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虽然是周日，李明惠并没有上街，仍然像以前一样，与我一起坐在教室里自习，对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就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难道她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自习时，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昨晚的事，要心无旁骛地学习，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纷乱的思绪，总是在想，李明惠的心上人底是谁？有时还偷偷地看一眼李明惠，就好像从她的脸上能够找到答案似的。看来让我装得若无其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连好几天，我就像神差鬼使一样，偷偷地关注起与李明惠有关的一切。五、六天过去了，我并没有发现她对班里其他任何一个男生有异乎寻常的表现，也没发现有外班的男生来找她。有时我还到收发室的信箱里找找有没有李明惠的信。整整一个星期，我只看到一封李明惠的信，我用手捏了捏，里面并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我把信带回教室，交给了她。她当着我的面就把信封扯开，看了起来，并没有一点怕被人看到的意思。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家信。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没有发现李明惠对哪一个男生特别亲近。
又到了周六的晚上，吃过晚饭后，没有看到李明惠，估计她可能又去跳舞了，我只好一个人散步。同时心里琢磨，上周六她曾说过，以后只让我一个人陪她跳舞，可是今晚为什么她没来找我，是不是和她的心上人一起去了？我应该到舞场上去看个究竟。
正当我胡思乱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正是李明惠。她说：“如果没什么事，陪我去跳舞吧，没办法，我现在不想找别人做我的舞伴。”
听到李明惠这句话，我就像喝了蜂蜜水一样，从心里往外感到甜，再也不胡思乱想了，非常痛快地答应到：“好，我们这就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没讨价还价，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李明惠吃惊地看着我。
“你这个人哪，我不愿意去不行，答应痛快了你又怀疑，你说我到底怎样做才对？”我无奈地说。
“人家又没有说你什么，只是你今天的表现出乎我的预料，以后要是一直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说完李明惠拉着我直奔食堂。
进了舞场以后，我的行动完全由李明惠控制，虽然我已经掌握了跳舞的要领，结果还是像个木偶一样，由李明惠摆布。跳舞时她几乎与我贴在一起，用充满柔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开始时我还有点不适应她这种毫无顾忌的注视，常常侧过脸躲避她的目光。可是扭着头跳舞很不舒服，我只好与她对视，也不再因为贴得太近而向后躲避。
一支舞曲终了，她拉着我躲在人群后面休息，舞曲响起她又马上拉着我走进舞场，这样不仅避免了别人邀请她，也不给我邀请别人的机会，只有我们俩一起跳。跳了一会儿，我开始出汗了。这时她拉着我离开食堂，来到门外，她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又在我的脸上擦了几下，然后拉着我朝教学楼走去。
我看看表，才晚上八点多，离散场还有两个小时，“这么早就回去吗？”我疑惑地看看她。
李明惠看看我，笑着说：“为了陪我跳舞，你放弃了自习；我也得见好就收，跳一会儿，过过瘾就行了，还是学习重要。”
我们身上都出了汗，来到外面，被晚秋的凉风一吹，李明惠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往我身边靠了靠。
走到教学楼门口，她把衣服还给我，说道：“某人看起来像块木头，其实心里有数，还知道疼人。”
虽然李明惠这句话听起来让人云山雾罩，但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可我却装作不解地问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你心里明白，用不着我给你解释。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怎么想的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
我听得出来，李明惠在暗示我，她已经知道我在装傻，并向我交了底。我长出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心照不宣地继续相处着。李明惠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或给我什么暗示，只是有一点让我纳闷，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喜欢上了《康定情歌》，差不多每天都能听到她唱这首歌，只不过在公共场合她小声地哼唱，在人少的地方大声地唱。
一场大雪覆盖了东北大地，把我们的校园变成了童话世界。在白雪的映衬下，庆贺新年的彩旗显得格外鲜艳。
虽然元旦放假一天，学校又串休一天，可以连续休息两天，因为已经进入期末总复习，那些能回家的同学都没有回去。元旦的前一天晚上，全班同学在一起开了一个辞旧迎新晚会。
同学们把书桌堆放在一个角落里，把椅子靠墙放着。李明惠用脚踏风琴为唱歌的同学伴奏，有几个同学来到教室中间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我坐在椅子上看热闹。
好不容易教室里有了短暂的安静，没有同学唱歌，李明惠朝我看了一眼，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唱。我只好站起来，走到风琴旁边。李明惠只是抬头看看我，也没问我想唱什么，就弹奏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前奏。虽然入学前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用俄语唱这首苏联歌曲，可李明惠曾对我说过她喜欢听我用汉语唱，我只能满足她的愿望。
唱完歌我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可是她却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后襟。虽然她没有说话，不过我明白她还想让我唱，我只好转过身，这次她弹奏起了《在那遥远的地方》的前奏。唱了两首，我以为差不多了，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还是由她做主我又唱了两首她喜欢的歌。
我觉得嗓子都有点疼了，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喉咙。李明惠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了我。在李明惠的指点下，我早就学会了弹脚踏风琴。我看看她，可她并没有告诉我她想唱什么，只是看着我，我明白了她是在让我选，我想了一下，弹奏起了《康定情歌》的前奏。李明惠脸上马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随着琴声放声唱了起来。
李明惠的歌声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跳舞的同学也不跳了，都看着我们，唱到第二段时，全班同学随着歌曲的节拍，拍着手和她一起唱了起来：
李家溜溜的大姐
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
看上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
看上溜溜的她哟
唱到这里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并对我们俩指指点点。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首歌里有我和李明惠的姓，同学们利用这一点拿我们取乐。同学们的笑声，使我不好意思起来，李明惠的脸也红了。可同学们却不依不饶，有个同学提出让李明惠接着唱《天涯歌女》。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让李明惠唱这首歌，我毫不犹豫地弹琴为她伴奏，唱到“小妹妹唱歌郎奏琴”时，同学们又哄堂大笑起来，有个同学还吹起了口哨。对于同学们的善意取笑，我和李明惠只能是无奈地苦笑。
接着同学们又让我们俩一起唱，可又不让我们自选歌曲，而是由他们点歌，他们先点了《敖包相会》，然后又点了《婚誓》和《蝴蝶泉边》。这三首歌都是男女对唱的情歌。
元旦晚会几乎变成了我和李明惠两个人的情歌演唱会。我不知道李明惠有什么感受，反正我是觉得长久以来的压抑心情到得了一次尽情的渲泄。不过我希望我们的歌声只是给同学们带来欢笑，不要引起他们误解。
最后，李明惠用她的录音机放舞曲，全班同学一起翩翩起舞。李明惠仍然找我当她的舞伴。
跳舞时我问她：“今天开心吗？”
李明惠回答说：“太开心了！主要是你今天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所以我开心。”
“我的表现怎么让你满意了？”
李明惠说：“今晚咱们俩配合得非常默契，只要我向你使个眼色，你就能领会我的意思。特别是我什么也没说你就弹奏了《康定情歌》的伴奏音乐，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当时我想唱的就是这首歌。这段时间以来不管做什么你都是如我所愿，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完全知道我的心，甚至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对我，坚持到毕业。”
我心里很清楚李明惠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装糊涂，没有顺着李明惠的话聊下去，只是默默地和她跳舞。
电话：13732822240 微信：3321440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