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情深
书名:冯太后本纪 作者:江南闲人 本章字数:9072字 发布时间:2024-11-20

 

十一

小芙蓉在冯氏的谆谆教导之下,再加上她天资聪颖,有举一反三之能,经过一段时日之后,小芙蓉的计算之事,很快便能可以独立为之了。冯氏眼看得小芙蓉在成长,在她的指点下成为了一朵欲放的大芙蓉,她也由衷地感到高兴,便也乐得放手让她自行处理东宫的计算事宜。

这日,芙蓉将相关账簿计算停当后,旁边只有苻承祖,芙蓉犹豫了一会儿,便试探着问苻承祖:“苻大人,我之前的那个,那个姐妹,冯迎男,您还记得么?”

苻承祖想了一会儿,道:“您说的是您在旧家时的那个婢女么?有些印像,好象是被会派到农牧曹去了。”苻承祖朝芙蓉看了一眼,道:“宫学生,您是不是想去看看她?”

芙蓉点点头,眼眶红了,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她长我二岁,她的阿娘是我和我兄长的乳母,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现在这一分就是半年多了,我很是想她,大人,您能帮帮我,让我去看看她么?我真的很想她。”说时,便起身施礼。

苻承祖急忙让身,还礼,道:“我去打听打听,但是,我要提醒你啊,这是宫城,里面的奴仆是不能私下乱跑的,而且您的身份特殊,需要避嫌的地方很多,您若是要与她相会,最好事先与左孺子禀明,得到许可才是。”

芙蓉点点头。

 

十二

过了几日,苻承祖来与芙蓉说有了迎男的消息,在农牧曹务农,有些辛苦,但是人尚平安无虞。

芙蓉听了心下喜欢,却也乱了心神,与冯氏对账时,也是频频走神,冯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朝苻承祖看了,苻承祖垂着头,只作不见。

冯氏问芙蓉:“今日,你是怎么了?有心事?”

芙蓉嗫嚅着不敢说,便偷眼望向苻承祖,苻承祖朝她点头示意,芙蓉便装了胆子,跪倒,道:“姑姑,那个迎男,是我乳母的女儿,现在农牧曹务农,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从进宫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她,我想去看看她,请姑姑恩准。”说时便拜伏在地。

冯氏想了想,便道:“好吧,你去去就回,不要多作停留,这宫里不比家里,凡事都要小心。”

芙蓉施礼称诺。

冯氏又叫过苻承祖:“承祖,你陪芙蓉一同去,照顾好了她,若有差池,我可不答应。”

苻承祖急忙施礼称诺。

冯氏又对芙蓉说:“你去吧,与苻大人一同去,要听苻大人的话,不可任性了。”

芙蓉也施礼称诺。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的箱柜前,打开箱柜,找出几件衣服和花粉。又跑到碗橱边,打开碗橱门,从里面拿了几块胡饼,用手巾包好,再用包袱包好,在身上背了,又跑回,向冯氏施礼后便要和苻承祖离开。

冯氏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忙来忙去,见她要走,又叫住,转身对如意说:“去我的箱里,取一百钱来。”

如意称诺,不一会儿回来,手中拿了一百个钱,冯氏让如意用手巾包好,递给芙蓉,道:“你把这些钱给迎男,让留一点自用,另外的,就分给主管和周围农人,花钱求个方便,哪里都是人情。”

芙蓉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是不是该收。苻承祖在一旁道:“快谢谢姑姑啊。”

芙蓉这才醒悟,忙对冯氏施礼拜道:“谢谢姑姑。”

冯氏让她起身,又道:“其他的,咱们冯家的家人,我也都有招呼,不说有如何好,只是都有轻松许多,你也就不用总是挂念在心上了,我看你经常面有愁容,想必也是为此事烦恼,是吧?”

芙蓉眼眶红了,泪出欲滴,道了声:“姑姑……”

冯氏轻叹一声,然后挥挥手道:“你们去吧,现在刚好也是午后清闲时分,来往人不多,你们刚好此时去,不会多碰着人,凡事小心了,早去早回。”

冯氏又提醒她:“告诉迎男,这钱就是用来做人情的,要别人帮忙,要别人照顾,没有好处给人家,人家不会乐意帮助的,即便是帮了,也不会多用心。当然也不要分多了给别人,古语有言,恩多则弛,又说:升米恩,斗米仇,人心多贪,你能有多少好处给人?这利处是要越来越多,别人才会记你的好,若是现在多了,以后少了,就要给人记仇了,这宫里不比别处,她旁边也没有人教她,你提醒她自己要多加小心了,希望她能多明事理,勿负我望。”

芙蓉称诺,和苻承祖施礼后离开。

 

十三

已是夏日,骄阳如火,平城的夏日更是又热又干,芙蓉头戴斗笠,在苻承祖的指引下,很快便来到了农牧曹。

这太子东宫真的很大,这个农牧曹仿佛乡村农家,有好几排房屋,然后便是一大片的,有二三百亩之多的农田,农田之外是一大片的菜地,菜地的更远处却是一大片的桑林。

芙蓉无心细看这些,只是急急地跟着苻承祖走向那几排的泥房。

苻承祖在一间砖房前停下,敲了敲门,只听得一声门响,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内监,一见是苻承祖,便急忙施礼:“奴婢叩见苻大人。”

苻承祖挥手叫免,道:“陈园呢?”

小内监忙道:“陈曹令正在歇息,奴婢这就去叫他。”

苻承祖挥挥手:“不用了,就你吧,带我去找个人。”

那小内监出了门,顺手带上了门,道:“苻大人您尽管吩咐,奴婢这就去叫。”

苻承祖:“你这里有个叫冯迎男的女婢么?”

那小内监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道:“有,有,有个叫冯迎男的女婢,是从京兆过来的。”

芙蓉忙朝苻承祖使劲地点头。

苻承祖便问:“那,这个冯迎男呢,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那小内监朝农田里张望,指着约百步远处的二个身影,道:“那,那应该就是了。”

芙蓉急了:“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让一个姑娘家还在地里作活啊?”

那小内监朝芙蓉端详了一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看她与苻承祖在一起,且苻承祖对她也很是尊重,便不敢无礼,故含糊招呼了一声,道:“咱们这农牧曹那都是有定量的,这位冯迎男作事不利索,总是完不成任务,咱们这里,不完成任务是不得休息的,因此,她也只能在日头下,继续在田里劳作了。”

芙蓉急着,便要启声叫迎男,苻承祖示意拦住,对小内监道:“你去把冯迎男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那小内监称诺,便跑去叫迎男了。

只见那小内监到了近前,与在前拉纤绳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转过身来,芙蓉远远看到,模糊应该是迎男,芙蓉便跳起身,伸着手朝她挥舞。

迎男见了也急忙向芙蓉挥手,她急急地向小内监施了一礼,又向在后面把车的人匆匆说了几句,然后便急急地向芙蓉跑了过来。刚到近前,看到了苻承祖,便又急忙回退几步,向苻承祖施礼请安。

苻承祖应了一声,道:“那边有树荫,你们到那里去吧,我还要到其他地方看看呢。”说完便走了。

迎男施礼,看到苻承祖走开,便急忙起身拉住芙蓉的手,带着哭音道:“郡主,我以为您不要我了呢?”说时便哀哀哭出声来。

芙蓉将迎男的斗笠取下,又将自己的斗笠取下,拥着她,也是泪涌如泉,道:“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只是,只是,我也不方便,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的,我这是求了,求了人,得到恩准了,才能过来看你的,快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说时就拉着迎男到一片树荫下坐了。

芙蓉拉着迎男细看,道:“嗯,大半年不见,长大了许多,快成大姑娘了。”再看迎男的脸上晒得红红的,又看手时,手上已经有了茧皮,且有许多破痕,身上的衣服也很是粗糙。芙蓉看了,心下难受,眼眶不禁又红了。

迎男拉着芙蓉的手,问:“郡主,您还好么?您这样子看起来还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芙蓉忍住泪,从包袱里换出用手巾包着的胡饼,递给迎男,展颜笑道:“给你,很好吃的。”

迎男打开看,是胡饼,很是高兴,拿起一块便咬。

芙蓉道:“别急,要喝水的。”四下张望了,要寻水。

迎男突然站起身,朝着远处的另一个人招手,那个人便顺着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芙蓉看时,是一个约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内监,长的也是清秀,到了近前便即坐倒,问迎男:“迎男姐姐,这位女郎是谁啊?没想到你在宫里也有熟人。”

迎男递了一块胡饼给他,道:“没规矩,这是我们家郡主,还不赶急施礼问安。”

那小内监接过饼,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笑:“郡主?这里哪还有什么郡主?咱们现在都是罪奴,郡主,我们家王妃现在还在这宫城里奴婢呢,难不成我见到她,也得要叫王妃啊,就算我敢叫,她也不敢答应啊。嘻……”

迎男有些生气,喝道:“你这奴才,好生无礼。”

芙蓉摆摆手示意她算了。

迎男便对那小内监道:“你去寻些水来喝啊,这么热的天,这胡饼又干,你不渴啊?”

那小内监笑道:“你本来就是个做奴婢的,现在在这里也还是做奴婢的,不想到这脾气却比一般的大小姐的脾气还要大,至少,比这位什么郡主的脾气就要大了许多。”

迎男怒目圆睁,想了想,又变成了和颜,道:“这些胡饼我是吃不完的,余下的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那小内监道:“你本来就应该全给我的,你看,你完成不了播种,就我肯陪着你在这毒日头下播种,你说,你是不是该感恩与我?”

迎男瞪了眼,便要冒火,芙蓉却摆摆手,然后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了,里面是一叠钱,芙蓉抓了十几枚钱送到那小内监的手中:“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那小内监一看到钱,眼中便冒了光,接过了钱,道:“我叫王遇。”

芙蓉道:“王遇小哥,迎男辛苦你了,这些钱就请你买酒吃了。”

王遇:“好说,好说,到底是做郡主的,比这个做奴婢的会做人,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寻些水来。”说时,站起身,一手抓着饼,一手晃荡着钱,开开心心地朝那排泥房跑去。

芙蓉将手中装钱的手巾递到迎男的手中,道:“这些钱你留着,不是给你用的,是让你送人的,做些人情,你会方便许多。”

迎男才要推止,芙蓉已经将手巾包起,放进了她的怀中,迎男只得收了,道:“郡主,您是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啊?”

芙蓉想了想,低声道:“我与你说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了。”

迎男点点头。

芙蓉道:“我有一个姑姑在宫里,我现在就在她手下当差,我告诉她你的事,她让我把这些钱给你的,让你去做人情。”

迎男:“郡公爷有姐妹在这宫城里么?我只晓得郡公爷就是兄弟二个啊,没听说他还有姐妹啊。”

芙蓉:“是我堂姑姑,不是亲姑姑。我祖父和她父亲是亲兄弟。”

迎男点点头:“这就是了,这就是姑小姐了,请郡主代迎男向姑小姐感恩,有机会,迎男当面给姑小姐磕头感恩请安。”

芙蓉:“没事的,咱们都是冯家的人,我姑姑也说了,她也不是很方便,你知道的,这里是皇宫,人事复杂,我这次来看你,也是费了许多的周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不要多传,难测周围人心。”

迎男点点头:“迎男明白。”

芙蓉转望王遇进门的地方,问:“这位又是谁啊?”

迎男:“他叫王遇,适才也说了,据他说,他是永昌王府的,永昌王犯了事,他们就进到这里来了,女的为奴婢,十三岁之下的男丁就成了阉人,刚好也是分派到这农牧曹。”

芙蓉点点头,道:“这个王遇也不错啊,这么热的天,还肯陪你一起播种。”又朝他们播种处定睛看了,问:“那是什么器物?看着很是奇怪。”

迎男来了神,就地上立起,又伸手将芙蓉扶起,一脸的神秘,道:“郡主,我带您去看件好物件,真的很有趣的,您别看这个王遇小小年岁,可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说时便给芙蓉戴上了斗笠,然后拉着芙蓉跑到那个农具跟前细看。

这时王遇也捧着一只瓦瓮,瓦瓮上盖着两只小碗,来到了她们的跟前,一见便道:“你们不怕晒啊,这茶水,你们喝吧。”

迎男先取下一只碗,在衣襟找了一片干净处,将小碗细细擦了,然后就瓮中先倒了一点水,将小碗涮了涮,倒了,再倒了大半碗的茶水,迎男将茶水递给了芙蓉,芙蓉接过,细细啜着。

迎男用另一只碗,就瓮中倒了一碗水,便猛地喝了起来,喝了几口水,抽出空来对王遇道:“你,把这个……”

王遇:“耧车,与你说了许多遍,许多遍,你总是记不住,真是头痛。”

迎男:“耧车,这次记住了,你真是话多,象个妇人似的,你把这个新奇玩意与郡主好好说说,让她也新奇新奇。”

王遇本不想说,但是他突然摸到了怀里的那一摞钱,眼中有了光,便道:“郡主,这个耧车是这样的,说不清,我试给你看吧,迎男姐姐,你来啊,来拉纤啊。”

迎男喝尽水,然后将瓮和碗皆放下,便去拉那个纤绳,王遇在后面扶着那个农具往前走。

耧车有三只足,每只足上皆套有三角犁铧,中间一足稍高,且小些,耧车在行走时,两边的犁铧插入土中,且将土翻起,中间的在土脊中稍开一缝,然后将装在上方的斗中的粟米种子漏下,均匀地播撒在里面。王遇一边操作,一边详细说明给芙蓉听,芙蓉看着很是着迷,问:“这是谁做的?这样播种可是省了许多的事啊,两个人配合着做,一天可以播种不少田地的,真的很不错哦。”

王遇得意地笑而不答。

前面的迎男一边拉车,一边喘着气答道:“是,是王遇自己的,这孩子的手还真是巧得很。”

王遇不高兴了:“什么叫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芙蓉不觉中跟着走完一垄,再看迎男时,也是汗流浃背。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往回拉播了一垄。

在迎男休息喝水时,芙蓉又仔细地察看着这耧车,越看越是觉得这个耧车很新奇,只是她也有些奇怪:“你们为什么不用牛拉啊,为什么要用人拉呢?而且还是个姑娘家,你怎么受得了啊?”

王遇一脸的沮丧,道:“曹令大人就连这耧车都不让用,更不可能派牛给我们拉车了。”

芙蓉很奇怪:“为什么?这农具不是很好的么?可以多播种许多地的,为什么不推广使用呢?”

三人正在说话间,苻承祖走了过来,远远地便向芙蓉招手。

芙蓉知道该走了,将身上背的小包袱交给迎男,又拉住迎男的手,道:“迎男,这是我平时的几件衣衫,没有穿过的,就给你留着穿吧,我要走了,等下次再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你要多多保重啊。”

迎男拉着芙蓉的手,眼中流泪,一脸的不舍,但是却也无法,总得放手看她离去。

芙蓉又对王遇说:“王遇,辛苦你多多关照迎男,我会寻机报答你的。”

王遇笑道:“你让她少凶我就行了,当然,你如果一定要报答,下次可以多带一些胡饼,还有,钱,过来给我就可以了。”

芙蓉笑了:“好,一言为定。”

 

十四

芙蓉进得冯氏寢宫时,发现拓跋濬正坐在院中的树荫下,陪冯氏在聊天。常嬷嬷侍立在冯氏身后。

拓跋濬一见芙蓉进得院来,便急忙起身来迎,带着一脸的笑,比夏日夕阳还要温暖、灿烂。

苻承祖一见拓跋濬到,急忙施礼请安:“高阳王爷万安。”

拓跋濬挥手叫免。

芙蓉也要施礼请安。

拓跋濬忙双手扶起,然后便拉着她的手一起到冯氏面前坐下。

芙蓉向冯氏施礼。

冯氏叫免礼,坐下。

芙蓉又向常嬷嬷请安。

常嬷嬷还礼,叫请坐。

芙蓉便告罪,坐下。

拓跋濬拉着芙蓉坐下,然后神秘地对她说:“你饿了吧,今天给你吃好吃的。”然后转头让如意端上来。又问冯氏:“母亲,咱们今天就在这外面吃晚食,好么?”

冯氏是一脸的宠溺,道:“好,今天你作主,都听你的。”

拓跋濬很是开心,道:“谢谢母亲。”

不一会儿,如意带着几个宫女将食盘端了上来,先是给冯氏,在冯氏面前布好,有几份碗碟。再在拓跋濬的面前布好,与冯氏一样多的碗碟。接着是常嬷嬷,只有三四个碗碟。最后是芙蓉的,是一碗二碟。

食盘才上时,芙蓉便看到了,那碗里装的竟然是白米饭。芙蓉的眼中放了光,便转看拓跋濬,拓跋濬也是一脸的兴奋,道:“这是李景文送给我的,总共不过二石,我献给了父王一石,另外一石便留在母亲这里了,芙蓉,这几日咱们可有白米饭吃了,开心么?”

芙蓉含笑点点头,再看自己面前那个碟中,却是一盘凉拌的黄色的花菜。不知何物,便问拓跋濬。

拓跋濬道:“这是萱草,又名黄花菜。”

芙蓉很是惊喜:“萱草?这就是传闻中的萱草?曾听有言:萱草忘忧,乐为食之。说吃了此物便不会再有忧伤了,是真的么?”

拓跋濬望着她,道:“在这里,你还有忧伤么?”

芙蓉垂首,笑而不答。

拓跋濬很是兴奋地向她作说明:“咱们平城的萱草最是好了,比别地的都要好,咱们这东宫更是选了最好的品种,再精心栽培,所以更是好上加好,天下第一,你尝尝,你尝尝啊。”拓跋濬一边说,一边示意芙蓉快吃。

芙蓉却笑而不语。

冯氏微笑看着他们,然后道:“吃吧。”

常嬷嬷和芙蓉施礼答是,然后才动筷。

拓跋濬自知失礼,便急忙向冯氏施礼。

冯氏只是微笑道:“内堂私室,太多的礼数反而不好,快吃饭吧。”

众人开始静静地吃饭,期间,拓跋濬不停地目示芙蓉,芙蓉点头微笑,拓跋濬见了很是喜欢。

正在吃时,只听得院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太子殿下万安。”

然后就见拓跋晃带着给事中仇尼道盛和侍郎任平城进了院中。

常嬷嬷忙扶冯氏起身,拓跋濬和芙蓉,还有一众内侍宫女在冯氏的带领下跪迎拓跋晃。

拓跋晃扶起冯氏,又叫众人免礼,然后转望餐案,笑道:“这白米饭这么快就吃上了,看来我来的也正是时候啊。”又转向仇尼道盛和任平城,笑道:“你们也来的正是时候,左孺子有白米饭款待你们呢。”

二人忙向冯氏施礼,道:“参见左孺子,参见高阳王,臣等叨扰了,还请左孺子,高阳王恕罪。”

拓跋晃对冯氏笑道:“我和道盛还有平城,刚处理完公务,他们说要回府吃饭,我说就不用了,一会儿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在这里随便吃一点吧,我又想到乌雷给我送了白米,就想,你这里今晚一定也会有白米饭吃,就与他们说了,他们听了也很是开心,便也跟着过来了,左孺子,你可不要见怪啊。”

冯氏施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便扶着拓跋晃往正座上去。又招呼内侍添加食案,请给事中大人和侍郎大人入座。

拓跋晃正案坐下,冯氏旁边陪坐,常嬷嬷,芙蓉立在冯氏身侧侍坐。

拓跋濬在拓跋晃左侧,独居一案。

仇尼道盛,任平城二个共居一案,在拓跋晃的右侧坐了。

仇尼道盛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对拓跋晃道:“太子殿下,这白米饭可是好东西,咱们平城多的是粟米,麦饭,就是这水稻,种植不了,颇为憾事。”

任平城道:“仇尼大人,咱们这里可是旱地,几步就到关外了,到了关外连粟米和麦子都种植不了,更不用说这水稻了,水稻水稻,顾名思义,就是用水养出来的稻子,咱们这里连人吃水都是困难,这水稻就不要想了吧。”说时认真地吃了一口的米饭,一脸的享受。

拓跋晃轻叹一声:“是啊,咱们这平城,这水,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大问题啊。”

仇尼道盛见拓跋晃有愁容,便急忙转了话题:“太子,这白米好象是大米啊,这么香,这是哪里的?”

拓跋晃道:“我听乌雷说,是李敷送给他的。”

拓跋濬就案后施礼称是。

任平城笑道:“李景文,高平宣王之长子,赵郡望族,他家里有水田,能种水稻,他可有得白米饭吃了。”

仇尼道盛也跟着道:“这个李景文我也听过,他本人也是太学生出身,一肚的好学问,他有兄弟三人,特别是他家三郎李奕李景世,更是文武双全,而且长得一副好样貌,高阳王爷若得他兄弟三人辅助,端得是好消息也。”

拓跋晃带着笑,转望拓跋濬,拓跋濬就案前向拓跋晃施礼,道:“启禀父王,这次李景文来见儿臣,一是晋献白米,二是想请儿臣帮其弟,李景世在咱们东宫谋个差事,儿臣不敢自专,特向父王禀报,请父王定夺。”

拓跋晃笑道:“这平城和道盛这样一口声地夸他李家,我也曾听过他家的名声,其父李顺也是我朝重臣,他们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了,你与他们交往也是有益处的,你就自己掂量着安置吧。”

拓跋濬起身,向拓跋晃深施礼,喜道:“儿臣代李家兄弟谢过父王,儿臣想让李景世作儿臣的贴身侍从,待其有功后再行封赏,请父皇示下。”

拓跋晃还未来得及说话,仇尼道盛便树起大拇指对拓跋濬夸道:“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高阳王殿下立意便不凡也,有功再赏,先立功,凡事以立功为先,这样大气磅礴,不亏为太子之长子也。为此当浮一大白。”

拓跋晃面有得色地看着拓跋濬和冯氏,道:“是他阿娘教育的好,左孺子辛苦了。”

冯氏案前施礼,道:“乌雷儿平日里只是以他的父王为榜样,认真地向高老师和源将军学习经典和兵法,臣妾只是安排他的衣食起卧而已,其他的,臣妾可不敢居功。”

拓跋晃一脸的宠溺,将冯氏扶起,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坐。

任平城道:“不过,这李家兄弟若是能得到太子殿下和高阳王殿下的青睐和提携,日后的前程也应该是一片金光坦途的。”

仇尼道:“羡慕了?你今天帮他兄弟在太子和高阳王面前美言了这么多,等有机会我告诉他们,让他们多送几石白米给你,作为谢仪。”

任平城也笑道:“若真是如此,我必当分一半与你。”

仇尼也笑道:“如此,道盛就先行谢过了,只是,若咱们平城也能种植水稻就好了,这样再吃白米饭时,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任平城神秘一笑道:“那你就要等了,古语有言:圣人出,当有祥瑞。等咱们太子殿下接了大位,咱们这平城就可以产水稻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怔住了。

拓跋晃面露警惕之色,沉声道:“任侍郎请慎言。”

任平城也知道失言了,急忙就席上起身施礼请罪。

拓跋晃道:“以后千万小心了。”又抬声转告四周,道:“今日之言,若有外泄者,杖毙之,听到了么?”

院中内侍宫女等皆施礼称是。

仇尼忙插言打破尴尬,道:“平城兄还未饮酒便在说醉话了,太子,臣等久闻咱们这东宫还有一间酿酒作坊,其所出的桑落酒是咱们大魏一绝,不知臣等今日有幸一尝否?”

拓跋晃笑道:“这个得要问左孺子,东宫奴仆过千人,各项经营事业也有好多项,都是由左孺子一人亲手操劳的,我对此还真是不清楚。”转望冯氏,道:“左孺子,你辛苦了。”

冯氏施礼道:“太子殿下您忙的是国家大事,近日父皇又在南边作战,由您监国,这大小事务烦杂,臣妾只是处理了一些家务小事,还请太子不要取笑了。”又转向仇尼和任二人,道:“我这里还有些许桑落酒,二位大人若不嫌弃,也请稍加品尝。”

二人就席间施礼称谢。

拓跋晃也笑道:“你二人原来是想饮酒的。”

院中一片欢乐之声,这时有内侍进来向拓跋晃禀报:“太子,南安王爷请见。”

院中的笑声停了,拓跋晃朝仇尼和任二个看了一眼,对内侍说:“请。”

这时有内侍过来,将拓跋濬的食案往下挪了一个位,在拓跋濬的上首放置了一个食案。

这时拓跋余走了进来,远远地便向拓跋晃高声叫道:“大哥,六郎给您请安来了。”

拓跋晃起身,下席来迎,拉着拓跋余的手,笑道:“六郎,你最近忙什么啊,总是见不着你的人影,咱们兄弟也有些时日不见了吧。”

冯氏就席上行施:“给六叔请安。”

拓跋余道:“嫂嫂万福金安。”

拓跋濬起身施礼:“六叔万安。”

拓跋余道:“乌雷,越长越精神了,下次六叔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去。”

冯氏听了面露不悦之色。

拓跋濬只是躬身将拓跋余迎入座中。

仇尼道盛,任平城二人离席,向拓跋余深施礼:“臣等参见南安王爷。”

拓跋余挥挥手叫免礼:“二位大人也在啊,坐吧。”

众内侍皆向拓跋余施礼问安。

拓跋余挥手叫免,他眼光扫时看到了正侍立在冯氏身侧的芙蓉,立时便被芙蓉的美貌所引,便眯着眼盯视着芙蓉。

芙蓉皱眉,垂首,朝常嬷嬷身后躲了。

冯氏也皱了眉,便对拓跋晃道:“太子,你们要谈正事,臣妾就不打扰你们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拓跋晃点点头。

冯氏便起身向拓跋晃施礼,再又向拓跋余,和仇尼、任二人点头示意,然后领着芙蓉和常嬷嬷等退下了。

芙蓉在退身回房内时,依然感觉到拓跋余那带着邪念的眼光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让她感到不安,害怕,如芒刺在背,吓得她不禁起步便要跑,却被冯氏一把将手拉住,柔声却坚定地道:“孩子别怕,有姑姑我在呢。”

冯氏柔软却很是温暖的手,让芙蓉的心神定了许多,却还是难掩心中的不安,便用带有惊措的眼神望着冯氏。

冯氏轻声道:“不要让别人看出你怕他,不然他就会更加想要欺负你,人都是挑弱者欺的,定下神来,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真实心境。”

芙蓉在冯氏的安抚下逐渐定下神来,紧握着冯氏的手,进到宫中。

冯氏对常嬷嬷道:“他们男人家在院内吃,咱们妇人家在房内吃,咱们也不能亏了啊。”便让奴意传饭到房内。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冯太后本纪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