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后宫姐妹，林婕妤死前，我都去送了，皇后上路我又岂会不亲自相送。
我去显阳殿的时候，皇后正坐于妆台前描眉画眼。
今日皇后穿上了她红色的吉服，头戴九尾凤冠，打扮得无比妖艳庄严。
那笔握的极稳，似毫无波动一般。
从铜镜中瞥见我进寝殿，当画完眉尾上最后一笔，转过身来：“云贵华来了。”
那唇角带笑的模样，仿若她不是被赐死，而是个胜利者一般。
皇后转过身来，最先入眼的便是那如火般的红唇。
今日的妆容与往日极其不同，往日都是淡扫几笔，今起却画的极其妩媚妖艳。
皇后如说家常般，自言自语道：“本宫其实喜欢艳丽的色彩，但是潘家是大家，自小就教导本宫要有嫡女风范，本宫只能收起那顽劣的性子。”
“后来本宫入宫当了太子妃，本宫知晓马嫣然不愿意，本宫又何尝愿意，可是京中贵女，谁能与命运对抗？”
“可是本宫太子妃，本宫怎么可以和马嫣然和林氏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不想听皇后的疯言疯语，便道：“你身处皇后之位，有什么不满足？”
“为何要害我，又为何要害后宫妃嫔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是觉得本宫歹毒吗？你忘记初入宫时本宫是如何对待你的吗？”
“可你不但不识抬举还同马嫣然联手一起对付本宫，本宫一心对你，你却要与本宫为敌，所以你必须死。”
“即便我该死，那你腹中的孩子呢，又是何其无辜？”
“他不死，那本宫就得死，本宫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本宫就该死吗？”
“就似林贵人一样，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她就被赐死，这公平吗？”
“该死得不是本宫，是大邺的祖制。”
“本宫又何尝不可怜，身为女子却不敢孕育子嗣，都怪这大邺的祖制！”
“本宫恨，本宫恨极了！”
“不过如今本宫就要死了，本宫已经无力改变了，当然，你也不没法改变。”
皇后叹了口气，又道：“如今好了，本宫终于能做好自己了。”皇后说着起身，走至我的身边，又护甲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云洛姬，你以为本宫输了？”
“你自己赢了？”
“哈哈哈哈......”
“本宫被赐死，你还不是一样，待下月二十八太子授封，你便也要步上本宫的后尘。”
“云洛姬，本宫等你。”
“哈哈哈......”
皇后有些疯癫，也有些可怜，本来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失败者，却不成想到头来自己也是大邺祖制的牺牲品。
我拂了拂衣袖，走了。
皇后在我转身的瞬间，拿起妆台上的装有毒酒的酒樽，一饮而尽。
毫无意外，皇后死了。
棺木放在显阳殿足足七日，也算给了皇后最后的体面。
当然，对外圣上自然不会罗列皇后的罪行，那会有失皇家的体面。
依然同太后当时忽然薨逝一样，对外宣称暴毙。
处理完皇后的丧事之后，皇后随便寻了潘家一个罪责，连降了潘司徒四级，将其一家贬到偏远之地。
*
从显阳殿回来我便厌厌的，琅清也知道了圣上已经在前朝宣布立潜儿为太子，并且册封礼就定在下月二十八之事，便急急赶来了宣光殿。
马嫣然解了禁足也来了，这在旁人看起来正常的很，因为我们一直不对付，如今我要被赐死了，她自然要来看我笑话。
琅清红着眼看着我：“姐姐，我不想你死，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不让你死？”
“有。让圣上立怿儿为太子，你替本宫死。”
琅清一下愣住了，显然是当了真。
马嫣然在旁边冷嗤我道：“都这等关头你还说什么笑话，你不知晓她一直是个呆子，你说了她便会去做。”
“别倒时圣上见你二人姐妹情深，怕你黄泉路上孤单，给找你找个伴。”
琅清是真当真了，忙擦干眼泪，“可行吗？”
“行什么行，立太子之事，哪是儿戏，前朝都宣布了，日子都定好了，哪能说变就变？”
“圣上不过是喜欢老四而已，可没有立老四为储的意思。”马嫣然道。
我知晓琅清心里难受，便想逗她一笑，于是道：“放心吧！本宫根本不孤单，圣上怕本宫孤单，不是一早就让皇后在下面等本宫了吗？”
这笑话虽然不好笑，但我们三人仍旧眸中带泪的笑做了一段。
回首我在宫中这一生，挚友有一个那便是琅清，马嫣然虽算不是挚友，但因着我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也产生了紧密的关联。
而且她人品毋庸置疑，是个可靠的人。
三人之中隶属马嫣然最为冷静，考虑的周全，她抹了下眼角的余泪。
道：“云洛姬，如今你要走了，身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我在这世间最放不下的自然是我的潜儿和瑞儿，尤其是瑞儿，她才两岁，还那般小。
我本想把潜儿和瑞儿交付给琅清抚养，她人品可靠自不必说。
可是这后宫是个能吃人的地方，仅仅人品可靠就真的行了吗？
琅清一直单纯，我真怕她护不住潜儿和瑞儿。
马嫣然虽看起来不靠谱，心狠手辣，但我知晓她是性情中人，且不说这些年联手我们确实已经有了姐妹情，即便看在阿勰的面子上，马嫣然也不会薄待了这两个孩子。
于是我看向马嫣然道：“我想把潜儿和瑞儿交给你，请帮我好好将他们养大成人。”
“你胆子还真够大，先太子都被我养死了，你还敢托孤？”马嫣然逗趣道。
见我眸中尽是期待之色，便也不再玩闹，正色道：“放心吧！我会尽我全力护他二人周全。”
不知为何我忽地想到了那日马嫣然与尹道士苟且的事情，于是便道：“为了孩子们，你能不能收敛一下。”
因琅清并不知晓此事，所以我说得隐晦。
本以为马嫣然会答应，谁知马嫣然却直接回绝道：“不能。”
“不宫不会为任何人做出牺牲，这一辈子本宫注定与六殿下无缘了，难道找个替代品还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