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晴娘,扫晴娘,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
扫晴娘,扫晴娘,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扫晴娘,扫晴娘,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不这样,就把你的头割下。
元英高高举着辟尘珠,辟尘珠的光芒照耀了周围的天地,红色花瓣和灰尘的絮絮如缕,清晰可见,同时重明、落落、墨精以及元英自身的形象也清晰地映入彼此的眼目之中,然而在他们没头苍蝇似地寻找方向的时候,在天井里听到了一个女孩子在唱着这样的歌谣。
歌谣刚开始轻缓,声色婉丽,渐渐地变得悲哀、忧伤,似乎充满了无尽的心事和怨愁。
歌谣在重明他们耳边响起,一遍遍,循环往复,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重明他们知道慕容玉香的雪草堂里有很多的男孩、女孩,猜想可能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看到这奇异的天象便唱起歌来,以求天色变得正常。可是,重明他们很快觉得,声音非常古怪,绝不是雪草堂里的女孩所为。况且此时,雪草堂的男孩、女孩已经纷纷走出,根本没有人躲藏起来。
重明、元英、落落、墨精以及雪草堂里的男孩、女孩们都站在那里,听着这古怪的歌声。
说歌声古怪,是因为每当重明、元英或落落跑向声音的来源,那个声音忽然停顿,在别的地方出现,而重明他们跑去新的声音出现的地方,女孩的嗓音又在另外的地方出现。重明神色坚定,自言自语地说:“莫非这个唱歌的女孩子便是制造这奇异天象的妖,她以此迷乱我们的视线,现在要出来对付我们?”
元英不那么认为:“她要是想对付我们,随时可以出手,干嘛藏头露尾,那么不是白白错过好时机吗!”
落落和墨精说道:“咱们还是先找出她藏在什么地方吧。待会等声音响起,我先奔过去,待声音在别处响起,两位大哥再快速出手。”
重明和元英认可落落的建议:“就这么办。”
女孩此时忽然又唱起歌谣,声音刚刚响起,元英将手中装在锦袋里的辟尘珠向那个方向夸张地举过,落落猛然发力,扑了过去,在落落刚刚消失在辟尘珠的光亮里时,许多女孩的声音同时响起,响起在四面八方。那一刻,落落快速返回,站在重明、元英身边,目瞪口呆地四处张望,各人都不自觉地道:“我们被一群古怪的女孩子包围了!”
墨精大着胆子,从落落肩头飞起,在花瓣和灰尘里飞动起来,寻找着女孩们的身影。
“墨精,小心。”落落出言提醒。
墨精回答:“没事,我发现危险的时候会很快躲开。”渐渐飞出辟尘珠的光芒之外。
重明、元英和落落盯着墨精消失的方向,半晌之后,那个方向渐渐露出墨精的皮肤,再然后露出墨精的全身,发现墨精是倒退着飞回来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逼迫着,不得不后退,同时说道:“不要过来······”
墨精退到辟尘珠的光亮里,那个让墨精后退的人物也出现了,是个十四五岁小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脸上涂着脂粉,手里拿个扫帚。
小姑娘的身边有十余个和她同样装扮的小女孩,这些小女孩个子不足一尺,像是小矮人中的小矮人,跟在小姑娘的身后,慢慢走过来。
落落见到拿着扫帚的小姑娘,随口道:“传闻天上有个神仙,是扫把星君,姜太公封神时,把自己的老婆封了这样的神,她该不会是······”
“姜太公的老婆是个老婆婆,我这么年轻貌美,怎么会是。”小姑娘道,“我是扫晴娘,又叫解三娘。”
重明:“刚刚唱歌的是你了?”
解三娘点头,又摇头:“应该说是我们。”指着身边的众多小女孩。
重明、元英疑惑稍解:“原来是你们,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装神弄鬼,既然是扫晴娘,想必不是坏人。”
墨精惊魂未定:“她们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我刚刚在寻找时,她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我以为是个纸人,或者稻草人,等到看见她眼睛眨动,看见她身边的那些很小的扫晴娘,差点就尿裤子。”
解三娘很不屑:“枉你还是妖,胆子这么小······”
旁边那许多扫晴娘都嘿嘿发笑:“胆小的小妖怪。”
墨精此刻站在重明他们身边,又看清对方的面目,自是不再害怕,飞过去:“你们才是小妖怪。看看你们,这样的小不点······”
许多扫晴娘都向前两步,抱着扫帚:“你才是小不点,很小的小不点。”
眼看着墨精要和许多小扫晴娘吵起来,重明、落落、元英以及解三娘皆站出来劝阻,把自己那方的小妖拉过去,才算化解了干戈,但墨精以及许多小扫晴娘都是气鼓鼓的,彼此转过身,生怕看见对方似地。
目睹此景,大家莞尔,重明则道:“你们刚才唱歌谣,是为了什么,想要像祈祷天晴那样祈祷这奇怪的天象结束吗?还是仅仅为了戏弄我们?”
解三娘答:“我们唱歌是为引起你们的注意,可绝不是为戏弄你们,不过想要试试你们的本事而已,然而在这样漫天的花瓣和尘埃里,你们一无所睹,试探不出你们真正的本事。”
“目的为何?”元英简短地说。
“为和你们明天一起去营救慕容玉香等人呀。”解三娘从身上取出个纸笺,“我们看到这奇特的天象,出来观望,发现个猪面鹿角、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神出鬼没,来到正房厅堂上,放下了这个书笺。当时我们仗着身有妖力,突然冲上来,以手里的扫帚去拍打他,奈何老人的拐杖很厉害,我们的扫帚刚刚接触就被震开。我们又以‘扫帚阵‘来对付他,他突然伸出拐杖,放出许多的花瓣和灰尘,我们看不清,他便溜掉了。”
“书笺上是慕容玉香、秋练等人的消息吗?”重明迫不及待地接过书笺,从头到尾细细看来。
书笺上内容:大人命我等为使者,邀请众位前去绛州参加“食妖大会”,担心各位不肯赏脸,不得不以耄耋妖先将慕容玉香、秋练等人带走,然各位得知此消息,挂念朋友安危,势必欣然而来;大人与我等,扫榻烹茶以待。百百爷敬上。
得知慕容玉香、秋练、徐兟和婵娟失踪的缘故,有的放矢,重明稍稍放心,说道:“秋练、慕容玉香、徐兟和婵娟是被妖怪百百爷和耄耋带走的,带去绛州参加食妖大会,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不会这漫天都是花瓣和灰尘,我们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无法追赶,难以营救。”
解三娘提议:“漫天都是花瓣和尘埃,而且又是夜晚,混沌一片,今晚上是不能动手了。等到明天,我们再出发去营救众人。”
“不是被邀请去参加食妖大会吗?怎么还说营救!”墨精说。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落落给墨精解释,“他们要是真的是为请我们去参加食妖大会,应该是堂堂正正地上门,发出请帖,邀请我们大家。现在却是卖弄神通,搞得天昏地暗,把慕容神医、秋练姐姐还有徐兟和婵娟掠走,肯定是别有用心,解三娘说‘营救’是很有智慧的体现。”
元英信念坚定:“等到明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出发,去绛州看看这所谓的食妖大会,救出慕容玉香、秋练等人。”
重明收起纸笺,看向解三娘:“你为何如此关心慕容玉香,难不成你是她之前所拥有的一个扫晴娘?而你成了气候,成为妖。”
解三娘笑笑,并不直面回答:“先不要说我的事,还是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出发呀。”
解三娘带着自己身边的那些扫晴娘,慢慢走回去,走向慕容玉香所居的正房。
重明、元英、落落和墨精看看混沌不分的天色,知道今晚无法做什么,叹息连连,让那些药僮各自回房,然后借助辟尘珠的光芒,也回房休息。
次日,天色混沌,不知是否已经天亮,重明、元英、落落和墨精睡的很沉,但是解三娘已经感知到时辰,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出现在房门外,拍打门扉。
解三娘喊着:“快点起来,我们去绛州了!”
重明、元英、落落和墨精匆匆梳洗,来不及吃东西,走出房门,叮嘱雪草堂的药僮好好待着,哪里也别去,然后和解三娘以及众多的小扫晴娘一道出发,由于天色依旧是混沌的,他们不得不借用辟尘珠的光亮。
苣州城内和周围皆被红色的花瓣和尘埃笼罩,居民人等既不外出,也不打开铺子做生意,都猫在家里,因此苣州的街巷上空空荡荡,犹如空城,唯有重明他们那些人慢悠悠地走着。
解三娘有很好的方向感知能力,带着小扫晴娘们走在前面,引领路途,把重明他们引到苣州城的东门,从那里出去是去往绛州的正确方向。
走出城门后,落落担心起来:“慕容玉香、秋练姐姐以及徐兟和婵娟毫无还手之力,被百百爷和耄耋带了过去,会不会出现危险?”
重明沉思着,半晌道:“应该不会,那个役使百百爷和耄耋妖的幕后操纵者,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在食妖大会上出现,暂时还没有取我们性命的意图,慕容玉香、秋练、徐兟和婵娟不会有事。”
“慕容玉香也不是吃素的。”解三娘很自豪地说,“她不仅仅是神医,也是妖怪,能够制造出‘四山之境’,把自己和朋友全都带到里面去,谁也无法伤害。”神色变得沮丧,“可惜世间之上,能够制造出四山之境的孰湖并没有多少,除却慕容神医,只有她的父亲慕容白芎和伯父慕容秋夫。躲进四山之境,必须要外面的孰湖方能打开,而慕容白芎失踪了好久,不能帮忙,慕容秋夫又远在剑州,慕容神医有所顾忌的话也不敢贸然带朋友躲进四山之境。情况不容乐观!”
重明嘴角微微上扬:“他们无法逃开,只能跟着百百爷和耄耋妖去绛州。”
落落听到解三娘话里的“能够制造出四山之境的孰湖”,问道:“慕容神医能制造出四山之境,也就是说她是孰湖了?对不对?”
“慕容姐姐的确是孰湖。”解三娘回答的不容置疑。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重明好奇地望着走在前面被一群小扫晴娘簇拥着的解三娘。
解三娘笑笑:“因为当初,我便是她父亲送给她的一个祈祷天晴的扫晴娘呀······”
1
慕容玉香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站在门边,望向母亲所居的卧房,在那里,她看到父亲给母亲喂药,看到父亲用银针给母亲针灸,看到父亲变成孰湖用妖力拯救母亲,可是到最后,她的母亲用尽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抱住孰湖的脖颈,在孰湖的脸上亲了一下,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慕容玉香站在门边,外面的阳光照过来,将她小小的身影投在地上,从身影上看过去,知道她在做擦拭眼泪的动作。
她没有扑上去,只是看着,看着作为孰湖的父亲跪在地上,抱着母亲委顿的身子,看着父亲痛哭流涕。
在埋葬过母亲后,日子还是得继续下去,她的父亲作为大夫,在遇到患病者的亲属或小妖来邀请时也不得不带着药箱出发,然而原来家中还有生病的母亲陪伴,母亲死后,家里空空荡荡,独留她一个,她有点害怕。
那天,父亲出诊,她站在门边目送父亲,父亲回头,看到她眼里的惶恐不安,便转身折回。
她的父亲在之前的外出行医时,因为有个爱慕他的女子得到他的医治,送他个亲手做的扫晴娘,因此,他这次恰逢阴雨天外出,便把扫晴娘给了慕容玉香:“你好好守着家,不要乱跑,等天晴后爹爹就会回来。”
慕容玉香接过扫晴娘,目睹着父亲的身影渐渐去远,然后她把扫晴娘挂在二楼的窗外,再走回到门口,坐在那里,双手支颐,盼着父亲的回归。
果然次日天放晴,她站在门前的院子里,看到父亲脚步急促地走回来。
之后每次父亲外出,若是晴天,她自然不用挂扫晴娘,只要等着在同样天色里父亲回归就行;若是遇到阴雨落雪天气,她会把扫晴娘挂出来,等着天气放晴,等着父亲回归,也往往都能如愿。
直到两年后的那次,大雨如注,打落树叶和枝头的桃子,摧折行人撑的油纸伞,就连在泥水里找蚯蚓的小黄鸭也不堪此苦而呱呱叫个不停。
二楼窗外的扫晴娘在风雨里飘扬,哗哗作响,而慕容玉香站在屋檐下,望着父亲撑伞走进雨里。
后来她等来了晴天,等来了很多个晴天,可是没能等到父亲回来。
在她因为悲伤难过而流泪的时候,解三娘出现在她面前,解三娘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去给她擦拭眼泪:“我知道你父亲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把他找回来。”
窗外挂着的扫晴娘成妖,有了十四五岁女孩子的人形,能自己飞动,可以开口说话,相貌上还是扫晴娘的样子。
解三娘猜想,慕容玉香的父亲多半是在那个送他扫晴娘的女子家中,女子的家,解三娘还记得,她能带慕容玉香到那里。
慕容玉香太想见到自己的父亲,便跟着解三娘一道出发,前往那个叫欢喜镇的小镇子。路途不是很远,彼此为伴,在傍晚时分终于来到,然后两个蹑手蹑脚,像小盗贼似地靠近那户已经亮起灯火的人家。她们用自己的手指,在窗户纸上捅出个小小的孔洞,透过孔洞向里面张望,解三娘看后还没有什么,慕容玉香却失声喊了出来:“母亲原来还活着!”
慕容玉香没有看错,屋内床榻上坐着的女子和自己死去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突然出声,惊动了父亲,慕容白芎从房里走出,站在慕容玉香和解三娘的面前,彼此好久都是面面相觑,没有言语。
慕容白芎忽然转向窗扉,看着室内女子的人影:“你母亲病危之前,我便遇到她,当时我实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长相相同的女子。因为我预感到不能治好你的母亲,所以在遇到她后,我认为是上天给我的补偿和恩赐。但是当我治好了她的病,你的母亲也去世后,我准备把她带回来,让你认她作后母,谁能想到她突然患上和你母亲一样的血症。”
慕容玉香道:“你在尽心尽力为她治病,这也是你很久没有回家的缘故。”
“我已经失去你母亲,不能再失去她!”慕容白芎怆然独悲,“我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她,既使失去自己的性命。”
慕容玉香在这一刻似乎突然长大:“我明白。我也相信你能治好她。”
慕容白芎把慕容玉香抱起,在她脸上亲 吻下去:“回家等着我,我会在下个晴天回家,带着你的后母一起回家。”
“嗯。”慕容玉香答。
慕容白芎看向解三娘,问慕容玉香:“她是谁?”
“是我的好朋友,扫晴娘变成的妖。”慕容玉香道。
解三娘补充道:“就是许红袖给你的扫晴娘,你又将之给慕容玉香的扫晴娘。”
慕容白芎有股亲切感:“有你在玉香身边,她就不那么孤单了。好了,你们快回去吧,等着我们回来。”
慕容玉香点头同意,拉着解三娘一道走去,在走出很远时,她的父亲说道;“假如我们不能回来,你就到剑州找你的大伯慕容秋夫,到她的悬壶堂存身,同时也能学习医术,成为一名神医,不要像我这样,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慕容玉香有感而发,回应道:“我听父亲的话,将来成为一名神医······”
2
《山海经》载: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名曰孰湖。
慕容玉香便是这天地间的妖兽孰湖。
慕容玉香常常记得自己的父亲将她举起时的情景,在脑海里,似乎始终都留有那样的画面,成为短暂的瞬间,成为永恒。她的父亲慕容白芎会在晨起的时候,蹲下身,用自己胡子拉碴的嘴唇亲亲她,然后又亲昵地在她脸颊上蹭蹭,伸出双手,放到她的腋下,说道:“我的宝贝女儿越来越漂亮了,将来定会出尘绝世,胜过毛蔷、西子,也会胜过自己的母亲。”然后就把她举起,举起过肩,过头顶。
在她的记忆里,那种被父亲高高举起的感觉就像变成飞鸟在逐渐升入天空,像风中的春花在细雨微风里拂动,像一颗露珠划过无阻碍的荷叶。
她从父亲有力的臂弯里感受到那浓浓的关怀,从父亲温柔殷切的眼光里感受到爱。
当然也有些让她觉得很不开心的时候,比如当下起大雨或者大雪的时候,父亲还是会把她高高举起,那时候好像就不是纯粹的爱,还有很多戏虐的成分——把她当成可以遮风挡雨的油纸伞。
除去被举高的记忆,就是看父亲给人治病的场景,她会穿着整洁的衣裙,坐在父亲准备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吃着橘子、瓜子或者糖人,看着父亲在家诊脉抓药,治病救人。
所有这些美好的记忆,都随着父亲不再出现而深深掩埋入尘埃里。
等不到父亲,慕容玉香带着解三娘离开家,前往剑州,去寻找自己的伯父慕容秋夫。在路上,慕容玉香给解三娘说起他伯父名字的由来。
《南史》记载,徐家医学基业的创始人徐熙,平素喜好黄老之术,隐居在秦望山。有一天,一位道士经过,口渴求饮,徐熙热情地招待他,道士临走时,留给他一本书卷,他打开后发现是《扁鹊镜经》。徐熙精心学习,修得高超医术,名震海内。徐熙生了个儿子叫徐秋夫,更加精通医术,不禁能治人死症,还能医鬼度仙,慕容玉香的伯父因为敬佩徐秋夫,便改名为慕容秋夫。
解三娘兴奋地转过头:“那么说,你伯父的本领很强大了。”
慕容玉香点头:“比我父亲还要厉害,善能医鬼度妖,普天之下,医术胜过我伯父的恐怕还没有。”
“那你到了悬壶堂,可要用心学,将来成为你父亲期望的神医。”解三娘鼓励道。
慕容玉香语气铿锵:“我会的。”
慕容玉香和解三娘走了整个上午,来到剑州,她们到饭铺里吃点东西,准备向饭铺掌柜打听悬壶堂的所在,虽然慕容玉香没有来过悬壶堂,但是她的伯父是认识她的,尽管两年多不见,再次碰面时,她的伯父肯定能认出她来。
慕容玉香刚要开口打听,旁边桌上的一位女客人忽然肚痛,下体流出血水,原来那女子将要生产,却不小心多吃了两口,引起身体不适。
孕妇身边的几名亲眷忙扶住,口里说着:“快去悬壶堂,找慕容大夫。”抬着孕妇匆匆走出铺门。
慕容玉香看看解三娘:“我们也跟上去。”
悬壶堂座落在一条街巷的热闹繁华之处,看病之人来来往往,不绝如缕,孕妇被抬进去后,放在木塌上,慕容秋夫走过去,看了眼下体流血的孕妇,又望望孕妇的几名亲眷,眼目里流露出“我知晓你们的根底”的目光,孕妇的几名亲眷都低下头,说道:“我们知道慕容大夫的规矩,会给你最厚重的诊金。”听到这些,站在门边的慕容玉香会心地点点头,因为在慕容玉香的记忆里,若是有妖或鬼来问诊,他的父亲看出对方的身份后,会道:“我的诊金是很贵的。”这也是明确告知妖或鬼,想要治病必须以金珠珍宝作为酬金。当然,在治正常的人类时,收诊金很少,甚至免费医治。
解三娘看到慕容玉香的神色,小声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慕容玉香:“孕妇和她的亲眷皆是妖。待产的妖遇险,无法生产,化身孕妇,又在饭铺里演了出戏,兴师动众地来到悬壶堂,本想着能瞒过伯父,却还是被我伯父看出来。”
解三娘惊奇:“孕妇和她的亲眷是何种妖?”
“我还看不出来。”慕容玉香道,“但肯定是妖,这是不会错的。”
此时,慕容秋夫已经开始给孕妇施针灸,很快止住了血,孕妇没有痛苦,不再呻吟。
孕妇的一名亲眷从身上取出对翡翠手镯,用手帕包住,递给慕容秋夫,待对方收下后,扶着孕妇走出悬壶堂。
这个时候,慕容秋夫看了眼慕容玉香,慕容玉香微笑点头,并未说话,而是拉着解三娘走出去,跟在孕妇及其亲眷身后。两个在后面跟着,直到剑州东郊,然后来到片水池边,看见孕妇和其亲眷衣衫委地,化作数只河狸,其他河狸以荷叶撑起,遮蔽住有孕的河狸,不多久有孕的河狸便生下河狸宝宝。
3
慕容玉香和解三娘重新走回悬壶堂,进到悬壶堂后,解三娘很知趣地留在门边,慕容玉香则走向伯父慕容秋夫。慕容秋夫刚才看过慕容玉香一眼,似乎已认出,但毕竟时隔两年有余,没敢确认,见其走后,更加犹豫不定,如今见她又走了回来,从其眉梢眼角里看到了自家侄女的影子,欢快地道:“刚才我便觉得熟悉,如今再看,我终于知道你是我的侄女慕容玉香。”
慕容玉香心情激动,扑过去,抓住慕容秋夫的手:“伯父,我就是慕容玉香。”
慕容秋夫亲昵地抚摸着慕容玉香的头发:“好长时间没见,你也不来剑州看看伯父,对了,你的父母怎样?你母亲的病治好了吗?”
慕容玉香闻言眼泪流出来:“母亲已死,父亲也不知下落。”
“我和你父亲的医术同出一宗,不相伯仲,你父亲都无能为力,我也难以医治你母亲。”慕容秋夫叹息不已,“世间之上,神医难自医,这个自医也包括医治自己的亲人。若能有我们家门之外的神医,或许可以救你母亲,然而这个世上好像并没有。”
慕容玉香道:“我不会怪父亲,也不会怪伯父。”
“哎,你母亲那么年轻,很可怜······”慕容秋夫惋惜不已,“你母亲不在人世,父亲也不知去哪儿了,从今以后,你就和伯父相依为命吧。”
慕容秋夫看看解三娘:“她是扫晴娘,是你以前用来祈祷天晴的剪纸吧?”
慕容玉香点头:“父亲送我的,成了妖,便是我的朋友,叫解三娘。”
“扫晴娘,解三娘,很不错。”慕容玉香看向解三娘,“你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解三娘很开心,拿着扫帚,昂首阔步地走过来:“我们一起相依为命。”
也扑到慕容秋夫的怀里。
当日晚上,慕容秋夫在悬壶堂外挂上“打烊”的木牌,铺子里的伙计也让他们提前回家,自己下厨,做出许多拿手的菜肴,在厅堂里招待慕容玉香和解三娘。
慕容玉香边给慕容玉香夹菜,边说道:“我无儿无女,你父亲只你一个女儿,你就是继承我慕容家医术的不二人选。”
慕容玉香谦卑有礼:“我从前也跟从父亲学过些医术,可是年纪小,记得不全,医书也读不下去。”
慕容秋夫沉思着,片刻后道:“你现在已经十五岁,正是学医术的最好时候,以后我平常时候会传你生平所学,也会指点你读医书,相信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超过我和你父亲,成为医鬼度妖的天下神医。”
慕容玉香腼腆害羞:“我父亲也和我说过相似的话。我会努力的,争取达成伯父和父亲的心愿。”
“好好好。”慕容秋夫道,“我等着那天的到来!”
“嗯。”慕容玉香重重点了一下头。
“好了,不说了,快吃东西。”慕容秋夫说道,“解三娘,你也多吃。”
“是,伯父。”慕容玉香应道。
“是。”解三娘也温柔地回应着。
4
慕容玉香留在悬壶堂,自此慕容秋夫有了个小帮手,很是欣慰,又是至亲,便把她当成可继衣钵之小徒,空闲时给她讲药的名字,哪些药放在一起可以治某种病,哪些药见了面对人有害,是不能同时使用的。
慕容玉香非常聪明,原来又有根底,一听便能记住,四五年之间,大伯治病救人的本事她便全会了,如置囊橐。
又读了很多大伯给提过的医书药典,在自己脑海里构建了一套医药蓝图。
有一回,慕容秋夫有客人至,不得不去应承,让慕容玉香看守悬壶堂,慕容玉香应承道:“有我和解三娘以及这些伙计在,肯定不会有事,大伯放心去吧。”
慕容秋夫微笑:“我招待完客人,晚上之前肯定回来,这段时间就靠你们了。”
慕容玉香道:“我们会照顾好医馆的。”然后送大伯走上街巷。
慕容秋夫刚走不久,悬壶堂里便来了病人,而且是一次涌进来三个病人:一男子眼角被毒蜂所蛰,肿起突出,硕大无朋;一老人嘴边长出很大的肉疣,嘴不能张,无法进食,苦不堪言;一女子是妇科病,年过二十,新婚刚满半载,既无孕象,信水不来,叆叇数月。
病人窘急,慕容玉香也有点惊慌失措,慕容玉香已是豆蔻年华,早不再是当年咿呀其言的小姑娘,又学会了大伯的医术,然而她还从来没有给人治过病,生怕出现意外,当时便道:“大伯还未走远,我去把他追回来。”
便要跑出去。
解三娘用扫帚拦住:“你刚刚对大伯承诺的什么,现在就忘记了。”
慕容玉香有些为难:“这些病人的情况很棘手,我担心自己······”
“不要怕,你不是已经学全了大伯的医术吗?现在正是用的时候。”解三娘鼓励她。
慕容玉香还在犹豫,病人及其亲属则道:“好歹给开些药,救人于水火危难呀。”
慕容玉香心里酸楚,同时也激发出救人的慈悲之心,便甘然任之,凭借以往的所见所学,亲自为他们诊治调理。她用黄篙、蒲公英以及半边莲的汁液为被蜂毒折磨的男子涂抹患处,很快缓解了他的痛苦,又以艾叶点燃,熏烤老人的肉疣,最后则是给那女子把脉,找出根源,开了药方。
三个病人,两人已经可以离去,独有老人暂时不能离开,因为用艾叶熏蒸肉疣是需要持续下去的,而且要反复多次,故此留了下来。
慕容玉香边给老人熏烤肉疣,边盯着对方看,老人纳闷道:“为何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慕容玉香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看你当然是为看清你的来源。但凡是人得了肉疣,只以艾叶熏蒸,不出三天,定能痊愈,而若患上肉疣的是鬼,那么除了熏蒸之外,还要用艾叶的灰烬涂抹的。若是妖的话······”
“是妖的话该当怎么医治?”老人眼睛忽闪忽闪,非常急切。
慕容玉香道:“要耗费大夫的妖力。大夫用妖力加在肉疣上,方能保证它彻底去除。”
老人哀求:“希望慕容大夫用心医治,我定然回报丰厚的诊金。”
慕容玉香点头:“你懂规矩就好。”然后抬起手掌,运妖力于掌心,将一部分妖力化成蓝莹莹的光芒,注入肉疣之中,再接着以艾叶熏蒸。
医治过三个病人后,慕容玉香渐渐得心应手起来,也找到了信心以及以后的人生之路,逐渐在心里相信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大夫,甚至是神医。
慕容玉香已经十六岁,相貌韶秀,风姿可人,身穿浅白色的衣裙,头戴凤钗,手拿医书,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医书上的文字慢慢入神,而在她的身边则是忙忙碌碌的伙计,站在那里仿佛药僮的解三娘,以及正在用艾叶熏蒸肉疣的老人。当艾叶的白色烟气在厅堂里升腾时,把慕容玉香也淹没了,她仿佛是人间之中隐藏的医仙。
在那天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几十名病人,或病伤风,或病瘵病,或受伤肢体出血,或跌落骨断,慕容玉香皆一一医治。等到她累得疲惫不堪,难以挪动身躯时,慕容秋夫方才醉醺醺地回来。慕容秋夫已然不知人事,回来后,直接去后面房里休息,但走过慕容玉香身边时却说道:“我刚刚回来时,听人议论慕容女大夫,看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够治病救人。从今天起,你也是慕容大夫。”
慕容玉香看着大伯的身影,嘴边露出微笑,毕竟她得到了大伯的肯定,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夫。
正在开心时,老人走过来,拿出颗黑色的珠子递给慕容玉香:“你帮我治肉疣,这是你应得的诊金。”
经过不断的熏蒸,以及注入慕容玉香妖力的关系,老人嘴边的肉疣已然消失。
慕容玉香接过珠子:“若是你有妖族朋友患上怪病,也可带他们来医治,看在你的面子上,诊金稍稍少收点。”
老人调侃道:“你跟你大伯收的诊金可真不便宜,我的那些妖族朋友未必付得起钱,不过,要是酌情收诊金,我还是乐意告诉他们悬壶堂里又多出位医鬼度妖的女大夫。”
“那在此先多谢了!”慕容玉香拱手,“扫晴娘,帮我送送这位老人。”
解三娘应声:“好。”
解三娘将老人送出来,来到个阴暗街巷的拐角后,老人告辞而去,解三娘假装回身,然后又突然走回,趴在墙边,看到老人变成只丈许的大黑蛇,消失在街巷的杂物中。
5
数月后的一天,慕容玉香正和大伯在悬壶堂给人治病,突然有人问:“慕容女大夫在吗?”慕容玉香、慕容秋夫和解三娘迎出来,看见当初被诊治的女子以及女子的家人带着礼物而来,原来这女子吃药数日,潮红重现,流丹浃褥,积月余,遂然妊娠。阖家欢愉之外,便来感谢慕容玉香。
自此之后,人皆传说慕容女大夫钟毓灵秀,妙手回春,在世之女华佗。声名溱溱,遐迩咸知,每来看病者,必先问:“慕容女大夫在吗?”若答:“慕容秋夫在。”则痴等于门外,风雨不避,三邀亦不入。
慕容秋夫见此情景,每每自念:“行医二十余载,医人、鬼与妖无算,阴骘未积,却也换得优渥衣食,已近花甲之年,行将就木,也当激流勇退,居江湖之远,雏凤之声应清越于桐花路旁。”
慕容秋夫要把悬壶堂让给慕容玉香,慕容玉香却不敢当,推让之余,也想到自己继续留下来会遮掩大伯的名声,抢了大伯的饭碗,无论如何不可,就想着:“大伯不能走,却是我离开的时候,而且父亲几年来全无消息,我已长大,应该去寻找父亲的消息。”打定主意,在一个上午,坐到大伯的对面。
慕容秋夫在看医书,还以为有病人,抬头看见了慕容玉香,说道:“你怎么坐在这里,这是病人坐的地方?”
“我有话跟大伯说。”慕容玉香认真地道,“我该走了!”
当时解三娘站在旁边,听到这话诧异不已:“你要走,去哪里?”
慕容玉香回头:“我也不知道。”
慕容秋夫不解,沉思片刻后恍然:“你是怕再留下来,没人知道慕容大夫,只知道慕容女大夫是吧?”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我要去寻找父亲。”慕容玉香神色幽远,“我很想念父亲,这几年再没见到父亲一面,不知道他在哪里?是生还是······”已经说不下去。
慕容秋夫也悲伤难掩:“你说要离开,若是因为前面的缘故,我是不让你走的,但你若是要去找你的父亲,我则不能再勉强你留下。你现在已经长大,身怀精湛的医术,又是孰湖妖,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人物,然而世事艰辛,人心浮沉险恶,不可疏忽大意,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慕容玉香重重点头:“我会的。”
“我也会保护慕容玉香。”解三娘也道。
慕容秋夫微笑:“你们两个结伴而行更好。”
慕容玉香道:“等我找到父亲,定会带父亲来看望大伯。”
“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父女回来。”慕容秋夫说过起身而去,不多时拎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过来,放在慕容玉香面前,“金珠宝物之属,路上不方便使用,这里是三千两银子,权当作盘缠。”
慕容玉香推辞:“我不要,太多了。”
慕容秋夫道:“几个月来,你医治病人无数,这些是你应得的酬劳。”
“我医治过几个妖,已得到了珍宝,别的不能再拿······”慕容玉香话未说完,被慕容秋夫阻止,沉甸甸的布包也塞到她手里。
慕容秋夫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现在。”慕容玉香决心已下,“我太急着想要知道父亲的消息······”
“我明白。”慕容秋夫道,“行李、干粮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慕容玉香脸上现出笑容。
“看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慕容秋夫叹息一声,“我送送你们。”
慕容玉香回房拿了行李干粮,让解三娘背着银子,就和慕容秋夫一道走出悬壶堂,经过街巷,来到州城之外。慕容秋夫望着慕容玉香和解三娘在平野之地渐渐去远。
在一年时间里,慕容玉香到处寻找父亲,几乎历经天下九州,可是都毫无消息,然而路途之上并不是毫无收获,她遇到很多可怜或无助的孩子,救助了他们。
为了安顿那些孩子,她开了家医馆“雪草堂”,让他们成了药僮。
在雪草堂医馆外面,总是挂上个冷光灯笼,灯笼上有两行小字:白日悬壶济世,夜间问脉幽冥。
几年里,慕容玉香一边治病救人,医鬼度妖,一边打探着父亲的消息,可是始终没有任何音讯。为了能见到父亲,慕容玉香
便会在落雨或落雪的时候,亲手做出个扫晴娘,挂在窗扉外,而一旦雨停或雪停,慕容玉香都会飞快跑到雪草堂的门外,期盼看到自己的父亲。
她看到的只是湿淋淋或白雪皑皑的街道,以及慢慢走到她身边的解三娘。
那许多的扫晴娘也慢慢成妖,便是解三娘身边的那些,但是因为解三娘和这些扫晴娘小妖通常待在慕容玉香的闺房之中,重明等人不容易见到,至此方知。
慕容玉香没有得到父亲的消息,却渐渐成为了一名有口皆碑的神医。
尾声
重明、元英、解三娘和落落走在漫天都是花瓣和灰尘的混沌天地里,因为解三娘和其他扫晴娘有稍微好点的方向感知能力,因此在出州城东门后,他们找到了一条通向东方的宽阔大路,再借助辟尘珠的光芒,得以顺利地向前走。
虽然不知秋练、慕容玉香等人现在已经到了何处,但重明他们毕竟还是心存希望,希望能够遇到她们,因此在路上时,重明他们不断地呼唤秋练等人的名字,可惜那声音传出去后很快消散,连一点回声也没有。
也不知走过多久,过去了多少时间,但见辟尘珠照亮的黄色圆圈般的光亮里,走着重明他们,好像世间之上仅剩下的人。
重明看着絮絮掉落的红色花瓣,说道:“这花穗,很像彼岸花。”鬼使神差地蹲到地上,捡起几根花穗细细去看,发现都是如细柳叶般,红艳艳的,虽然很像彼岸花,但到底比彼岸花为宽厚。
落落也蹲下来,从花瓣里找着,忽然拿起一个细细的红色花穗,放到眼前,生出熟悉之感,又放到重明跟前:“重明哥,你看这个花穗熟悉吗?”
重明盯着落落手里的花穗,半晌道:“这是彼岸花的花穗,秋练留下的信号。说明秋练、徐兟他们是从这条路上经过的。”
解三娘道:“既然是秋练姑娘留的,说明我们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只要沿着走下去,就不会错。”又道:“我们继续向前走。”
······
漫天的花瓣和灰尘,看不到任何的行人,看不到花鸟树木,也看不到前方,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末日,然而重明他们在走着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冷风吹来,霎那间,他们以为是小妖或鬼魅在卖弄手段,就像鬼物天黑时往路人身上撒沙土那样。
风微微吹动,并不见任何鬼怪,仅仅能看到飘动着的花瓣和灰尘向着东方缓缓流动,流动的十分缓慢,若不驻足细看是难以察觉的。
大约过去片刻,花瓣和灰尘流动明显,仿佛一股水流,从重明他们身边飘过。这股裹挟花瓣和灰尘的力量很大,但还不足以撼动重明等人,他们依旧走着,走在流动的花瓣里。
天色微微变亮,近处的树木和花草开始露出形骸,渐次,远处的田野和村镇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翠绿之色扑面而来,晕染了眼目。西边云彩浮动,一轮红黄如蛋黄的巨大落日托在那里,映射出醉人的光,光线照在空中残留的红色花瓣上,变成了一抹抹耀眼的红。
“花瓣和灰尘消失,玉宇澄清,原来的世界又回来了!”重明忍不住说道,话语里充斥着深厚的感情。
“天空终于变得清晰,我们已什么都能看见。”落落兴奋不已,“卖弄把戏的家伙还是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神通。”
元英收起辟尘珠,冷眼看着:“那个家伙收回花瓣和尘埃,说明他们已经把秋练、慕容玉香、徐兟和婵娟带到了想带的地方。”
解三娘和许多扫晴娘本来还在欢呼着,飞动着,为恢复本来面貌的天地而开心,听到元英的话,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情况越来越不定,危机重重,都拿着扫帚围过来:“那怎么办?怎么办?”
元英、落落和墨精看向重明,说道:“看他呀!”
言外之意则是说重明是重明鸟,化出原身,驮着大家,很快就能到绛州。
重明也明白意思:“既然这样,我便不推辞!”
重明收敛心神,目生重瞳,身子上长出如雪白羽,长出鸟喙、翅膀和尾巴,变成了一只好似小屋大小的重明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