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家,在我们县城的北关。
从我家,穿过一片灰矮的居民区,钻进逶迤婉转的胡同,踏着泥泞的小道,路边或敞或闭的居民家的大门,可以洞窥多少小人物的悲欢离合。
姥姥早已过世,两个舅舅住在遗留的大院子里。
又是一条漫长的像岁月一样的胡同,胡同两边只是别人家的脊墙,下半截是砖,上半截是土,布满小坑。此胡同的尽头就是姥姥家。
推开院门,一颗沧桑尽显的大枣树,歪着身子,树身上一个斗大的疤痕,据说是日伪军栓的马给啃的。
想必那个年代,他还是一棵青涩的小树,不然怎么会引起马的垂涎?
大舅家的房子坐北朝南,进门是个极深的坎,一脚踏进去不由得踉踉跄跄。
三舅家是东侧的厢房。二舅远在黑龙江,分家的时候是他自愿放弃的。
院子正中还有个压水井。每次我都摆弄不了。
那个压水的机子锈迹斑斑,里面的零件也都老态龙钟。
舅舅或者表哥总是能很轻松的压出来水,只需倒上一点引水,然后趁机使劲压几下,这个机子发出吱呀的摩擦声,还有像老人嗓子里不顺畅发出那种呼噜声,然后清澈甘甜的地下水就如泉水一般涌出来,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虽然我因为力气小压不出来水,但是不影响我喜欢看压水。那种努力嘶吼一番喷涌而出的喜悦,像极了我们历经一番扎挣后,如释重负的人生。
虽然看压水是个乐子,更大的乐趣则来自于那棵大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