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张俊山来到雪婉家时,还问起了她是不是也看了女排世界杯决赛的转播。
“看过了,打得太精彩了!”雪婉兴奋地回答道。“比赛结束后,我还听到了外面有学生们在游行庆祝的喧闹的声音。我很想跑出去看看,我爸妈不让我去。而且即使是只到阳台上看看都不行。”她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她当时有多么想去看看了。
“哦——真是太可惜了!”张俊山叹息道。当时,若是她也在身旁,与他一起去游行庆祝,那该多好呀!他暗暗感叹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万叔叔和李阿姨会那样做。看到学生们出来游行,是不是让他们想起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看着张俊山那略显遗憾的神色,雪婉安慰他道:“哎,明年元旦一过,咱们去看冰灯吧,特别好看。”
张俊山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早就听班级里的那几个来自斯望的同学说过,斯望的冰灯有多么美。而那些南方来的同学,早都跃跃欲试了,只等冰灯游园会一开始,便会立刻杀向江边的那个举办冰灯游园会的公园里去。
就在雪婉正眉飞色舞地跟张俊山讲述着冰灯会的梦幻世界时,他们突然听到似乎是有人在敲大门的声音。
二人马上停止说话,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
外面传来李阿姨说话的声音,接着是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时,雪婉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快速跑到房门旁,右耳朵紧贴着门缝,想偷听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张俊山见状,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过去与她一起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雪婉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前,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做出不要出声的样子。张俊山也伸出右手,食指弯曲与拇指形成了一个圆圈状,表示OK的意思。
“大姨,我来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晚上有空儿去看电影吗? 我昨天买了四张票,本来是想跟我爸妈和妹妹一起去看的,可是我爸不同意……”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她称李阿姨为“大姨”,那她应该是雪婉她二姨的孩子,张俊山暗想。
“你爸为什么不同意呀?”是李阿姨的声音。
“大姨你知道,我奶奶上个星期不是去世了吗,我爸说我们要守孝七天,在这期间是不能有娱乐活动的……”听得出来,这个女子的口气中带有明显的怨气。
“啊——是这样啊!”李阿姨的语气中略带有一丝惊诧,却又含有同情之意。
“是呀,这都啥年代了,我爸还是老脑筋!”女子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我们今晚倒是没什么事儿。”李阿姨肯定了。接着又听她说道:“冰莹啊,你将来找对象,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呀,否则就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的……”
张俊山听到这儿,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儿,他竟觉得李阿姨这话好像是对他说的。“难道雪婉她二姨夫与她二姨,不是门当户对?”他暗想道。
“大姨,我知道了。”那个叫冰莹的女子回道。“这是四张票,多出来的那张你们随便送人吧。”
“啊,不多,不多。”李阿姨回道。“正好你大姨夫同学的孩子,在这儿帮雪婉补课,我们四个人刚好。”
张俊山一听这话,心里一阵激动。对于李阿姨的好意,他是感激不尽的,但是他激动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能跟雪婉一起去看电影了,虽然万叔叔和李阿姨也会一起去的。
“雪婉,雪婉!”过厅里又传来了李阿姨高声招呼雪婉的声音。“冰莹来了。”她的声音抬得很高。
“哎——妈,我来了。”雪婉张开右手,把手侧立着拢在鼻头前,做出传话筒的样子,也高声回道。
然后她稍等片刻,装作刚刚来到门口的样子,伸手打开了门,走了出去。张俊山也跟着她出了房门,来到了过厅里。
“啊,是表姐来了。”雪婉笑眯眯地招呼道。然后,又转身指着站在身旁的张俊山道:“表姐,这是我的补课老师,他也在这儿上大学,他是机械系的。”说完,她又指着冰莹对张俊山道:“我表姐郭冰莹,她是计算机系的。”
就在雪婉介绍张俊山时,他看到郭冰莹眼中闪出一丝惊诧的神色,然后又看到她的眼睛在自己和雪婉身上来来回回地扫描了几遍,似乎要在二人的身上发现点儿什么似的。
他连忙与郭冰莹互相打了个招呼,郭冰莹便把电影票递给了李阿姨,然后就告辞回去了。
张俊山本来计划晚上把泡在脸盆里已经泡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洗完,现在突然来了这个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了。
晚上在雪婉家吃完饭,他便跟着万叔叔一家三口,来到了工程学院的礼堂看电影。
他记得来过这个地方,那是他刚入学时在这里举行的新生入学欢迎大会的地点,他不知道这里平时竟然是工程学院的电影院!
礼堂的座位分布与电影院的很像,分成左、中、右三个区域,他们的座位刚好在中间区域的靠中间的位置。他们来到礼堂时已经有点儿晚了,找到所在的那排座后,万叔叔、李阿姨、雪婉和张俊山急急忙忙地鱼贯而入。就在他们刚刚坐下不久,电影就开始了。
那时的电影票上,只印有电影院的名字、日期和座位号,并不标明电影名字。不过他记得,郭冰莹临走时,曾告诉过他们电影的名字,就是那部《神秘的大佛》。
虽然人坐在电影院里,眼睛看着这部悬疑加武打的热播影片,但是张俊山的心思却没在电影上,而是在雪婉身上。
自从他见到雪婉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她,虽然他从雪婉的眼神中,能看出来她也喜欢自己,他想利用现在看电影的机会来检测一下。
他本来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的,现在却忍不住想把手放到扶手上了,因为他知道雪婉的左手正放在扶手上,这也是他为什么把手放在腿上的原因了。
他与雪婉相识,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而在这一时期的来往中,他明显能感觉到,似乎她也喜欢自己。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他是真想抱住她,亲吻她,去抚摸她的手,她的脸…… 可是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是不是那个机会呢? 他不知道。可是,如果不去试试,怎么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也喜欢自己呢?
他在心里不停地反反复复地问自己,也因此电影都没有怎么认真地看下去。
“张俊山呐,如果你现在不去试试,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他不停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可一想到要把手放到雪婉的手上,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了。为了不让雪婉感觉到他手上的汗,他便偷偷地在自己的裤子上,轻轻地反复擦拭着。
他借着电影屏幕反射回来的光线,偷偷地斜眼瞥了雪婉一眼,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他又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那几句给自己打气的话,然后暗暗地深呼吸两次,这才一咬牙,悄悄地把右手轻轻地放到了扶手上——雪婉的左手背上了!
他感到她的手,猛然如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一下,但却并没有挪走!
这让他忍不住欣喜若狂:实锤了,雪婉确实也喜欢他!
他慢慢地蜷起五指,把她的左手紧紧地抓在手中。他能感到自己身体的热量正从右手流入她的左手,他想就这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到电影结束。
他又偷偷地瞥了她一眼,他能看到她一动不动地面对着屏幕,彷佛冻僵了一般,然而她的两只大眼睛却开始不停地瞥向两旁的他和李阿姨。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婉突然慢慢地把手抽了回去,把他的手留在了扶手上。
“咳,我不是要跟你抢这个扶手,我是想摸你的手,你知道吗?”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他渐渐地又把注意力挪到屏幕上时,突然感到雪婉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手,而这时屏幕上正在放映着紧张刺激的凶杀画面。
张俊山能明显地感到雪婉的手有点儿颤抖,且紧紧地抓着他的右手不放。
他估计是雪婉看到了刚才的画面,心里很害怕,这才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这让他感到有一种主心骨的感觉,更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在雪婉心中的地位:一个可以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