扫曹中蜢下盘,逼得他后退两步,便立即吩咐壁水㺄,“快走!”
壁水㺄得了空隙,当即施展轻功,提气疾行,一溜烟便不见人影。毕月乌亦被岳中蟾、曹中蜢、叶中蜗三人围在垓心,她目光向下一落,扫过三人小腿,道:“无耻叛徒,背信弃义,还有脸用我天门山的功夫,呸,若落入我手,一定废了汝等双脚,叫你们再不能使我天门山的乾坤易风脚。”
叶中蜗笑道:“以敌借敌,对付天门山弟子,自当用天门山的功夫!”话一说完,三人同时出招,使得正是乾坤易风脚的腿法,三条长腿接连扫出,专攻毕月乌下盘。毕月乌纵身跃起半丈,使一招“罗汉过江”,脚尖点落在岳中蟾腿上,借势再出一招,右脚直逼曹中蜢门面。
叶中蜗却横出一脚,拦下毕月乌招式,两脚相撞,自是两股脚力的较量。单打独斗,毕月乌稍胜一筹,将其逼退,然岳中蟾、曹中蜢又即出招,四脚接连踢向毕月乌。毕月乌双腿难敌六脚,疲于应付,且战且退。
东西两边,各有打斗,角木蛟站在南边,观看两边战势。獬狼兔三人联手,竟也奈何不了鱼子非;鱼子非手中郦珠灵活至极,投掷随心,叫斗木獬三人不能近身半步;他早已察觉壁水㺄离开,右手掷出四颗郦珠之际,心中寻思:“那女子逃走,必是搬救兵去了!今夜动静极大,想来难以盗走铁马。哼,我既已上了天门山来,即便盗不走铁马,也要先取几条人命,叫令狐峥无法将天门山掌门之位传让下去,他身兼两派之主,分身无暇。”
鱼子非在心中盘算杀人之策,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角木蛟,心道:“他一定是下一任掌门人选,我先取他性命!”斗木獬、奎木狼两脚向前扫来,分左右两方,袭向下盘,房日兔身子在空中飞转,使一招“乘风破浪”,两脚疾踢,如疾风骤雨般,径向鱼子非门面。
鱼子非三面受敌,颇有些应接不及之势,他右足点地,连着向后退出三步,左手运郦珠,右掌凝力,猛然一拍,掌力催动郦珠,八珠齐发,分向四面八方,恍若凤凰展翅,打向斗木獬三人。三人脚上招式不停,两腿回转,将郦珠一一踢散。
鱼子非寻得间隙,机不可失,当即抽出腰间折扇,运力打出。折扇在空中一转,散作四片利刃,寒光闪烁,竟向角木蛟打去。角木蛟站在南侧,眉头紧锁,目光在毕月乌与岳中蟾三人之间来回穿梭,师妹以一敌三,他颇是担忧,利刃自身后打来,悄无声息,他尚未未觉。
房日兔甫一踢落两颗郦珠,身子落地,就看到四片利刃飞向大师兄,心下大惊大急,一个纵跃,飞扑过去,先出双峰掌之“隔叶闻莺”一招,两掌齐出,以回环之势,接下最先飞来的利刃,她身子回转一圈,右脚先着地。
三片利刃近在咫尺,就要打在角木蛟身上,房日兔已无暇施展乾坤易风脚以应对,情急之下,她身子向前一挡,护在角木蛟身前,呲啦一声,两片利刃齐刷刷刺入她身子里,一刃入丹田,一刃刺入心头。
房日兔冲来接利刃之时,角木蛟便即察觉到声响,回身一看,只见师妹挡在自己身前,身中两刃,更有一片利刃迎面飞来,正向房日兔门面。
角木蛟惊诧之下,左手横出,将倒下的房日兔接入怀中,右掌凌空劈出,他不顾伤势,催动内力出掌,掌风如刀,震得飞到眼前的白刃嗡的一声响,偏向一旁。
角木蛟因强行运力出掌,体内气血上涌,口未张便有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他接下了房日兔,两人却双双倒地。天门山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撤脚收招,朝蛟兔二人飞奔而去。
鱼子非身形随风一转,先向左后向右,先接回八颗郦珠,再接回两片扇刃,又收入腰间;看着獬狼乌三人围扑过去,心中直呼:“机不可失!”当即又掷出六颗骊龙珠。六珠绕城,三珠向左,三珠向右,在半途相扩,又猛然散开,砰砰数声,尽数打在斗木獬与奎木狼后背之上。
一股刚劲之力在后背激荡开来,獬狼二人身子猛然向前一倾,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毕月乌当即展开双臂,拦在身前,她抬头望向空中明月,心中甚是着急,暗道:“不知壁水㺄何时能请来救兵?”
眼前天门六宿,一死数伤,毕月乌一个女子,不足为虑。房日兔倒在角木蛟怀中,脸颊血迹斑斑,腹中一利刃刺得尤为深,血染一片,斗木獬、奎木狼二人慌得手足无措,角木蛟含泪训斥道:“七人当中,属你武功最弱,你冲过来干什么呀?”他心中最是自责,平白让小师妹替自己挡了两刃。
房日兔眼中含泪,气息渐弱,道:“这本就是我……该挨的刀……是我……贪恋美色、色令智昏,放任贼子留在天门山上……闯下大祸,连累同门丧命,我本就死有余辜,但你……你是天门山下一任掌门,明日便领掌门之位,肩负我派兴衰,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房日兔轻轻一笑,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又道:“我犯下大错,不敢奢求师兄师姐原谅……唯有……以死谢罪。”她右手忽然握住胸膛上的白刃,用力一插,扇刃刺入脏腑,鲜血喷溅而出,房日兔眉心一皱,随即会心一笑,眼皮一合,倒在角木蛟怀中,再无动弹。
又一师妹丧命,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蛟獬狼三人伤到深处,热泪盈眶,滚滚流下;毕月乌站在旁边,以女子之身,护着身后四人,小师妹咽气,她尚不能回头看一眼,其悲恸伤感,犹似利剑扎心,虽未放声大哭,但眼泪滚落不止。
鱼子非道:“天门七宿同门情意,感天动地。好啊,我送你们一道儿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左边是氐土貉尸身,怀中是死去的房日兔,角木蛟强忍伤痛,领着两位师弟起身,与毕月乌并排站立,眼中怒火冲天,道:“天门山岂容你这青海门魔道在此放肆?”
眼前四人,三男受伤,一女不足为虑,鱼子非哈哈大笑,道:“且看是天门山的乾坤易风脚厉害,还是我青海门的骊龙珠厉害,一较高下,生死不论!”他下定决心,誓要再杀两人,尤其是天门山下一任掌门——角木蛟。
鱼子非与天门四宿分站两边,呈两军对垒之势,那八颗郦珠在他手中一转,嗡嗡有声,他右掌运力一拍,八珠齐发,激射而出,其速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已是下了十成功力,不知角木蛟四人能否接住?
半空中却忽然投下一个人影来,横在四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