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奔走相送,呼唤着名字,渴望他们临走时能回头看一眼,看一眼亲人,看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家乡,他们这一走,有的,便是永别。
齐媛不爱看生离死别,她喜欢久别重逢,在街上待久了心里塞的难受,便带画扇回了齐府。
北朝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收回所失城池,南越军队节节败退,就在百姓们以为胜利在望时,北朝军队全军覆没,消息传回晏京,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任谁都没有想到一支训练多年军队,开始时带回多少胜利的消息,怎么突然就……
来不及思考,皇帝连夜召集大臣门进宫,商议半宿,裴相提议派镇守西南边陲的韩立云带着援军前去援救,如今远水解不了近渴,也只有韩立云这一条路可走,皇帝下旨,八百里加急送到西南石川,韩立云为北朝镇守西南蛮夷多年,这些年南越在西南挑衅多次,韩立云多次与其将领交手多次,此次派他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圣旨送到石川城,韩立云接旨后立即整兵出发,到达南北朝僻壤的邯扬城于深山密林中救出了身受重伤的将军何在清以及活着的几百士兵,并将南越再次打了个落花流水,占领了南越五座城池。
皇帝龙颜大悦,言道待班师回朝,定要犒赏三军,嘉奖韩立云。
这世间的事总是反转再反转,总有它发展的规律,齐媛坐在二楼翘着二郎腿听楼下说书的讲韩立云。
“啪”的一声,说书人张口就来。
“这韩立云韩将军容貌秀美,天生男生女相,镇守石川城时,无论是西南蛮夷还是南越贼人见到韩将军都忍不住嘲笑,说咱们北朝怎的派个小白脸和他们打,北朝没人了吗?”
下面听书的都心中愤慨。
“他们哪里知道我们韩将军有的好本事,他不光一身武艺而且文武双全,聪明着呢,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底下的人纷纷好奇。
“怎么做的?”
齐媛也好奇,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听着。
“他找来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将脸遮上,这样一来对手不但再也不会嘲笑,而且见到他还会吓一跳,这便是韩将军想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南越人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鬼面将军。”
齐媛轻挑眉。
——这故事……好像有些熟悉啊!兰陵王?
很快,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掌声,齐媛豪饮一杯茶水将茶盅搁到桌上抽身离开。
“唉,真没意思啊,这说书的只会讲这些?!”齐媛背着手行走在街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马的长啸嘶鸣。
“快让开,让开!”
路人四处逃散,慌张中,她转过身,一匹受了惊的马朝她冲来,危急关头,她展开双臂,施展轻功向后速移动,直到退到墙根退无可避她认命的闭上眼,大不了就是毁容。
一人突然从天而降,跨坐在马上,手抓住缰绳勒住马,齐媛睁开一只眼,朦胧的仰头,他一袭白衣,束发,带着面具,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背对太阳逆着光,身上好像泛着圈光晕,配上他一身白衣好像个天使,清冷神圣。
马行老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致谢:“多谢这位公子,若不然将我杀了也赔不了这么多人的医药赔偿啊!”
白衣公子将缰绳给他:“今后仔细看着,莫要让马再跑出来了,闹市中人多,万一伤着人。”
他的声音如同高山流水,平稳清冽。
“是是,您说的对。”
马行老板牵着马走了,齐媛缩在墙根呆呆的看着,白衣公子走到她面前:“小姑娘,你没事吧!”
齐媛涣散的眼神聚焦他脸上,银色的面具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眼里泛着坚定的光,正担忧的看着她。
“啊?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不用谢我,若不是你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我想救你也是来不及的。”他微弯腰:“你学过武?”
齐媛点点头:“跟师傅学了半年。”
“不错,基本功挺扎实的。”他抚上她纤细的肩膀,夸赞道:“刚才你反应挺快的。”
齐媛自豪的扬起嘴角,余光瞥到肩上的那只手横竖多道伤疤。
“你认识回家的路吧?”
“认得!”
“那你赶紧回家吧,我走了。”
齐媛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进入酒楼。
回到齐府,画扇正站在齐陈氏身边陪她扯布。
“媛儿,过来,娘亲给你量量身,给你做件新衣服。”齐陈氏笑的灿烂:“这是娘亲刚买的布料,看看,好看吧!”
齐媛走过去,装模作样的应付张开双手:“娘亲,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做新的了。”
“我也知道你衣服多,可你总有长大的时候啊,小孩眨个眼的功夫身量就窜一窜。”齐陈氏比量着:“瞧瞧,胳膊又长了一段,量好尺寸再去找个好绣娘,给你做几件新衣服。”
“多谢娘亲,娘亲对女儿最好了。”齐媛抱住母亲的胳膊撒娇,齐陈氏反手揽住女儿的肩,笑道:“娘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齐媛怅然若失的抱住母亲的腰,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反复提醒自己,她就是“齐媛”,“齐媛”就是她,这一切的、所有的、父亲、母亲都是属于她的。
“好了,你和画扇去玩吧。”齐陈氏拍拍她。
回屋的路上,画扇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不是说一个时辰就回来吗?真不知道那说书的有甚好的。”
齐媛狂点头:“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去的。”
画扇大喜:“我说的对吧,小姐。”
“对啊,他说的太差了,韩将军英明神武,他怎么能一直盯着人家的八卦不放呢!”齐媛气急了,她想听的是韩立云大杀四方、拯救深陷囹圄中的将士于水火的故事,而不是那些儿女情长,哭哭泣泣的无聊的莫须有的故事,齐媛朝树干猛踢一脚:“本小姐明天就要去找那说书先生,让他知道他所说皆是假的。”
“啊?”画扇苦着脸:“小姐,那我再用什么理由搪塞夫人呢?”
“你今日用的什么理由?”
“我说小姐去见太子了。“
“这个很好,明天继续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