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寒酸的皇帝生活
次日清晨。
高洋起了个大早，正暗暗盘算如何应付百官。
“当个皇帝，还这么难啊！”
没错，仅穿衣打扮一项，就让高洋顿时不想当皇帝了。
在随从服侍下，他穿上带有窄衣袖的常服。
这无疑是胡人的装束，原来的那个高洋，喜好战争，穿着窄衣袖衣服更方便骑射。
然后系上蹀躞皮（pi)带(dai)，穿上长筒皮靴。
再带上简陋的乌纱小帽，高洋对着铜鉴，感觉自己寒酸到家了。
这就是传说中，奢侈腐败的北齐皇帝？
高洋表示，自己还真不敢相信。
但是，更颠倒他三观的，还在后面。
很快，高洋在宫中宦官的带领下，开始用餐。
餐桌上的饭食，出奇简陋。
高洋眨了眨眼，应该没看错。
说好的奢侈富贵帝王生活呢？！
看着桌面上仅有的几盘饭食，高洋实在提不起食欲。
世称北齐统治者奢华骄纵，高洋却看着眼前饭菜的“盛况”，对这一说法提出了否定。
就这几道菜，连鞑清太后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凭什么说北齐统治者奢侈？
事实上，北齐君主一向简朴。
没错，这种规格的“享乐”，还不及隔壁穷鬼邻居北周。
甚至连北齐皇帝墓室，都通常只有几十平米。
而北周，动辄一个帝墓占地上万平米！
这就叫藏富于民。
高洋穿越前是个历史类网文写手，但哪怕是整天被营销号洗脑的他，也知道，北齐的税收非常少。
诺大个北齐，占据整个关东+淮南，尽是富饶之地。
高洋可不信，连皇帝吃饭的钱都凑不出。
老冤家北周，几乎要穷到家了，占的地大，但没用全是荒地，人口稀疏。
但尽管如此，靠着比北齐重几倍的税收，北周还是凑足了钱供皇帝尽情挥霍。
不管高洋有没有食欲，这饭他不得不吃。
距昨晚吃饭已有几个时辰了，而接下来高洋还要去跟那帮子大臣耗上几个时辰。
根本耗不起。
吞咽着放了盐的炖肉，高洋如是想。
但很快他就起了眉头。
太难吃了！
这就是现在社会上最尖端的食物？！
高洋有种想吐的欲望。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可能连肉都吃不上
……”
他不知道的是，这才不是这个时代最美味的食物。
不说精致的南陈皇家宴席和纸迷金醉的北周餐会，就连东北高丽王的早餐，也比这好吃。
高洋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北齐人这么爱喝酒。
无他，没有酒，饭根本难以下咽。
高洋是不敢喝酒的。
因为他还要和那群精的跟鬼似的大臣周旋。
万一被看出了破绽，那可就糟了。
而且，他知道历史上高洋的死因：因为酗酒过度，患上厌食症而饿死的。
于是高洋端起了一旁的粥。
粥在南北朝时，可是个好东西。
在炒菜技术尚未成熟时，烧肉和炖菜，便是顶端的美食。而粥，则是所有炖的东西中，最容易做成美食的。
起码在北齐皇家早餐中，那碗掺着稻米的粥，是最显眼的。比起邦硬焦黑的烧肉，和咸到离谱的大锅炖菜。
还是粥好。
金黄的粟米，掺着此时在北方，还很少见的大米。
绿豆煮得软烂，再加上香甜的栗子，在洁白的奶中沉浮。高洋端起小碗，一勺一勺将热腾腾的粥往嘴里送。
北齐御膳房厨艺急需提升！
高洋扪心自问，让他天天吃这猪食，他可受不了。
其实北齐饭食，并没有他认为的这样不堪。
只不过，他一个汉人，一时习惯不了这种鲜卑吃食罢了。喝完一碗奶粥，抹抹嘴，高洋逃似地走出。接下来，他就要面临，真正的考验——直面大臣。
虽然已经经过杨愔亲信的彻夜训练，但他高洋，毕竟没有帝王的霸气。
说不紧张是假的，带着亿点点紧张，高洋见到了大臣们。
不过高洋明显是多虑了，史书记载高洋性情多变，尤其喜欢戏弄大臣，以他这个犟牛一样现代人，完全不会被看出破绽。
现在，站在高洋面前的，都可以说都是原主死忠。
而其中，只有散骑仆射郑子默，知道高洋的真实身份。
这像郑子默先生，是比较聪明的。
在历史上，高洋死忠里，只有他识破了常山王的圈套。
常山王宴请杨谙等大臣，企图一举将其擒获。
其中，也请了郑子默去。
但郑子默不去，不仅自己不去，还劝杨愔也不要去。
杨愔不听。
杨愔表示，有白吃的饭不去吃，不是傻吗。
而且杨请自信地表示，没事，我位高权重，他常山王敢害我？
风萧萧，邺城寒，杨愔那是一去不返。
就在宴会上，杨愔一帮大臣，全部被擒获。
郑子默先生相当聪明，知道大事不妙，想跑
但他只是个位不高权不重的散骑常侍。
能跑那去？
最后，郑子默在中书省前被捉。
与杨愔等人，一同丢了性命。
杨愔重生后，悔自己不听郑子默之言。
就对他大加宠信。
连让高洋假扮皇帝这件事儿，都与郑子默商量。
此时，郑子默正在感叹世界的神奇。
高洋不仅样貌符合高洋的帅气特征，连气质与性格和那位英雄天子何其相似。
总之，霸气凌人的，让人完全找不出破绽。
众人揖手行礼后，高洋开口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笼络人心的时机。
高洋认为，自己必须获得一批大臣的拥护。
因为，他终究是会被识破的！
不说娄太后，连与他朝夕相处的常山王、长广王，都有可能认出他。“朕，昨夜重病，幸得太祖庇佑，未尝大去。”
嘶哑的嗓音回响在行宫。
郑子默努了努嘴
您就可劲编吧！
郑子默明明知道，陛下在昨天，已经驾崩了。
但他还不能说。
因为陛下架崩前，只召见了杨愔一人。
而杨愔此时已经重生。
重生的杨愔，只带了郑子默一个人去！
并且，那具陛下的尸身，还有所有知情者。
都已经被杨愔，处理掉了！
郑子默意识到，现在就算自己说出真相。
面前那个人，不是陛下。
那大臣们也不会信。
将他推上皇位后，好像不是自己拿捏他，而是他拿捏我.....
郑子默感到失算了。
本来，他想的是，高洋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吉祥物。
完全在杨愔和郑子默本人的控制之下，用以搪塞常山王的。结要他怎样便怎样，让他退位就退位。
结果呢，现在反倒成了，郑子默的身家性命，完全拿在高洋的手里。
郑子默突然感到后悔。
早知便不把陛下的尸身处理掉了！
而此时，众多衣冠楚楚的臣子，纷纷屏息宁神。
他们看向高洋，准备从陛下口中听到些东西。
郑子默不管这些，他低头看地，心中不住腹诽。“假货…假东西…….”
“毕竟是假的……”
高洋瞪了一眼郑子默，吓得他打了个激灵。熟悉的感觉....
这些东西，犹如血脉压制。一般，铭刻在郑子默心头这真的是假皇帝？！
郑子默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怀疑，
看着熟悉的气场，熟悉的威势。在郑子默眼中。眼前的“陛下”与记忆中的陛下，慢慢交融，缓缓重合。
一旁，杨愔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此人扮演的最像，就对他越有利。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便是杨愔的内心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