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斌定定地看着林清琊，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许波动。
可惜，林清琊的反应仅仅是皱着眉低头、拉开领子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哦，这个血迹留久了，这个位置也不好洗，就没管。”
上次用眼过度流的血，别人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事儿。
“……”
沉默是阳台漏进来的徐徐秋风。
慕容斌觉得他们一直沉默着啥也不干也不是个办法，但要说直接上去把这个叫做林清琊的可疑分子铐起来……那也做不到，最多赶走。
可是把人赶走，一想到这么做，慕容斌就隐隐感觉会把到手的重要线索推出去。
可在他们这里，抓人，一定是有凭有据才行的。
哪怕他们特处组特殊，那也需要有一定的证据链，而不是他们认为某个人可疑就能拷走的。
——当然他们可以这么做，不过组里的惩罚也够他们喝一壶。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容斌还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盯着盖着白布尸体的林清琊突然道：“我能看看吗？死者的尸体。”
“不行！”陈佳琪在慕容斌反应过来前，马上义正言辞的拒绝，“这里是案发现场，按理你连进入都不在许可内，现在……”
慕容斌却突然道：
“可以，林先生，不过你需要在我的看管下查看尸体和现场。”
被队友打断话语的陈佳琪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听慕容斌附在她耳边快而轻地陈述：
“你跟付警官现在外面等着，报告给总局这件事，一定要详细……还有这件案子，一并汇报，有其他情况注意短信消息。”
陈佳琪微微一愣，没有回应，只是拉不明所以的付志成退出了房间。
……
林清琊这次冒险进来，非他所愿。
实在是抵达目的地下车后，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司灵给出的对于异常的指引……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如果按照指引来看，他跟异常是站在一块的，肩并肩的那种。
而且走到哪都是在一块！只是气息相对之前明确的指引来说很是微弱。
——这显然不正常。
导致这种不正常的原因，要么是司灵的感应失灵，要么，就是这次任务的异常十分特殊，司灵无法准确定位。
连张雅晴都感叹，估计司灵监测异常的任务全被他给碰上了。
上一个吴老四的等级评判出错，这次一个E级任务，又出现了本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林清琊也很无奈……
他知道自己目前表现出来的行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有很大问题……
他很清楚，但是不得不这么做。
落在这个世界半个多小时了，唯一有特殊情况的，就是警察封锁的这片小区。
林清琊现在满脑子都只有‘异常’，以及‘异常’会以怎么样的规律出现杀人，还有怎么料理‘异常’……
好歹有张雅晴在，异常可是补药！
所以，因有着这种信念的加持。
在征求过这位有着特殊身份的慕容斌同意后，林清琊便旁若无人的走到了阳台那边。
尸体碎块上盖着白布。
不过这不影响他直观地看见阳台地面、以及房间内地板上溅射出的血迹。
几乎整个阳台地面都是凝结的暗红色血液。
估摸着，死者体内的所有血都搁这儿了……
林清琊仔细观察了一下，皱起眉头：
掀开白布，阳台地面上就显露出一堆堆的碎肉、还有白的黄的骨质和脂肪……
排除掉过于稀碎这一点，这些组织都是碎尸后留下的正常痕迹，很正常。
然而，这些尸体的碎块和血迹的连片，实在是过于完整了……
林清琊在脑中下意识模拟起一宗分尸场面，确定了一点：
“这个案发现场有问题！”
正常的凶杀现场，只要是凶手和被害者同时在场，那么凶手多少会阻碍到死者身上的‘溅射物’的轨迹。
更别说还是这种高难度的碎尸行为。
然而现场的情况却是，这个凶杀现场的‘凶手’，好像根本不存在！
这对于刑侦部门而言，同样是极为困惑的一点。
死者就像是被空气切割、分割成这个模样的……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甚至没办法合理还原作案手法。
“看样子，这个杀人案应该是异常作祟无疑了，又是鬼吗？”
林清琊眯起眼睛。
但哪怕是吴老四把人拖进领域，戏耍、恐吓后再分尸掉的尸体情况，那也是能明显看出是有‘凶手’的。
而这个死者尸体的切割、陈尸状态，都太过完美……
不过想想这是妖魔鬼怪犯下的事儿，林清琊也释然。
他抽空又看了下任务的信息：
『C2-z631，异常处理司从属世界，近期判断区域出现异常』
『你已进入？？？的异常区域。』
『请尽快获取异常区域的相关情报，确定异常源信息，或寻找到产生异常的源头并进行摧毁。』
『期限：？？？』
还是没变……
林清琊暗叹一口气，很自然的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剩下的人。
“你们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另外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公寓，但他不在意。
“抱歉，暮先生，案情的其他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慕容斌摇了摇头，表情还算稳重，“关于这件案子，你可能需要和我去特处组一趟……”
“哦，知道了。需要监视我的话请便，毕竟我也没什么恶意。”
林清琊的淡定反应再次让慕容斌嘴角抽搐。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光明正大地以‘特殊人员’、‘工作’为谎言和借口闯入案发现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而后他就听林清琊接着道：
“所以，你们还没有任何凶手的线索，对吧？”
淡漠到吓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以及，你还没有回答我，类似的案子……是否就只有这一个？”
慕容斌：“……”有点想冲上去打人。
可，林清琊没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答案后，注意力再次转移，盯住了房间的某个位置。
“这个卫生间，在你们上来的时候就是打开的么？”
“……我们不会轻易破坏案发现场的任何布置。”
慕容斌有些艰难的声明了一句，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强行把人拷走了。
实在是林清琊一直在他的耐心边缘反复横跳——他竟然扒拉开警戒线直接走进了卫生间！
慕容斌惊了一下，刚想上前去把人拦住，就见林清琊在踏入卫生间没两秒后转身出来，笔直地走向窗台。
然后再走进卫生间，再走出来……
如此往返了数次，林清琊才停在了卫生间的门口，面朝着里面的镜子，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他看见了什么？”
本想上去逮人的慕容斌步子一顿，“什么？”
“尸体和卫生间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林清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过身，又看向阳台，“你们应该有发现洗脸台上的水渍。”
慕容斌被林清琊的话挑起了一点思路，注意力转到案子上，“你是想说被害者在遇害前在洗漱吧？我们考虑到这个问题，而且确定死者口腔撕裂部位的牙齿还有残留的牙膏，可以确定在他遇害前确实进行过洗漱……
凶手大概率是突然闯入，死者第一反应朝阳台跑去，很可能是为了逃生或者求救。“
“逃生？”林清琊发出了一声质疑，“这里是十七层，他往哪里逃？”
这种高度，跳楼逃生绝对必死无疑。
话题在这时候开始被带偏了，慕容斌道：
“人在过度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忽略一些常识也是有可能的，而且逃生只是一方面，更可能的方面是，他发现了凶手准备行凶的意图，所以逃到阳台试图求救。”
“他在哪里发现的？”
林清琊看向慕容斌，“假设他当时在卫生间里洗漱，那么……”
“凶手在哪里，可以被他看见？”
“……什么意思？”
慕容斌感觉林清琊说的话不明就里。
林清琊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指了指卫生间，“你们似乎也不清楚凶手是从哪里入室的，阳台没有任何除了死者以外的痕迹，大门看起来也没有被撬，所以……”
“他在镜子里，在洗漱的时候……会不会看见了什么？”
“譬如，嘴巴咧到耳根且没有身体的人头？”
林清琊说着，扭过脖子，整个人把脸向下转了九十度，咧开一嘴笑容。
惊的慕容斌毛骨悚然，险些拔枪把人给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