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陈浩宇从想绒的榻上醒来,昨晚他把想绒想象成娘子放肆了一回。他心里明白,从此后没有资格再念着娘子。
想绒依偎到他身边:“浩宇,能成为你的女人,我感到很幸福。”
与娘子相比,想绒温柔许多;与其他的漂亮姑娘相比,她最能将娘子的诗词唱得婉转动人,他被想绒拿下再正常不过。
“想绒,原谅我不能与你举办婚礼,我这辈子的婚礼只能有一次。”
“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明白,只要能陪着你,为你生儿育女我便心满意足。”
“我虽不能给你婚礼,却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身边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想绒明白,陈浩宇之所以与她同房不过是因思念幽栖居士,他的保证也并非因对她钟情。尽管如此,她依然感动。
自从有了第一晚,陈浩宇完全放开,几乎天天晚上留宿在想绒的屋子。
有一日想绒觉得没胃口直恶心,请来大夫一瞧,原来已有身孕,全家上下无不高兴。
快要当父亲,陈浩宇不再沉迷下去,决定肩负起产业继承人的职责。
姚轻琰和陈江林终于松口气,庆幸用三千两银子为想绒赎身实在值得。
某一日天色刚刚暗下,陈浩宇从绣庄回来,走进墨香苑,走入娘子的素心草堂,躺在她的闺床上。
“娘子,我跟想绒连孩子都有了,你会不会怪我?我最想有我们的孩子,却永远不可能……”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门外传来韦嬷嬷的声音:“姑爷,我有事与你商议。”
陈浩宇擦干眼泪,起身走到外间,亲自将门打开:“嬷嬷进屋说。”
韦嬷嬷走进,见姑爷的眼圈发红,猜他刚刚哭过,如此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姑娘。
她感动的同时,不得不说:“姑爷,想绒姑娘已有身孕,我等下人还霸占着墨香苑不甚合适,不如趁此机会搬回朱府,好让想绒姑娘住进来。”
陈浩宇果断拒绝:“嬷嬷莫要再提,除非娘子活过来亲口对我说要带你们离开,我才会同意。”
韦嬷嬷叹口气:“唉,姑爷与姑娘的婚姻已解除,下人们待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恐传出去被人笑话。”
“解除婚姻是不得已之举,新官家端坐朝堂,以前的圣旨可以作废,嬷嬷休要再提离开之事。”
“好吧,往后我不会再提。”
韦嬷嬷的确没有再提过同样的话题,与十个下人安心住在墨香苑,近期还要忙阿美出嫁之事。
……
申简辰挂着王爷的名头,过着乡间百姓的生活,倒也乐得自在。
与百姓不同的是,他不必劳作,自有临安知府李克亲自将钱财奉上。
申简辰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贪官的银子不收白不收,拿去做善事也算替他们积累功德。
李克之所以对仪王态度大变,主要因朝中的靠山梁师成被新任官家赵桓派人缢杀,全部家产也被抄没。旧靠山没了,他才想到仪王。
仪王尽管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可他毕竟是皇子,跟朝堂上那位哥哥多少能说上话。
向上巴结贿赂时,李克听说当今官家对流浪在外的弟弟甚是同情,还给身边的臣子说,因朝廷内忧外患暂时顾不上弟弟,等忧患解除,定会将他召回京城。
此等景况,李克不会轻易放过身边的贵人,时不时亲自来到竹林拜见,每次来都带着丰厚的礼物和钱财。
竹里村的百姓从未见过大官,知府大人来时大家都会围观。士兵们将百姓阻挡在外,一个个伸长脖子向竹里村最精美的竹屋瞧去。
这日李克送完钱财和礼物带人满意离开,百姓们目送完知府大人,都站在竹屋外等待白风发话。
竹屋内,申简辰一身普通百姓装扮,满脸胡茬,整个人看上去苍老许多,他手中拿着酒葫芦边饮酒边说:“出去告诉大家,今日又有酒席吃。”
白风也是普通百姓装扮,头发却梳得整齐,脸也白净,显得比王爷精神许多。他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着急出去告知村民,而是说:“王爷,您先答应我件事。”
“哼,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是想求王爷应允。上周阿美都嫁给了蒋爷,我和苦荞什么时候是个头?”
“因为我的事耽误你跟苦荞,真是过意不去。我答应你,先给你建好竹屋,再把苦荞娶过来,省得她名不正言不顺待在陈家。”
白风兴奋道:“谢谢王爷!”
“改日我要找陈浩宇好好谈谈,把邹嬷嬷等人接来,她是我的人,她的下人也应跟着我。建竹屋的事还由你负责,银子不够尽管找贪官要。”
“是!”
白风走出竹屋,向围在外面的村民发话:“大家听好了,今日又有千里席可吃,还是老规矩,所有人大声喊十遍‘千里寻’!”
村民们不知所以,大声喊着:“千里寻!千里寻!千里寻!……”
听到外面的喊声,申简辰喝完一口酒自语道:“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你还活着。这个冬季你在燕京城外度过会不会很冷?春天已到,该去燕京城外把你带回临安,顺便也带回梦容和喜兰。我已为你找好住处,离我很近,我会陪着你了却残生。”
村民喊完后,白风继续说:“还像往常一样,负责采买的人到我这里领银子!”
苦蕨带领几个负责采购的人领完银子各自忙活。
中午时千里席开始,安排在村长家的院子。
申简辰简单吃了几口,一个人提着酒葫芦离开。
村长本想上前劝仪王多吃些,被白风拦住:“王爷心里有事,别打扰他。”
村长继续坐下招呼村民享用千里席,顺便问出心中疑惑:“白侍卫,我多嘴问一问,为何仪王要将宴席称为‘千里席’?还要让大家喊‘千里寻’?我去城里时听说千里寻是位才子,故事写得极好,说话艺人都喜欢讲他写的故事,仪王跟千里寻才子是什么关系?”
“不该你问的别瞎问,只需记着喊这个名字王爷高兴,王爷一高兴大家就有席吃。”
“记下了,记下了,不再瞎问,白侍卫与我干一杯。”
申简辰拎着酒葫芦来到村口,村口正好停着一辆马车,他坐上后,让车夫带他到城里的桥头瓦。
来到桥头瓦,直奔说书的勾栏,他比陈浩宇幸运,擅长说千里寻话本的说话艺人正好登场。
申简辰找位置坐下,没有要茶,象征性地要了一盘蜜饯,只顾喝着葫芦里的酒。
说话艺人在台上站好后,按照惯例抿口茶,开始聊天儿:“诸位今日有耳福,鄙人新得了千里寻才子的话本,还热乎着呢,今日给各位说上一说……”
申简辰停下喝酒的动作,迷离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台下有人说:“别唬人!谁不知道千里寻才子两年多前去了汴梁,你说的故事恐怕汴梁人都听腻了才拿来哄骗我们!”
申简辰收回充满希望的眼神,小声自语:“她已经不在,怎么可能还有新的话本?”他继续拿起葫芦喝酒。
说话艺人解释道:“这位客官太小瞧人,不热乎我也不敢拿出来说,再说话本的内容是我的朋友从燕京偷偷给我寄来。燕京被金人占领,要从燕京寄东西出来十分不易。我那朋友说燕京现在无人敢说话本,千里寻才子托他将话本寄出,辗转几次才到我的手中。我那朋友在信中说了,千里寻才子还会继续写话本,到时仍旧给我寄来。”
申简辰的眼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大声说:“请问,新话本是何时寄来的?”
说话艺人回道:“十日前。”
申简辰站起来:“十日前?从燕京到临安少说需一个月左右,话本在一个月内寄来,说明是她一个月前写的。现在是四月,这么说话本很有可能是她三月份所写,不!哪怕是二月、一月也可,她还活着?”
众人都纳闷地看着申简辰,不知他口中嘟囔的话是何意?
说话艺人回道:“千里寻才子自然活着,否则我的朋友不可能告诉我还会继续给我寄来他的话本。”
“她竟然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我要去找她,要去找她……”申简辰已待不下去,含着兴奋的泪水转身离开。
有人议论道:“此人肯定是千里寻才子的追随者,以为他离开临安去了汴梁会因为金军南下遇难,现在听说人在燕京,激动到要亲自去找他,燕京都是金人,只怕有去无回。”
说话艺人叹道:“诸位可不要学那位年轻人,千里寻才子写的故事好,听听也就罢了,没必要狂热到人去哪里就追随到哪里。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一路上申简辰激动得在马车上四肢都不知如何安放,口中一直念叨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回到竹屋时,本来要立刻收拾行囊去燕京,却发现文渊正在屋里等他。
申简辰激动地抱住文渊:“你知道吗?她还活着!还活着!”
乔文仙也抱住仪王:“我来正是为此事,没想到你已知。”
申简辰放开文渊:“你是如何得知?”
乔文仙扶仪王坐下:“今日一早东方兄来找我,说他昨日举办诗会,诗会中来了一位新朋友。去年这位朋友被困燕京,直到当今官家即位,大宋割让土地与金人谈和,金人从汴梁城外撤退后,困在燕京的百姓才可自由出入。自由后这位新友想目睹金人统治下的燕京会变成什么样,便在燕京住下,后因朋友盛情难却,留在燕京度过元日。有一日他在街上瞎逛,来到一家茶肆,里面挂着字画,他一一浏览,竟看到淑真写的一首新词,你可知落款的时间是哪一日?”
“哪一日?”
“靖康元年正月初六。”
申简辰更加激动:“我看到她的新坟时还是宣和年间,既是正月初六所写,她必然还活着。我,我现在就去燕京找她。”
乔文仙说:“不要心急,心急反而坏事。你仔细想想,以淑真的本事若得自由肯定会回到临安,她没回来说明什么?”
被文渊一劝,申简辰的心绪平静许多:“说明她还被完颜池关着不得自由。”
乔文仙点点头:“所以你冒失赶去,只怕完颜池又会使坏,再问你要一千万两,又该去哪里筹?知道淑真活着你我可安心,需想到一个法子逼得完颜池不得不交出人,再去燕京不迟。”
申简辰十分认可,到底什么办法可一招致命,逼得完颜池心甘情愿将人放出?
想到完颜池为寻母曾来到临安,申简辰立刻有了主意:“我已有办法,定能让他乖乖放人。不过,有一事需麻烦你。”
“跟我何必客气,尽管说。”
“叮嘱三位公子,不要把她还活着的消息告诉陈浩宇,我不想节外生枝。”
“早知道你的心思,我已给东方兄他们叮嘱过。听说想绒姑娘已有身孕,陈浩宇有他的小日子过,大家都不愿前去破坏。主要还是因为你,一路走来,千辛万苦,付出极大,再不让你与她在一起,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何况是我们?”
申简辰含泪而笑,站在一旁的白风和南双也为仪王感到开心。
白风本想将幽栖居士活着的消息告诉苦荞,听到王爷嘱咐乔公子的话,决定先不告诉,省得苦荞忍不住告诉韦嬷嬷,韦嬷嬷再忍不住告诉其他下人,其他下人再忍不住说漏嘴传到陈浩宇耳中,说不定会坏了王爷的好事。
乔文仙走后,申简辰开始梳洗。白风先帮王爷刮掉脸上的胡茬,又伺候王爷把脸洗干净,然后帮他梳发髻。
邹嬷嬷从外面进来:“我来伺候王爷。”
白风闪到一边:“嬷嬷的手艺比我好,还是你来。”
邹嬷嬷从白风手中接过木梳,仔细帮仪王梳理头发。
“刚才乔公子来,你们说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一些,幽栖居士活着我比谁都高兴。王爷从小是个苦孩子,长大了还要受苦……,希望把幽栖居士救出来后,王爷和幽栖居士不再经受任何苦难,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申简辰没有回应,他用心感受着充满感情的话语,能确定的是他与千里寻之间没有任何障碍,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向她。
收拾完毕后,整个人精神许多。
申简辰吩咐白风不必跟着,想要早日娶苦荞过门,赶快将竹屋建起来,他则独自一人则骑马向城里的邵家镖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