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只听见楚竣说了一声“到了”。她抬头环视四周,依然是树木山崖,哪有什么作坊。正疑惑着呢,只听见有物体移动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就看见正对面的山体上出现了一道缝隙。随着“咔咔”持续响起,缝隙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在一人高的位置上停住了。
“你们的工坊建在山洞里?”慕容骜也是吃惊。
“那怎么办?这东西又不能随意让人知晓。”楚竣说着,一边走了过去,“不瞒恒表弟说,就这山洞的门,还是我们三番五次花巨资,请了给皇陵修建墓道墓门的工匠前来做成的。这要是寻常工匠,哪里有这本事。”
说话间,方谨心也跟随他们走进了山洞,一看之下连连惊叹。这哪里是打铁作坊,这分明就是一间硕大的冶铁车间。不仅一字排开摆放着数十个冶铁炉子,还有一排排的打铁铺子,以及各种兵器模具。
更让方谨心惊叹的是,整座山洞的排风系统做得很好,她从进来就没有空气浑浊的感觉。更让人意外的是,山洞的最里面,竟然还堆放着一大堆的煤炭。她走过去拿起一块看了看,又砸了一下,断层呈贝壳状断裂,还是品质相当不错的无烟煤。
方谨心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只有感慨。她就说嘛,楚家能够奔走四海,背地里怎么可能没点手段呢。就这作坊,看慕容骜的神色,恐怕跟工部的有得一比了。
可是楚竣看着两人惊叹的神色,却是无奈道:“工坊再好,没有工匠,没有原料,都是白搭啊。不瞒恒表弟,这个工坊建好也快有三年了,可是这三年期间,仅仅打造了三百把大刀,二千多个箭簇,一千个不到的枪头。你说,就这么点东西,够装备多少家将?”
“你们走南闯北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劫道的吗?”慕容骜问道,“从他们手里抢些兵器来也行啊。”
“劫道的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楚竣苦笑道,“倒是这些年兵役徭役都加重了,壮年劳力都被抓走,农家弃田的不少。我们出高价收了点农具,用来打造兵器。”
显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农具少了,朝廷也会派人来查的。因此慕容骜想了想问道:“那舅舅们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要工匠,要铁块。有了这两样,兵器不成问题,才能招兵买马。”楚竣毫不犹豫地说道,“工匠最好是工部那边的,只要有人肯过来,条件随便开。”
“你有什么条件让人家随便开?人家要品级,要官位,要封妻荫子,要世袭罔替,你有吗?”慕容骜没好气地说着,又沉默了。
楚竣顿时哑口无言,是啊,能在工部挂名的工匠,哪个没有点祖传绝活儿,怎么可能来一个商贾之家,还是偷偷摸摸的,被抓到了要满门抄斩的那种。就算楚家再有钱也没用,雇佣给商贾之家,别说不能跟朝廷比,就算是世家权贵也比不上啊。
再说了,稍微有点本事的匠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工匠稍微好点,但也算是底层。只有给朝廷做事,沾了点官吏的边,才能算光宗耀祖。所以放着光宗耀祖的活儿不要,雇给比自己还不如的商人,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工部那边的人,你熟么?”方谨心想了想问道。
虽然在商场里找到了气枪、猎枪,甚至于手枪,但那都不是商品,哪怕是娱乐城里用来射击赚钱的,也不算商品,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无限复制。那么想要得到更多的枪支,只能是自造。而她能够拿出来的这些,只能当成样品了。
“认识的基本没有,就只认识乔大公子,还是因为二公子的缘故。”慕容骜说道,“但是不认识,却知道名气的,还是很多的。而且这些人很多都是大宁的顶级工匠,他们虽然也想要名利,也牵挂着子孙,但是各种新奇的武器,或者工具什么的,对他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就是有一点,这些东西的来历要怎么解释?”
虽然楚家主一再强调,方谨心拿出来的东西,都可以依托楚家的名头。但楚家也不过是商贾之家,慕容骜不想把太多的风险加在他们身上,他们能力有限。就算简王爷看在楚清悠的份上,能够帮衬一二,也是有限的很。
因为他自己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不说,交好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利益作为纽带的。而简王府如今手握权力的人,不是简王爷,而是简王世子,还是跟慕容骜有着上一辈子杀身之仇的人。
“那你觉得,乔家两兄弟为人怎么样,会愿意来帮你吗?”方谨心沉吟道,“对了,你不是说仿真枪给了乔大公子,烟花也给了他吗?那他仿造得怎么样了?”
“估计实政考核结束,就会出结果了。”慕容骜说道,“他跟我提起过了,想用这个给他弟弟争取一个工部的职位,这样兄弟俩都在京城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说到这里,他睨了方谨心一眼,“我……乔二公子的意思,他想留在京城……也有想要照顾你的意思。”
“为什么?”方谨心有点愕然,虽然他们曾经有婚约,但如今男已婚女已嫁,不是应该避嫌的吗?怎么乔二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说了,古代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他和她没有谈过恋爱吧,不至于这样情深意切啊,这话听得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想着,方谨心还真就下意识摸了摸双臂,倒看得慕容骜好笑了起来:“估计他是记着你当初执意不肯退婚,因此被令尊赶回老家的情意吧。再加上我们成亲也没有告诉别人,他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想,不知者不罪了。”
“你一直说乔家是因为被贬才回到家乡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我听竹儿姐姐说,是乔大人丁忧回乡,然后留在了家乡的。”
“乔家对外确实说是丁忧,因为真正的原因不好说。乔教授乃是国子监的教授,授课的时候给宁王说了几句好话,皇帝就不高兴了。可是明着贬了又怕人家说他心胸狭小,当初攻打宁王的时候,他可是一再昭告天下,说他的身不由己,说他的无可奈何的。所以为了几句好话就处罚人……用你的话说,就是人设崩了。这才一边让乔教授回家,一边将乔大公子留在了工部。当初令尊要退了你跟乔家的亲事,估计是知道乔家致仕的原因的吧。”
“呀,你人设崩了都知道了啊。”方谨心笑起来,然后一撇嘴。“说了几句好话就贬官,还敢说不是气量狭小?真是又当又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