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宜多话,陈沪些来只为叫小花安心。
不过片刻,小花心里头想说的话已经传到了陈沪的耳朵里。
她在提醒,千万别让胡子言喝进门那杯喜茶。
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那喜茶有猫腻。
陈沪了然,等他再次回神,厅堂之内已经多了许多来宾。
男女老幼,服饰各异。
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正喧闹着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
鬼车从门外缓缓驶入,陈沪眯着眼,心想扶着人下来的应该就是那石媒婆了。
胡子言已经换了一身红色的中式新郎服,胸前还扎着一朵大红绸花。
鬼车开得飞快,很少晕车的胡子言只觉得头昏脑胀,十分不适,好在只是有些头昏,不至于当场呕吐出来。
石媒婆很有经验,吸了口烟袋子,缓缓吐了一口烟气在他脸上。
胡子言终于活泛过来,草烟呛得他咳嗽两声,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爷爷正在堂上看着自己。
这里不就是梦里头的地方?
胡子言有些激动,刚想上前,就被一旁的石媒婆给拉住。
“莫急莫急,待先喝了这碗茶,再进去行礼不迟。”
话音刚落,立刻有仆人端了茶上头,胡子言定睛一看,原是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等物熬制出来的甜茶,仆人又称之为喜茶。
胡子言看着周围,不禁有些疑惑,这是在办喜事?
爷爷不和奶奶好,要娶新妇了?
或许是爸爸的事情对胡子言造成的阴影实在太过深刻,他下意识一哆嗦,手一抬,就将那碗喜茶给碰翻在地,吓得仆人低呼出声。
“滚开!”
胡子言突如其来的暴喝让众人齐齐回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胡子言这个新郎官的身上。
亦有眼角的人看出胡子言是个生魂,忍不住张口想说什么,但却被一旁的人默默拉住。
看着对方的余光瞟向石媒婆,那人似乎颇有些忌惮,嘀咕两句又退了回去。
“子言,你怎么了?”
胡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冲着宾客歉意一笑,自己上前拉着胡子言走到一旁。
“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一样……”
胡子言仿佛得了失心疯,嘴唇不停发抖,胡爷爷太了解他,每当他收到什么刺激,生大气的时候,嘴唇就会不受控制的发抖。
胡爷爷想伸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可刚一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给拍落!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胡子言的突然暴怒让胡爷爷有些迷茫,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孙子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但胡子言接下来的话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和我爸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人!”
胡爷爷哑然,抓过石媒婆手中的烟杆往他头上一敲。
“傻孩子,是给你取新娘呢,是你喜欢的那个。”
“啊?”
胡子言被烟杆来一下,随着烟味入鼻子,混沌癫狂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等咀嚼出这话的含义,胡子言呆若木鸡地僵住。
谁结婚?
和谁结婚?
新娘还是小花?
一个一个的响雷接二连三地在脑子里头炸开,胡子言觉得好笑好气又离谱。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爷爷,我……”
胡子言刚张口,可不知怎么的原本想解释和拒绝的话说出口却变了个截然不同的意思。
“我愿意,当然愿意,谢谢爷爷。”
听到这话,胡爷爷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孙子的异常,石媒婆见机立刻提醒时辰快到了,别误了行礼。
“对对对,还得是石媒婆周全,赶紧赶紧!”
说完就拉着胡子言要进去,见石媒婆没有动,胡爷爷有些疑惑,石媒婆笑了:“你们先行礼,里头有我的童女,保证一丝纰漏都不错。”
胡爷爷点点头:“你辛苦你了,回头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陈沪一抬头,却看到石媒婆手腕一动,不动声色地扯着一个不争气的黑影出门。
那个不争气的就是菘蓝。
陈沪想了想,没有跟上。
菘蓝再不济也是个大妖,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还是小花这边比较要紧。
但下一刻,一个女仆“不小心”将喜茶泼在陈沪身上,被茶水弄脏的地方飞快显出一记印记来。
陈沪知道对方的故意的,因为那些茶浸过衣服,给自己的皮肤上带了一种熟悉的灼痛感。
在陈沪刚死没多久的时候,运尸的伙计不小心,让阳气泄露了进来,就是这样感觉,要不是被及时发现,自己可能连鬼都做不成。
这是掺了东西的茶,陈沪倒是听人提起过,从前扶桑树上的叶子倒有这种功效,是用来对付鬼的利器之一。
在场的人并没有注意的陈沪的异常,唯有那个女仆笑眯眯地要扶着自己离开。
陈沪想要挣扎,但这女仆似乎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她虽以喜茶来伤人,但自己却事先做好了防备,这茶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陈沪被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等在那里的除了昏迷过去的菘蓝之外,还有换了衣服的石媒婆,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鼓鼓的红包,笑着让童子记好账,看看这生意让自己赚了多少。
听童子报出一串数字,石媒婆满意得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不错不错,我们至少可以十年不开张了。”
“嘻嘻,这下好了,上班的太难熬了,我们喜欢休息,鬼才喜欢干活!”
童子与童女一左一右的立着,一脸兴奋的拍着手,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看来不想当牛做马的心情,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一样的。
“但我们还有些事情没完成,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石媒婆笑着看向新进来的陈沪,那童女抢先一步回答:“当然知道,就是不能让人破坏客人的婚礼,要不然客人不满意,就会扣咱们的钱。”
石媒婆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做生意就得讲生意场上的规矩,要是不能让客人满意,那谁还肯找咱们做生意。”
石媒婆还算对陈沪客气,让人将两人放在坐位上悠悠吐出一个烟圈。
“放心,我对你们没什么恶意,只是使了些手段,让你们没办法坏了老娘我的生意。”
“你们且安心在此歇歇,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聊聊天,等天一亮,自然就放你们回去。”
石媒婆吃这口饭吃了近百年,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心里头亮得跟镜子似的,陈沪是王敏带来的人,这臭鱼又是条五百多年道行的大妖,自己没必要将事情做绝。
“可是一到天亮,那两孩子都会死,你怎么忍心这么做!”
菘蓝脾气臭,虽在石媒婆手里头吃了些苦头,但并不妨碍她骂人。
石媒婆也不生气,只要故做惊讶地摇了摇头。
“那又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