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青山渐远
书名:旷野 作者:离枝 本章字数:6635字 发布时间:2024-11-21


  宛央穿回那套放置许久的白色茶歇裙。当初换上百衲衣之后,原本打算一把火将其焚烧,还是被赶来的空影僧人拦下,并一直帮她细心保管。双手合十跪坐于佛堂,宛央对着佛像虔诚地诵读手中的经书。等到空影僧人自后山出现后,才缓缓起身躬身告别。

  “宛央,许个愿吧。”空影僧人突然想起这两年多以来,似乎只见过宛央为佛像诵读经书,却未曾祈求心愿。

  祈求什么呢?宛央因着这一句陷入沉思。孑然一身的她,是要装满温情的稳固屋檐,生死不渝的爱恋,还是惺惺相惜的知己?面对众多选择,再三思索的宛央还是摇了摇头,而后带着僧人的目光,控制住想要回望的念头缓缓走下无烟山。倘若人生的掌控权真在慈悲为怀的菩萨手中,即便自己手中空无一物,她还是更愿意将这机会赠予他人。

  下山这条路,近期走过无数回,路程因着逐渐熟悉越显短暂,然而此次又显得格外漫长,尚有充满无限可能的生命,何来的最后一面呢?昨夜的宛央如此劝慰自己。也是因着这个念头,心底的离愁少了几分。然而此时走下给予她庇护的无烟山时,千思万绪又重回脑海。

  然则人生不就是不断地重逢,不断地相遇吗?只有带着无畏路过这座无烟山,才能见证另一座从中或得或失的无垠山脉。视线掠过眼前的山川树影,宛央升起一丝对过往的平和与他日的期盼。她不再是从前的她,而今的她再不会因为过往旧事而折腾出满身绝望。

  走到山脚下时,宛央倍感意外地望见广白那抹无比熟悉的身影。脚步凝滞片刻,宛央带着疑问走到车边。

  广白只是低声浅笑,给宛央准备好座位后便回到车里。他无法解释他有多熟悉这个路口,这个宽阔的路边,唯有站在他方才的位置,才能恰巧看到山脚上的来来往往。以往的宛央身着百衲衣,他明白自己该退避三舍,而今天这套熟悉的衣物,他也知道终于等到了痛苦过后的时刻。

  宛央并非如此想法。她想说“从此音沉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这条路她带着谨小慎微的自己走了很久,久远到她再不需要他人的出现以此证明些什么。途经繁华就已足够,何必细数片片属于谁。以往她能给的已是囊中所有,而今再不能打碎这重塑后来之不易的自己,去贴附另一场仅关他人之喧嚣的人生。

  然而此刻望着广白眉眼的柔和,还有微微上挑的眼角之上正闪烁着的怡然自乐,宛央忽地想起人生第一次意识到“爱情”这个概念的时候。

  那是一个蹲在安家院子里玩石子的遥远午后,当时的她无意间抬头瞥见交好的玩伴小星路过她家门口,还带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笑容似羞怯又带着喜悦,脸颊若隐若现的高原红之上,莫名生添一抹更加鲜艳的绯色。

  在宛央的反复追问之下,得知小星竟同年长彼此数岁的邻家哥哥暗生情愫。自那时起,宛央本着绝不特立独行的原则,暗自揣摩起那位笑声放肆、门牙似兔子的邻家哥哥,同时刻意地学着接受他人进驻到自己的生活。

  久而久之,宛央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被邻家哥哥的一举一动所牵动。对方的笑容映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就连偶尔跟着符萍在田间玩耍时,宛央都控制不住地望向对方家未见人影的田坎。不过这件怪异的事情没有持续多久,宛央就因捡到一个旧玩具将其悉数抛之脑后。

  带着这份懵懂,加之不断被迫接受影视作品中对男女关系能冲破层层阻碍,直达美好人生的夸张渲染。在他日面对安平的辱骂时,辗转难眠的宛央首次萌发对爱情的向往。

  她无比渴望着能像电视里描述的那般,遇到一场来自命定之人从天而降的救赎。于是每到夜里,她便将故事里的悲剧女主角替换成自己,用那张稚嫩的脸庞去经历各种跌宕起伏,最终却都能得到圆满的故事。这虚幻中无疑带着真切的愉悦,然而清醒之后,所有的痛苦又都敞于面前,宛央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另一场期待。

  随着痛苦的加剧,渴望救赎的想法愈加强烈。她尝试过在无边无际的生活里进行漫长的等待,无果之后便主动去了解路过她人生的男男女女。带着极强的包容性与对美好人生的向往,宛央在未曾被接受之前就全盘接受他人的一切,并试图以此换得他人对自我的关注与认可。

  这个过程当中,自然包含着太多的徒劳无功,绝大多数懦弱的灵魂都熟视无睹她的燃烧与期盼,直至她遇见一切都安安合适的广白。

  她爱他,毫无疑问截至今日仍热切地爱着他,还有他无私给予的一切。然而他人的救赎本身就承载着难以言说的虚幻,加之世间情感纷杂,她的恳切已无法再浓烈。自我的意识一旦觉醒,就难以重回不顾一切的愚昧。

  宛央垂眸笑了笑,望着渐行渐远的青山缓缓道:“我爱你,我想你应当知道这个事实。我曾想与你到南海底下,一同见证存活了千百年的艳丽珊瑚。路过北城最高的山峰之时,也遐想若是你我还能再偶遇一次那山间微风。哪怕是到了应当断绝七情六欲的无烟寺,也背着佛像偷偷幻想,何德何能才能再有一刻可以沉 沦在你怀中。在那些漂泊无定的岁月里,你就是我数次瞭望的不灭灯塔,因着你隐约的光芒,我也得以真正爱过一场。可如今,我也已决定不再爱你,要多爱这浩瀚山河,爱这旷世苍茫,之死靡他。”停顿片刻,宛央转头面向广白,“某一刻,我更希望你能成为自己的信仰。”

  狭小的车厢里传来宛央的第一句时,广白数年来的疑虑,顷刻之间尽数消失。久久悬吊于胸腔内的半口气,也随着嘴角释怀的笑容慢慢吐出。毫无疑问,他渴望重归于好。然而正如宛央所想,世间感情纷杂,爱情不过其中之一。而饶是为了任何一种,他都会等在那亘古不变的路口。缓缓将车开至路边停下,广白随即侧身张开双臂,而后一把拥住宛央:“欢迎回到尘世间。”

  坦诚相待的俩人相视而笑,自此所有的联系都重归恰到好处的那一秒。广白问起宛央在寺庙的生活,宛央好奇着广白这些年的所失与所得,俩人就在穿过青城的途中恰如其分地交谈着。

  在城市之间的交叉口,宛央以要回东城为由谢绝广白一路送到底的请求,转而坐上背离青城的客车。

  广白没有再言语,只是目送那抹渐隐于人群的背影。他对安平有着极深的印象。当他第一次出现在那个醉醺醺的男人面前,哪怕原本只是想借着朋友的身份询问宛央的去向,却也一眼就被安平看穿真实想法。

  那是一个午后,刚从酒精中醒来的安平非常热情。拿起酒桌上另一个空荡荡的酒杯,涮洗几次之后就给广白倒满一杯凉水。随之搬来一张因无人造访而落满灰的木椅,捡起一块墨绿色的抹布就开始擦拭。

  做完这些后,一直站着的安平又睁着猩红的眼开始思考,向广白表示抱歉后走到村子里的小卖部,买来几块芝麻糖作为招待。芝麻糖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装着,夹杂着一丝安平身上的酒气走到广白面前,朝着他张开灰暗的袋口。

  起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客气交谈,在迟迟没有看到广白将手伸向芝麻糖后,安平再次表示歉意。紧接着快步走到邻居家,借了一辆摩托车到镇上,买回一份东城特有的粉丝。

  安平将车开得极快,嘴角一直带着一抹无法向他人言说的喜悦。他已太久没看到踏入安家的人,自符萍和宛央离开之后,房前的那条小道经年累月已长满杂草。

  尤其广白身上还带着一抹令人眼前一亮的洁净,那随着身形晃动而飘散到空气中的幽幽清香,也许是安平最接近他曾在本子上一遍遍写下“黄金时代”的一次。

  在安平曾一口气读完几本名人历史传记后,他曾幻想若有一天命运突降大任,那他绝对能够立马抓住这一机会,拔腿冲出这院落。拾起门前的铁棍,不,还是屋后的铁锄吧,然后不顾一切地征战沙场,奉献生命也不足惜。

  不过如今他已年近五十,能让他从睡梦中惊醒的只有当村民路过别家门前之时,一群土狗一声追着一声的吼叫。有好几次他迷胧着眼,拼命控制着小脑失衡之下不断晃悠的躯体,好不容易走到门前,又因感受不到命运的召唤索性倒在院子里。

  不过广白的出现也算不错,若是自己生在古代,成了一代大将军,广白完全能胜任自己的军师,安平如是想。于是那溅满泥块的摩托车越开越快,十几分钟就回到了自己曾在各处蜷缩的平房。

  路过角落里那堆因被台风刮落而破碎的瓦片时,安平觉得有一种不符合身份的刺眼,数年来也首次弯下腰捡起三五片。不过又觉得麻烦,便直接用脚尖将它们踢到借阳光雨露之势长出来的杂草之下。做完这些动作后,一抬头的安平恰好对上广白侧身的视线,随即扯出一个自以为灿烂的笑容,露出流淌过无数酒精的牙龈。

  在看到广白喝得只剩半杯的白开水后,在广白动了动筷子夹起第一口粉丝时,安平开始侃侃而谈,讲述他自认完全可以写成传记的一生。

  “我活了快五十年,这一生,从来就没有靠过任何一个人。”安平将椅子后撤跷起二郎腿,语气充满自豪。

  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安平就开始和母亲相依为命。不仅学业被迫中断,还面临着养家糊口的责任。无奈之下,他便跟着年长且不歧视他的叔叔们一起到建筑工地打零工。

  那个年代的建筑水平普遍不高,工人需求也不高,许多时候都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不过一有零工时,安平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而后三五成群,到十几公里或是几十公里外准备开工。

  冬天的早上,骑着摩托车的手总是冻得通红。夏季的中午,烈日又晒得人随时都要虚脱。讲到这里,安平撸起袖子露出黑黝黝的胳膊展示给对面的广白,哪怕他已多年没有外出工作,手臂上似乎还是能看到那些年被阳光炙烤的焦灼。

  看到广白点头示意后,安平又开始讲述他的其余职业。曾有一段时间觉得建筑工地的生活过于艰辛,安平便到邻市的冰厂倒卖冰棍,沿着数不清的街道叫卖。那段时光很短暂,不过一直到宛央上中学之前,安平每次一在村子里遇到同样推着自行车叫卖冰棍的人,都要喊停交流一番。当然,安平还到鞋厂给人做过胶鞋等等类似工作。

  想到什么似的,安平的语气转而变得有些遗憾又充满不屑。他说起和他曾是小学同学的某某,当年学习成绩并不如他,不过早在三十年前就靠着父亲的关系当上人民教师,现在混得可以说是风生水起。

  “要是让我去当老师,肯定能比他当得好,他当年就是呆头呆脑。”安平“嗤”了一声,转而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堂哥们也说了,我白手起家走到现在,有这样一套房子也算是不错。”说完安平转身环顾起自己的这套平房。比起他小时候住的那间,下雨天时雨水总是顺着破碎的瓦片落下,将泥地板砸成坑洞的瓦房好得可太多。

  接着安平又自豪地谈起自己的爷爷安逸。即便自己尚未出生爷爷就已英年早逝,记忆里经他人描述所塑造的爷爷这一形象,也已随着年纪渐长而逐渐模糊。

  安逸在世的时候,在这个村子里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不仅饱读诗书,有着常人没有的谋略,还是一位思想超前者。平日里他只身一人出入官场,为贫困之人谋取福利,注重妇女与儿童的教育。闲暇时则不分日夜的下田劳作,在那个身处亚热带的小村庄种满红薯。

  红薯未成熟时,以红薯叶为食。红薯成熟后,安逸便带着全家老小到田间挖红薯。挖回来的红薯堆满院落,除去近期生吃或拿来做饭的一部分,其余的就刨成片状,晒满数张用竹叶编织而成的席子。再将其制成易于储存的薄片,留着没有红薯的季节放到米里熬成一锅红薯粥。

  偶遇需要帮助的人,安逸也总是慷慨解囊。许是日行一善的原因,即便那时候村庄里粮食储备并不充足,安家的门口也时常挂着玉米或香蕉。

  然而不幸降临的时候通常没有任何征兆,倘若有预兆,安逸大概率也是惋惜没有日行十善。在一次从官场回来的路上,过于疲惫的安逸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当场便失了性命,留下几亩未来得及播种的田地和满地儿女。

  习惯了安逸顶天立地的存在,整个安家顿时慌了阵脚。被留下来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悲伤就面面相觑,也是那时他们才猛然意识到,他们不仅不懂官府之事,就连下田耕地都寻不着田犁。

  这些故事都是安平从父亲安稳嘴里得知,那一年安稳十五岁,自此安家也开始了截至今日的没落之旅。

  安平没有向广白谈及安稳,或者说在他的生命里,从来就没向别人主动提起过安稳。还是宛央从符萍还有外人嘴里,将时不时听到的一些消息凭着印象拼凑,才完成一幅安稳的画像。

  安逸离世没多久,几位儿子便因为财产分割不均而彻底分家,一户院落里连夜堆砌起好几面围墙。年幼且百无一能的安稳倒是没有参与哥哥们的纷争,只是拿着不少家产就开始昏天暗地的挥霍。挥霍完后不甘心,又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毅力。于是一直到那个年代称得上婚嫁高龄的三十岁,才拜托别人找到一位来自更偏僻地方的妻子。

  妻子苏氏行动迟缓,目光呆滞,终日只懂得在田间勤勤恳恳的劳作。她在幼时途经几次刀枪无眼的战争,那时一有风吹草动,苏家便举家躲进深山。得益于敏锐的警觉,他们总是能在敌军的尖刀下幸存。然而在他方传来敌军节节败北的消息时,苏家敏锐的警觉沉浸于喜悦,唯一跑在前头的苏氏眼睁睁地看着狗急跳墙的敌军大肆杀戮,苏家老小因此横尸遍野。刹那之间,那无能为力从此定格,形成一副呆滞的模样。

  习惯了好日子的安稳,无法适应这充满期待的婚姻里,苏氏称不上尽善尽美的服侍。于是稍有不慎,便带着酒气向苏氏挥起拳头。终日在田间劳作的苏氏若是准备饭菜晚一些,或是某个时节农作物的收成不尽如人意,不是得忍受安稳不定期的拳打脚踢,就是被惩罚饿着肚子蹲在深夜。

  在拳打脚踢和饥肠辘辘之下,安平带着哭声降落在安家。然而对于安稳来说,他的出生除了多一张需要分割食物的嘴,并没有太多改变。不仅如此,安平响遏行云的哭声时常引得安稳勃然大怒。

  可以说,安平就是在安稳的怒吼与对苏氏的同情之下长大。在东村流传的另一个故事是——长大后的安平曾一怒之下打碎安稳的酒缸,还有一次更是将安稳直接推倒在酒缸之中。

  安稳来自安逸的诗书之下,却拜倒在酒香之中,一直到生命消逝,他的躯体常年都带着宿醉后的摇晃。那是一个大雾迷茫的清晨,喝了两斤白酒后的安稳将醒未醒,一脚踩空摔倒在屋前的田坎上,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那一年,安平同样十五岁。

  适婚年龄的时候,安平遇到了符萍。符萍来自一个颇有权势的家庭,而安平当年靠着砍掉父亲留下的一片树木,顶着烈日扛到镇上叫卖才攒够彩礼钱。

  “她的父母嫌弃我穷,当年我去提亲的时候,她的家人牵出一条试图教训我的狼狗。我至今都记得她年幼的妹妹坐在门槛上那副傲慢的神情。”安平的神情带着一抹掩饰不掉的颓丧,先前他短暂意气风发之时,还能带着嘲弄说出这段往事。如今的骄傲之下,唯有他深知是怎样的自卑。

  当年的符萍年方十八,家境优越,仪容大方。没想到仅一眼,她就看上安平这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亲朋好友纷纷站出来反对,甚至强行把符萍关在家里。然而符萍还是带着一身无畏和不惜与家人反目成仇的坚决,偷偷与安平私订终身。

  “你说,当年我那么穷她都愿意跟着我,为何现在就不行了?”安平脸上出现短暂的失神。当他意识到符萍的心思开始朝反方向偏离时,他恳切过,也殷勤过。在他的所有见解里,自己不过是遇到一个意外,很快就能东山再起。若是能让他再遇到一个满载金钱的机会,他相信自己仍会像当年一样为了符萍倾其所有。

  可他不仅没得到符萍的正面答复,反而仍旧一次次地看到符萍握着手机和其他人交流。于是安平一边自责一边暴戾,转而朝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挥起拳头。

  那时的他全然忘了,在短暂意气风发之前,他曾无数次复刻父亲当年的暴力行径。那些他曾拼命抵抗的场景,随着时间推移,受虐者成为施暴者。这些记忆虽然被他抛诸脑后,并不意味着同时消失在他人的记忆之中。

  安平的母亲苏氏是在他遭受电信诈骗前不久撒手而去。那七日里,安平一言不发地坐在灵堂前,时刻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到了夜里,其余人吃饱喝足准备休息后,他仍旧睁着双眼,一直到眼泪寻着自由。在遭受电信诈骗过后的那七天,他也是如此整日整夜地坐在院子,思绪在脑海横飞,总寻不着地。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后来就想着也许宛央就是我最后一个机会,不过也并非如此。”安平再次笑了起来,也是首次谈起宛央,“宛央她年纪还小,她不懂,我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你知道她在哪吗?”听到宛央的名字后,广白立马抬起头。为了不让安平难堪,他时不时就附和安平的话语并给予一定的肯定,同时不停地吃着已经坨掉的粉丝。

安平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沉思,随后又补上一句:“应该在大城市过好日子吧。”他没有跟广白说明,就在广白找来的不久之前,他曾亲口说出与宛央断绝关系的事情。

  这样的回答令等待许久的广白有些失望,思虑良久,他便带着歉意说明去意。起身走到安家院落后,广白又微低着头倒回去,在安平的面前放下自己口袋里的所有现金。

  原本目送广白的安平一声不吭地看着广白的动作,起身送广白出门后,便迅速拿起纸钞装进松垮的口袋。

  广白没有回头,出了东村便回到下榻的旅馆,而后开始在宛央的母校和可能曾路过的地方游荡。安平的故事他来不及思考是否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广白全部的心思都是震撼于人世间的参差。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要摆脱生命的底色有着怎样的艰难。安家用了两代毁灭人心的没落,险些再酿就第三代的暮气沉沉。

  再后来,广白在回到北城之前又去过安家几次,带着一些能短暂改变安平生活的物品。不过每一次他试图提及宛央之时,总会被安平关于未来天马行空的想象打断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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