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谨心问了一句话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慕容骜以为是自己没有及时回答让她不高兴了,于是说道:“你说的正是我想的,但是就算我们查出了十税三的事情,要收回多征收的那些粮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让今年的粮税恢复正常还是可以的,但是要说就此断绝了私兵的供给,恐怕没这么快……”
更何况断绝供给后,这些私兵也不一定就会被自己招募到,他要的还是现收服带兵的人。本来想着楚家就算家大业大,大批量购进粮食也会被朝廷针对。但是如今有了阿谨的商场,他就丝毫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至于方谨心说的只能送不能卖,那就更不是事儿了。要卖了换银钱干什么?这银钱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不能盖的,拿了银钱不还是要用银钱去买东西的吗?不能换银钱正好,还省事儿了呢。
更何况还有“神迹”的加持,慕容骜相信只要自己筹谋到位,那就不需要发生大的战争就可以解决大宁朝眼下的困境。至于小范围的冲突,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说起来也怪自己曾经的心思单纯吧,要不是重生,不,仅仅重生是不够的,要不是她在这辈子等着自己,就算是重生回来,面对如今的朝野,他也只有束手无措了。
别说他一没有钱财,二没有人脉,就算有钱财,有人脉,凭他一个区区王府公子,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也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知道。”方谨心接话道,“你一直希望大宁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哪怕是换个人当皇帝,也希望尽量和平解决,不要生灵涂炭,不想伤害这些私兵。毕竟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无处可去、只想有一口饭吃的百姓。但是我也说过,和平是通过战争换来的,没有战争,就不能有和平。就好像一个人中了剧毒,如果刮骨流血之后,带来的是健康,那就是值得的,对不对?”
“阿谨,你总是能很好地说到我的心坎里。”慕容骜看了方谨心一眼。果然人还是要读书,阿谨说她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打工人。可是她每每说出的话,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见识不凡。
所以等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一定要让阿谨把她那个世界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书本都找出来。他也要在大宁推行义务教育,让所有的人都认字识字,知书达理。阿谨说的对,真正的掌权者,绝不会畏惧民众的开智。压制民众智慧的,不是昏君就是庸君。
“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能说中你的心思吗?”方谨心突然想要逗逗慕容骜。
“有些人自带慧眼,极会察言观色,想来阿谨就是这样的人。”
还能这么猜?方谨心怔了一下,突然吃不准慕容骜口中察言观色四个字,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了。因此她不确定地反问:“你这句话是在讽刺我呢?还是在赞许我?”
“肯定是赞许啊,阿谨怎么会想到讽刺的?”慕容骜失笑道,“只有慧眼如炬,才能做到察言观色,并且观察入微,洞悉人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对接触过的人,都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特点,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事啊。”
方谨心释然,也许吧,就好像衣冠禽兽,在古代可是代指当官的,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可是数百年后,却成了骂人的话。
想到这里,方谨心自己也好笑了起来,拉回了话题说道:“就算你是宗室子弟,哪怕坐上了那个位置也算不得改朝换代,顶多就是改换帝系。但是想要兵不血刃,恐怕也有难度。”
明永乐帝的靖难之役就是改换帝系,将帝系从朱标一脉换到了燕王朱棣一脉,这仗就打了四年。明嘉靖年,正德帝因为无后,帝系换到了堂弟朱厚璁一脉,大礼议之争闹了十多年。不仅开创了午门杖责的先例,为此死在那里的文官也不知道有多少了。所以只要是跟帝系有关的,想要和平解决,哪怕从理论上来说,可能性也是很小的。
“阿谨,你觉得要在军中树立威望最快的办法是什么?要让万民归心最快的办法又是什么?”慕容骜突然问道。
“军中自然是打仗了,每一个百胜将军都是将士们的楷模。至于万民归心,那就更简单了。百姓的要求其实一直都不高的,只要让他们安居乐业,日有三餐,夜有一宿,他们都会拥戴你,甚至于将你奉若神明。”
“所以,有阿谨在,这两件事并不难做到啊。”慕容骜轻声说道,“阿谨拿出来的武器,足够我横扫四方。当然,我不会在本土燃起战火,这也是我要拉拢王府和武将,而不是打压他们的原因。只要是打仗,打赢了就好,跟谁打又不重要。至于百姓的需求,阿谨的商场就是最有力的支持,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那是自然,她要是想拒绝,就不用匆忙洞房,把他带进去了。方谨心眨眨眼睛,所以,这个男人是直奔主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方谨心笑了,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果然睿智不凡。所以,上辈子是老天爷看上了他的赤子之心,这才早早将他收走了吧?这辈子自己来了,谁也别想把这个男人从她身边抢走。王爷不行,皇帝不行,老天爷也不行!
想到这里,看着正行驶的车子,方谨心的思绪又落到了海州大厦。总裁办公室里的枪,楼下的射击场,暂时不能打开的仓库,楼顶停着的直升机,现在又有了这么一辆安全等级拉满的越野车,这真的只是一个商场的总裁吗?
阿影说海州大厦即将发生的爆炸案,会不会跟这些有关系呢?自己留在行政办的信件,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寄出去,送到祁程的手中。那个神秘的仓库和楼顶花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打开。
方谨心眯了眯眼,慕容骜关心地说道:“你要是困了,就进去睡一会儿吧。这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不会把你带沟里去的。”
“行,那一会儿我再来替你,你也进去睡会儿。”方谨心一口答应着。
想着到了云上郡,他们可能就没有机会休息了,慕容骜点头应下。
感谢商场内外的时间差,他们轮换着开车,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到达了云上郡。
让两人吃惊的是,距离城门口仅五十米的地方,竟然扎住着一支军队。而且看他们营帐的样式,还是北狄的军队,这让慕容骜和方谨心面面相觑了。
“难道是和亲使团还在这里,没有离开云上郡?”方谨心困惑道。
慕容筱是辰王的女儿,这里是她的家乡。传闻辰王和北狄王关系又不错,所以路过云上郡多滞留一段时间,好像也能说得通。
慕容骜却凝重地摇摇头:“不对,和亲使团是正月二十离开京城的,顶多正月二十五六就能到这里。如今已经是二月十六了,北狄王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让新娘在娘家滞留这么长时间的,所以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和亲使团。”
“那会是什么人?要不要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