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军大军向山下聚集,群雄的六支战队早已就位,金伯年和黄岳不急不慌,这时才从后院出门。
迈过后院的门槛,金伯年回头看向一个衣着破烂的和尚,说道:“立空和尚,你越来越像和尚。”
“我不像和尚,不然你们已经在饿肚子。”立空和尚睁开十分疲惫的双眼,怔怔说道,“我在山里呆了六日。”
几个群雄正抬着猎物经过他的身边,进入伙房。
立空立志不再打仗,却担当起群雄狩猎队的“前线指挥”,跟山里的豹子野猪拼了命。黄岳冲立空竖起双手。
立空困惑地看向二人,还有他们旁边的洪九月,也是双手合十,然后迈步进入伙房。
“他也不说旗开得胜。”金伯年说话,带着惋惜。
“他该说大获全胜。”洪九月道。
“立空真不是个好和尚。”黄岳作出评价。
三人还没到山下,陷阵军大军已经密密麻麻堵在路上,对面不远处,吴斌一队人散乱地坐在路上,看着陷阵军。三人走近,吴斌起身一扯金伯年的衣袖,小声说:“不恨我了吧?”
“夫妻没有隔夜仇,兄弟却有,只是大丈夫隔不过两夜。”金伯年看着吴斌,无奈地笑道,“昨日我还在气你。”
黄岳对大伙儿说:“兄弟们,你们是放羊的,面前的便是群羊。”
群雄纷纷打趣嬉笑。
金伯年一人来到大军面前,高声说道:“我要见岳同。”
“你是甚么东西?岳指挥岂能见你?”一个军官骂道。
金伯年不理他。一会儿的时间,人群从中分开,岳同头戴凤翅鎏金盔,身着山纹光明铠,威风凛凛来到军前,冷冷问道:“兄弟,我最后叫你兄弟。我该做的做了,你还有话要讲?”
华夏大地,自从儒家大行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几乎成了人们心中的条文,打仗都不例外,交战前总要说点什么,实在无话可说就骂人,以至于两军阵前王朗要逞英豪,结果反被诸葛亮骂死,留下个千古笑话。
江澄也来了,就在后面不远。大军来到这里停住,没有立刻进攻,是江澄要舌战黄岳,挽回上一场败局,并且在精神上镇压群雄,但是来的是金伯年,他敢上前,金伯年必定取他性命。岳同也不想上前,他跟金伯年已经无话可讲,无奈不来输了气势。
金伯年道:“我这里虽然人少,猛将如云,你不过五千多点兵力,何必硬是送了这些人的性命?”
“你何来的信心?”岳同瞪眼说道。忽然眉头一皱,上来扯住金伯年的胳膊,向一边走去。
“岳同!回来!”后面田苗大叫。
岳同斜眼对他一瞅,拉着金伯年来到十多步外的僻静处,轻声说道:“我不管这些人的死活,我是将军,只要最后胜利。你不过是个武林人物,打仗不是行家,这仗你打不赢。我劝你及早退出道观,莫损了你的这些兄弟。”
刚才金伯年说话时,他感觉金伯年是在打击军心,来打嘴仗的,但是立刻知道不是这回事,放着黄岳不来,金伯年来干这个事?他明白了,金伯年是真不忍心这里血流成河,同时也自信能够打赢,数千军士就要死在这里,明知无可挽回,也必须把话说清楚。
金伯年有理由这样说话。首先岳同要向山上进攻,群雄占有绝对的地利!其次中原豪杰来的人虽然不多,却有好几位超级高手,是岳同这里超级高手的一倍,群雄还有金伯年、吴斌这样的顶级人物。另外,这里的群雄几乎个个都练成了高手,对战陷阵军如狼似虎,岳同虽然兵多,并无优势可言。
金伯年的话令岳同为难,他的话不能在两军阵前说出来,于是不避带兵的大忌,找金伯年私聊。
金伯年道:“你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江湖上也说你是好人,经此一战,你名声扫地,除了跟定庄王,世上再无立足之地。”
“哈哈哈哈……”岳同发出一串笑声,讲道,“你眼里只有江湖,你可知道还有比江湖更多的人,那些老老实实养家糊口的百姓?我又有哪里不能过日子?”
“我会不知道百姓?我等灭了黄河帮,将多少财物送到百姓手里,我与他们同吃同住,夜里睡一个土炕,说话说到半夜。”金伯年说罢,冷冷一笑。
“你给他们银子,他们只是在说你的好话!”岳同激动过后,立刻令自己冷静,摇头说道,“不错,那些百姓尊你敬你,心里念你的好,可这又有何用?他们只管自个。”
“胡说!”金伯年有点发怒。
岳同冷笑两声,说道:“没有错,百姓时常念及你,谈论你,说你的好,他们却能为了几两银子拼命,你给他们几十两,你死你活他们连个面都不会露!岳爷爷比你好多少倍!他被抓被杀,又有几个百姓为他喊冤,有几人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了?!”
岳同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大喊。他转头看看手下的大军,眼中露出了嫌恶。
金伯年没想到他如此愤世嫉俗,只好说道:“那就拼命,看你我谁活到最后。”
“岳同!”不远处传来庄王声嘶力竭的叫声。
“可惜了你的兄弟。”岳同转身离去,却又回头,丢下一句话,“愿你活着。”
不知他是厌恶了这个人世,还是看透了人世,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他对江湖人还是好感。
正阳观大战打响了。
正阳观方向传来一声响箭,黄岳迅速回去。
金伯年带洪九月进入西面的山林,山林间有群雄的五支战队,这里才是主战场。
大路上,吴斌和赵亲一左一右,中间是鲁思达,正在与郝善带领的“陷胜军”大战。
西面的山坡上,大量“陷胜军”猛扑上来,他们遇到了展飞的队伍。展飞在左面,霍坚在中,右面是白愁飞和房岳,这里有许多陡峭的坡地,群雄队伍一字排开,形成一条长长的战线,等待敌军一接近,滚木滚石滚滚而下,不少“陷胜军”受伤,“陷胜军”出现混乱。
“陷胜军”是由田苗、田乐和郝善等人训练出来的一支由常胜军和陷阵军混合组成的部队,多由常胜军担任队长,队伍将常胜军和陷阵军的优点结合起来,战斗力比陷阵军更加强悍。
再世越女和严家辉的队伍在展飞的西面,向举人和小李霍五聚在这里。
西面远处传来一支响箭,接着又是几声响箭,一支比一支近,很快一人快速奔来,是洪九月的徒弟赵三,赵三气喘说道:“敌人从西面的神头崖那里来了。”说着递上一个纸条。
这里在正阳观的下方,地形大致呈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一条直边在西大道上,另一条直边是上山的大路,斜边则是由西大道的神头崖向东北延伸至正阳观。敌人从西面进入,是沿着三角形的斜边插入,这样能够切断主战场群雄的后路,群雄必须派兵阻拦。
金伯年赶到,向举人将事情说了,然后问:“是银百花去么?”
“那是自然。霍五兄去说。”金伯年道。
小李霍五领命,领了十多个弓箭手刚走不远,近处又是两声响箭,金伯年道:“近处只有林峰,我去找霍五。”
金伯年和洪九月很快追上霍五,说道:“近处林峰去,你要照应这两队,必要时为他们断后。记住,交战之初,能退则退,消耗敌军,不硬来。”
霍五答应。前面已经看到林峰和银百花两队人的身影,金伯年直接走了。
“来人了。一字排开,我左你右。”严家辉对再世越女说。
再世越女叹了口气,严家辉抢了她的话。
二人率众杀去。
吴斌这里,群雄居高临下,力量显得更大,兵器显得更长,占尽了地利,陷阵军伤亡不断,尤其吴斌太厉害!吴斌使的是大盘龙棍,只见大棍翻飞,带着“呜呜”的劲风,这并不是盘龙棍的厉害之处,厉害之处在于头前有个小棍,挡住大棍就被小棍打伤,军士们根本无从抵挡,当者非死即伤,只有头领出场,不一会儿两位百总以上的将领阵亡,军士们后退,吴斌趁势冲击敌人,十几个军士竟然被挤落路边的山崖!
吴斌追赶不到百步,郎宣大叫后退,吴斌带人回来,说道:“鲁思达你带几个去山上,让张飞的人动一动。”
鲁思达去了。赵亲对吴斌笑道:“这路上你带几个人就够了。”
霍坚这里被陷胜军扯开一个口子,后面邢大圭带领弓箭手一阵射箭,展飞带两个人上去堵住。向举人带人将残敌灭了,命令道:“所有人!后撤四十步!老邢来,去中间。”
向举人和霍五早就在布置这里的防线,每隔三四十步就有一批滚石滚木,现在撤到后面的防线。
金伯年和洪九月从严家辉的右面下去,一路杀了两位头领,数队弓箭手,严家辉这里的敌人很快退了,紧接着,展飞和吴斌这里的敌人也退了。
向举人大叫:“传令!各队散开!小心大炮!”
话音未落,下面几声炮响,一颗炮弹击中一棵大树,石屑乱飞,群雄纷纷大叫躲避,一个群雄正被炮弹击中,下半身被打烂,瞪着一双眼睛,展飞过去叫道:“兄弟走好!”一戟送他上路。
“传令!看准了炮弹!容易躲开!”向举人大叫。
不少炮弹飞来,群雄看准了躲避,果然毫发无伤,两颗炮弹落入下面陷阵军中,气得军士们大骂,大队军士向山下逃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