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魏二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犹豫未决。
梁贵仁见宇文化及要分而制之,分化自己这边三人,忙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吾见二位捕头办案尊律而行,实乃忠良之士,决不可轻信其言。”
宇文化及指着杜、魏二人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却妨碍公务,助贼逃亡,此乃大罪。 二位如能迷而知返,将功折罪,回京城之后,本相定既往不咎。”
杜显龙还在犹豫,魏不鸣这边忍耐不住了,他一咬牙,道一声:“家有老母在堂,在下对不住矣。” 言讫,便走了过去,站在宇文化及一边。
宇文化及忙道:“甚善,甚善。魏捕头已弃暗投明,杜捕头,切勿再犹豫不决。过来啊,过来啊。”说话声音甚是柔和。
杜显龙见魏不鸣站到了对面,眼见自己已别无选择。如若不过去,这边是二对四,绝无胜算。若走过去,他不相信回京后宇文化及真会如他所说——“既往不咎”。 不过,先躲过此劫再做计议吧。想到这,他头一低,也走了过去,站在宇文化及的另一边。
梁贵仁急得直跺脚,大叫道:“二位捕头,大错特错!吾三人在劫难逃矣!”
宇文化及见杜、魏二人都站到自己一边,大喜道:“二位捕头所为甚善,深得本相之意。”言毕,便回头指着梁贵仁道:“面前之匪首,光天化日之下,劫夺朝廷重犯,罪该万死!本相命汝二人,速速将其拿下,以正法度。”
杜、魏二人一听,都大吃一惊,慌忙回道:“启禀丞相,其女并未犯法,想必为那逃犯劫持,故被同囚。此人救女心切,亦在情理之中,望丞相明察。”
“一派愚言! 其女协助反贼,早已株连九族,此人被女株连,已是死罪。况其竟敢劫囚车,罪上加罪!尔等身为刑部捕头,逢贼不抓,视为同谋,尔等亦可知罪?” 宇文化及大怒道。
“二位捕头,吾三人联手,仍有生机,现今即刻回归,为时不晚。” 梁贵仁肯切地对杜、魏二人道。
宇文化及一听心中焦虑,害怕杜、魏二人又跑回去,急拦阻道:“二位捕头,休听其妖言惑众,只要二位杀此劫匪,即可将功折罪。二位走过去,走过去,杀了他,杀了他!”
杜、魏二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自己刚站过来,宇文化及即命他们杀自己刚才的队友,足见其阴险残暴。 他们心中开始觉得对面梁子若的父亲所说,可能是对的。
两人还在犹豫之时,不想他们的心思早被宇文化及看透,他突然转身出手,点了二人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杜、魏二人没想到宇文化及会突然翻脸,眼见自己被制住,心中甚是懊悔不已。
“适才未听先生忠言,落此下场,追悔莫及,还望先生见谅。” 杜显龙对梁贵仁道。
梁贵仁大声道:“二位捕头,相识虽短,终识忠良,在下甚是欣慰。待吾来救二位。”言罢,大喝一声,举剑飞身攻了过来。
宇文化及忙闪身拦住,同时向李辕和蒋彪命令道:“杀之!”
李、蒋二人手起剑出,分别将剑刺入杜、魏二人的背心。长剑跟着拔出,杜、魏二人附身倒地,身上创口之处,血如泉涌。
梁贵仁见状,悲愤不已,他自知自身亦在劫难逃,但他毫不畏惧,出剑一招紧似一招,逼得宇文化及连连后退。李辕和蒋彪见状,双剑齐出,替下宇文化及。
梁贵仁长啸一声,叫道:“尔等便三人齐上,梁某何惧哉?”
他奋神威,力敌李辕和蒋彪,最初二十招,竟颇占上风。但二十招后,内力消耗着实不少,倒也斗得不落下风。如果单打独斗,李、蒋二人均不是他的对手,但两人联手,他却是杀不了他们的。
这时,宇文化及获得喘息之机,调整了内息。他见李、蒋二人双斗姓梁的汉子不下,便待机出击。
他终于等到梁贵仁背对着自己那一刹那,突然出手,从背后一剑刺穿其胸膛。
梁贵仁踉跄一下,慢慢转过身来,指着宇文化及骂道:“卑鄙小人,暗中偷袭,有骨气者与老子正面比拼。”正说之时,李、蒋二人的双剑又同时刺到,梁贵仁支撑不住,倒地身亡。
李、蒋二人刺杀了梁贵仁,连忙阿谀宇文化及,道:“丞相心机思敏,英明果断,吾等方杀得此三大高手。”
宇文化及不无得意地道:“顺吾者昌,逆吾者亡。况此三人已知吾身份,无论如何却是不可留下活口。” 李、蒋二人齐声应道:“丞相英明。”
蒋彪乘机急忙告禀胡顽被杀之事,宇文化及暗忖道:“张承宇反贼竟能杀得胡顽,想来武功应不在吾之下矣。下次相遇,不可不防。”
他令二人在树林边掘了两个浅坑,将胡顽和高浪都埋了。这才发现,在前面众人混战之时,那两个赶车的汉子早吓得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于是三人都上了马,把另几匹羽林军的马匹拴在后面,离开了幻空寺,沿大路向北而去。
再说张承宇和梁子若,一路向幻空寺奔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甚是寂静。这时远远地望见一小队人马自前方突然冒了出来,两人急忙躲到路旁的树林中观察。
待其走近时才看清,马上三人,一人为身着羽林军将军盔甲的蒋彪,一人为那个杀手李辕。
他们二人跟在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之后。张承宇猜得,必是胡顽、蒋彪称为“主人”的那个人。
梁子若一见其中并没有父亲,本来就悬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儿了。待那三个人跑远了,她迫不及待地冲到路中,拼命地向幻空寺跑去。
张承宇紧随其后,二人疾速跑回了幻空寺。
来到寺院,只见院子内一片死寂。微风起处,刮起细微尘土。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四具尸体,梁子若一眼便认出了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着抱起父亲的尸身,放声痛哭起来。张承宇也跑过去,跪在她身后,搂着她,右手不停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并安慰着她。
看到她稍微安定下来,他才站起身,走过去见到杜显龙和魏不鸣的尸身时,不觉悲痛万分,忍不住慕然泪下。
梁子若自幼遭父亲虐打,心中一直恨死了他。可当他真的离开了自己,且又是为救她而被害,却也不由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她知道以父亲的功夫,刚才的那三人中,即使是其中的两人围攻,也杀他不成的,定是三人合力,才害了他。她边哭边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为父亲报仇。
张承宇深知杜显龙和魏不鸣二人虽说是为公务,自己与梁子若也全靠他们一路保护,否则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他们二人其实是为自己送了命的,他也暗中发誓,要新仇旧恨一起报。
他再三劝慰梁子若,人死不能复活。自己要苦练功夫,寻机报仇。劝慰了大半天,终于说服了子若。
二人又找到了曹南的尸身,便在树林边挖了两个大坑,将梁贵仁和曹南师徒葬在一起,又将杜显龙和魏不鸣埋在一起。 这样,他们在黄泉路上,就不会孤单,都各有伴侣相随了。
张承宇又于庙内寻得四块木牌,在上面刻上四人名字,立于坟前。
两人最后下跪、磕头,祭拜完毕,梁子若便上了宇文化及他们丢下的马车,张承宇赶车,二人离开了幻空寺,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