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瑜和弟弟文溪在千寻楼外看见彼此的时候,他们便奔向彼此,站在一起时,打量着对方,询问这些日子经历的事。
得知弟弟文溪还未吃早饭,肚子很饿,文瑜道:“有没有怀念姐姐亲手做的‘美食’?”
文瑜口里的美食自然是指木炭,不过是经常掺杂毒蘑菇或者狗屎的木炭。
文溪对姐姐的手艺心有余悸,心里想:“姐姐永远不要再下厨就好了。”表面上则奉承姐姐:“很怀念呀。在马车上睡去时还梦到姐姐做的食物。”
“你不要说假话讨好姐姐。”文瑜看出弟弟的心思,“千寻楼里有最好的厨子,也有最好的木炭,姐姐带你去吃早饭。”
文瑜拉着文溪,穿过人群,来到千寻楼一楼的厅堂,坐在桌边,向厨子尤平和李墨香等要了炭火,尤平依言给夹取两碟木炭。
因为尤平明知道食妖大会是各路妖聚集,那么有人不吃佳肴,不喝美酒,而只以木炭为食,当属正常。
文瑜和文溪吃木炭,与周围格格不入,尤其是与旁边那位大吃大嚼、身穿黑衣的少年。
少年面目清秀,英姿不凡,孤身无伴,跟在很多前来参加食妖大会的宾客之中走入了千寻楼厅堂,因为没能引起陈眉的注意,所以他似乎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他本人默默无闻,可食量却大的惊人,在他坐到桌边之后,在尤平和李墨香的注视下,他吞吃掉半个金华火腿,吃掉三条松江鲈鱼,吃掉了一只熟鹅,还有五张大饼。在这之后,头也不抬,仍然默默地吃东西,偶然抬头,则是一口气喝下一壶酒。
文瑜和文溪来到后,碰巧坐到少年的身边,姐弟两个与其他妖迥然不同,什么也不吃,只要吃锅灶里的木炭,仅这点,就让少年分外惊讶。
少年吃着吃着,端过自己面前的一碟菜肴,放到文瑜和文溪面前:“你们姐弟怎么能吃木炭,还是吃这个吧。要不然,吃坏了身体,那可不好。”
文瑜很礼貌地把菜肴还回去:“我们姐弟是祸斗,是天下的妖怪,不吃人间的食物。谢谢你的好意。”
“我也是妖,但我就吃人间的食物,而且乐此不疲。”少年道,“尝尝吧,味道很好的。”又把菜肴送到文瑜和文溪面前。
文瑜和文溪相互看看,感觉被刁难:“我们说过不吃便不会吃,普天之下,就算他有再大的难耐,就算他是特有来头的妖,也不能勉强让我们姐弟吃不愿吃的东西。谁也不行!”
少年也并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固执,有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其他人也肯定喜欢吃,而把那碟菜肴再次放到文瑜和文溪的面前,是真心希望他们姐弟能够抛开内心的成见,大胆迈出那一步,尝尝从未体验过的滋味。然而少年的行为失于柔和,有点用强的意思,触碰到了文瑜和文溪的底线。
少年被文瑜和文溪抢白,脸上微红,心想:“我一番好意,你们姐弟不吃也就算了,干嘛说出这么强硬的话,难不成我卑微下作,有心讨好你们吗?”脸色改变,如罩寒霜:“我就算没有来头,就算本领不济,但是在面对任何对手的时候从来没有当过孬种,总要和他们较量较量。”
文瑜豁然站起,大声说道:“早知道你来者不善。既然要较量,就请出手,我们姐弟两个大胆领教。”
少年并不想和人打斗,只是心里那口气憋着,说出这些不可收拾的话,至此,因为没有旁人从中劝说,不能很好地下台阶,也只好出手了。看看他们姐弟两个,少年忽然心中一软,心想:“还是两个孩子,难不成我周琦要欺负他们。”便说:“算了吧。你们还是孩子。”
“你看不起我们姐弟?”文瑜语气依旧很强硬。
周琦见此,知道不能善了,运起体内的妖力,化出原身,便是只虎蛟。
《墨客挥犀》上记载:蛟之状如蛇,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声如牛鸣。
周琦的头颅变成虎头,身子变成数丈的巨大黑色蛇身,从衣衫里钻出,虎头在蛇身的牵引下猛然转过,飘然来至文瑜和文溪的面前。虎蛟的模样好似是个垂直弯曲的竹子。
突然出现的场景,不止让厨子和其他宾客吓了一跳,连文瑜和文溪也吃惊不已,文瑜仓促间向后退出几步,文溪则直接跌倒在地,在地上向后退去。
文瑜弯腰扶起弟弟,虎蛟则摆脱身上的衣衫,在半空里游动着,飞向文瑜和文溪。
“姐姐,他怎么变成这么个模样?”文溪确实是被吓住了,被姐姐拉起后也不能挪动脚步,双目怔怔地望着。
“别说那么多,快跟我走。”文瑜抓住文溪的手,脚下轻点,飞离地面。
文瑜和文溪以妖力御风,刚好在厅堂里宾客的头顶上方飞翔,绕着中间的两根大柱子,来摆脱虎蛟的纠缠,然而虎蛟虽然身躯庞大,却非常灵活,也绕着大柱子,追逐姐弟俩。
文瑜和文溪被紧追不舍,绕过两圈后眼看要被追上,文瑜胆大心细,拉着弟弟,忽然在空中转身,向下落去,然而文瑜并没有带着弟弟落入人群里,恰恰相反,而是带着弟弟在下面宾客的肩头踩过,身子上跃,刚好从虎蛟的头顶上飞过,反向而去。
下面仰头望的宾客见此,出声赞叹:“姐弟两个果然不俗,居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躲开追逐······”
文溪听到赞叹之语,心里高兴,也说出心里对姐姐的敬仰:“姐姐,你好厉害,我们摆脱掉这个奇怪的妖了。”
“它是虎蛟,虽然奇怪,但本领很强大。”文瑜说道,“不能小看它。”
文瑜和文溪在虎蛟的身躯上方反向飞动、眼看要飞出厅堂,这个时候,虎蛟微微回头,发出奇怪的笑,然后身躯微振,蛇尾陡然而起,仿佛鞭子似地向文瑜和文溪击打过来。
文瑜和文溪是拉手在半空中飞行的,虎蛟的尾巴落下,正好会击中他们姐弟的中间肩膀位置。
千钧一发,文瑜松开弟弟的手,猛然一推,两向分开,虎蛟的尾巴则从中间分开的空隙落下,击中了厅堂地面。
文瑜和文溪躲开后,落在地上,趁此机会,快速奔向厅堂之外,然而姐弟俩还未跑下阶梯,回过身的虎蛟已然追出来,并且飞到阶梯之下,等着他们。
姐弟俩见不能冲出,彼此看看,心有默契,手拉手,原地纵起,沿着千寻楼向上飞去。
文瑜和文溪一个白衣,一个灰色衣衫,手拉手向楼上飞去时宛如两片云朵,但见他们飘飘渺渺,越升越高。
虎蛟自然也不肯罢休,摆动着身子,扬起虎头,向上飞去。
这个时候,百百爷、耄耋妖以及重明、施飞云、秋练、元英和九影等已来到厅堂上,见厅堂里没有人打斗,而宾客都在门首举头向上望,便走到厅堂之外,跟着大家的视线抬头去看,看见了虎蛟追逐文瑜、文溪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