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一清醒时，第一眼望见的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屋顶。
“这里是……我的房间？”
他猛地起身，环顾四周，满脸困惑，“我这是，回到剑宗了？”
“咚！咚！咚！”
他被一阵敲门声唤回神，敲门人在门外喊，“小一，你醒了吗？”
罗一认得那声音，立刻下了床去开门，进门的风晃了晃门外人的碧纱，她轻然一笑，“小一。”
“素姨！”
见到分别已久的人，罗一心中一颤，眼眶忍不住的红了，张开双臂便大抱住了她，“素姨，我好想……”
他才刚抱紧她，腹中便就作痛，像是被什么穿透了，疼的他松开了手，他不敢往下看，身体向后退着，倒在了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怀素依旧笑着，手中握着的，是流淌着他血液的玉碧剑。
他的手抖着，伸向那最熟悉不过的剑锋，剑上的血滴在了他的指尖上，刺骨的冷。
“素姨，你……你……你？”
“没错，这不是你的幻觉……”怀素抬起玉碧剑，而后朝地一甩，剑锋上的血洒在罗一的脸上，像是留下了一道疤。
她半蹲在罗一面前，玉碧横在他的脖前，“罗一，我是要杀了你。”
门外的凉风灌进他的鼻内，堵的他有些窒息，“为什么？是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啊……”怀素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那眼里的冷，寒彻他骨，“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抬剑，剑锋直指他的眉间，就要刺了下去，罗一睁着眼，他从来没想过会死在这剑下。
但就这一刻，一道水流卷入房内，化身成人落他身旁，那白指一拨，凌空点出几道涟漪，旋即便是水卷成洪流，将怀素冲出房外。
“小一！”
罗一看着扶他之人正是晴瑶，她低头看到他腹中的一片殷红，眼中一片酸楚，指点额间引出圣花，护他周全。
“晴瑶，到底怎么了，素姨她为什么？”
见他神色紧绷说不完话，晴瑶眉头微皱，“先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圣花在他二人身边围绕，散出的光华朝着那伤汇聚，才刚止下了血，房子外一道道剑气朝房子冲去，像是切纸一般将那房子斩得七零八落。
晴瑶抬手化出水盾才保二人没有随着房子一同破裂，然而映在罗一眼中的那些人，却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
怀素、藏行苍、辛泽、风无痕、莫兰、闲空、无尘、旷山。
剑宗八位长老身影全部映入眼帘，而在他们身前的，是东方阵。
他们全都带着杀意，齐齐地看着罗一，就好像他们是天生的仇人一般。
“你们……都要杀我？”
罗一不可置信，除了不相信，他什么也不敢想。
到底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好像不是问题，而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他看到一道近百米的穹光，恍若撕裂天空一般悬在天上，天黯然了许多。
“天穹！”
罗一木然的看着神情肃然的老者，“爷爷……你要用天穹，杀我？”
“你这个肮脏的孽种！老夫，可做不了你爷爷！”
他字字铿锵，如同洪钟，听的罗一心中发颤，而那天穹，便就要落了下来。
罗一几乎接受了已死的下场，却忽然想到晴瑶，想要把她推走，却先被她推了一把，而后就看她卷着一身光华，迎那天穹而去。
罗一抬头看着她，“晴瑶，那是天穹！你快走，会死的！”
晴瑶勉力一笑，“小一，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神龙之身，又怎会死在这人世的器呢？”
她再度凝力，光华更胜，罗一动用精神力，想要助她一臂之力，余光扫向八长老，他们已蓄势待发，一同出手，不用招数，仅是斩出的剑气便将罗一振飞而去。
晴瑶心神一涣，险些被天穹压下，急忙向罗一喊去，“小一，你快走！”
罗一咬牙起身，“不，他们要杀的是我，晴瑶，你回到深海，他们奈何不了你的，你快走吧！”
晴瑶此刻与天穹抗衡，根本无力与他争辩，但这时一道黑影从空越过，而后压入地面，化成一黑皮紧身的魁梧少年，一抬手便将八长老给挡了下来。
罗一抬头望着那少年背影，“小黑？”
小黑闻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小瑶儿让你走你就快点滚！没看到她现在那么辛苦吗？”
罗一看着晴瑶辛苦的模样，抬手便要施展魂术，“要我弃晴瑶不顾，那绝不可能！”
小黑怒极，“那我问你，他们这些个人，你又能杀得了哪一个？”
罗一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着每一个要杀他的人，曾经都是无比亲切的人。
“你们……小心了。”
他知道自己留不下了，看着晴瑶和小黑，快步逃了。
有人要杀他，他不敢去看是谁，只知道有人来追，小黑便将他们挡下，他一路的逃，就算身后没有声音了也不敢回头看，不敢等一等。
他也不知道自己逃去了哪里，只觉得很熟悉，直至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山峰之间，他才敢停了下来，然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他这才明白，自己逃入了青屿山。
他看着那白衣人转过身，容貌渐渐熟悉，眼中一酸，再也忍不住，哭着问，“文矣……是你吗？”
他张口，“你认为……”
他的目光森冷，一头黑发渐白。本是一片青葱茂盛豪林，却在那一瞬，枯成荒野。
他忽然笑，“是我吗？”
本来以为的欢欣，在这一刻全部化成绝望，罗一崩溃的哭着，像是一只困在谷底多时，无数次呼喊着救命，却毫无希望的小兽，脆弱到仿佛轻轻打他一下，就碎了一地。
“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他，偏偏你与他走得近。”
闻声，他心中一颤，缓缓的回过头，那墨池黑锋落在眼前，他看着持剑之人，，“连你也要杀我吗？珏！”
“我为何杀你？”
东方珏将他推开，而后向着司徒文矣挥剑，墨色的剑气飘动流转，漫成黑雾遮蔽司徒文矣的视线。
东方珏收剑而后转身，“剑宗已经乱了，跟我走。”
罗一不解，“去哪？”
东方珏起步，“回帝都。”
罗一紧跟着他，“为什么要去帝都，老爷子，素姨，你不管他们了吗？”
东方珏问，“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罗一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东方珏没了耐心，“别问了，等回到帝都，你就都明白了。”
此番经历早已让罗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此刻只庆幸东方珏还是正常的，但他又担忧在尚在剑宗的晴瑶与小黑。
二人踏出青屿山后，一辆马车停在眼前，彼岸坐在御马座，脚踩辕杆，倚靠在车厢上，听见脚步声，懒懒的看了他二人一眼，“快上车吧，要来不及了。”
二人上了马车，随着马车起步，车厢内的二人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
罗一回忆种种，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越来越冷，他看着东方珏面色沉静，全然不为罗一所惑之事担忧，即便是问东方珏什么，他也只是重复着，“回到帝都，一切自有分晓。”
许是太过疲惫，加上这马车的摇晃，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后，他便躺下了。
东方珏盯着他，目光开始逐渐阴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