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秭月大开杀戒时,一阵梵音不知从何而起,回响于大殿上空。梵音入耳,如清风拂面,身沐甘泉,那舒缓而悠扬的音调,渐渐安抚了她体内沸腾的躁怒,冲淡了她强烈的嗜血的欲望。动作一顿,腥红的眼睛褪去了一丝浊色。
一白一紫两道清绝的身影从大殿上空飘然而降,落在秭月身旁。一人身姿英挺霜衣墨发神风如雪神色沉静,一人身材纤秀紫衣裙罗温婉淑丽手执一根紫玉竹笛于唇边,袅袅梵音从那笛子中悠扬而出。
“玄苍?!”元钺不可置信地瞪着霜衣墨发的男子。
“玄苍帝君?!”众神仙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
“紫菱仙子?”有人认出了那紫衣仙姑。
大殿之上一时炸开了锅,众神仙吵吵嚷嚷起来,惊呼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玄苍旁若无人地揽秭月入怀,抬手擦拭着她脸上殷红的泪迹。在梵音的洗涤下,她眼中的腥红渐渐退却,露出一双清泉似的水眸,澄澈而明净。清亮的瞳仁中清晰地映着玄苍俊逸的脸,爱怜的眉眼。
“玄苍?”秭月梦呓般唤了一声。
“我在!”
“真的是你?”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际,秭月呆呆地盯着玄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枯死的心脏开始颤动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嗯,是我!”
秭月猛地抱住玄苍,更深偎进他的怀里,悲泪横洒,“念生他......”
玄苍拍了拍秭月的背,安抚道:“他很想你!”
秭月尚来不及回味这话的含义,便听元钺透着浓浓恨意的声音响起:“你竟然没死!”
玄苍抬手在秭月眉心一点,秭月安然闭上了眼睛,软软倒在他怀里。紫菱仙子停止了吹奏,自玄苍怀里接过秭月,搀扶到一边。玄苍这才转过身,岿然如山,黑眸沉静地看着元钺:“闹够了么?”
“哈哈哈......”元钺充满嘲味的笑声充斥整个大殿。笑毕,他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闹?这话应该朕问你,你不请自来,闹的哪一出?”
玄苍看着元钺的眼睛,语气沉缓,一字一句地道:“我来,找我的妻......找我的三弟......”
元钺不屑地皱眉,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儿没有你的妻,只有朕的天妃;也没有你的三弟,只有仇人!”
“元钺,够了!”玄苍沉声呵道。
“本来够了,可你一来,朕的兴致又起来了。”元钺漫不经意地道,“七万年前,你玩弄了朕,七万年后,轮到朕玩弄你了,怎么也得赚够本啊!”
玄苍目光一凛:“你若再冥顽不灵,我必不容你!”
“哈......”元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些年,朕一直盼望着,能当面与你较量,一决高下呢!”
玄苍不再多言,眸色阴沉;元钺敛了笑容,眯起了眼;四目相对,眼底尽是刀光剑影。
大殿陷入沉睡了一般,静得一点声息也无。
静默了半晌,玄苍缓缓抬手,掌心蹭地腾起一簇电花,白光刺目;元钺也排开了攻击的架势,双掌间运起一团光球,戾气喷薄。倏地,两人同时出手攻向对方,两股蓬勃的力量相撞,轰的一声,大殿上的根根粗壮的堂柱齐齐崩裂,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元钺张狂大笑,笑里难掩得意,“神功盖世的雷霆战神,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紫菱仙子见玄苍应对吃力,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抹忧色。
玄苍只目色沉静地看着元钺,神色无波。元钺笑毕,神色一肃,眯了眼,又开始酝酿一场新的较量。
没看出两人是怎么动手的,只觉两道身影闪电般交叠后又分开,眨眼的功夫,胜负已分。
元钺脸色无异,嘴角微勾,含了一丝冷蔑的笑。玄苍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剑眉紧紧蹙起,似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玄苍!”紫菱仙子眉间忧色更添一分。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元钺信心十足地撂下狠话,飞出了大殿。玄苍直追两步,一闪而逝。
太微山,灵雾蒸腾,云海涛涛。两道身影立于苍茫的山巅,遥遥相对。
元钺选择在这里终结,玄苍很是意外。曾经为了讨母后欢心,他与元钺相约来此地寻找荀草——一种能使人容颜娇美青春永驻的神草。彼时,二人途经山腰一潭清池,见池中一株金莲,花姿甚是清美,群蝶围着它,翩翩起舞。
元钺动了心思,想将金莲带回去,种在后院池里,以供赏玩。
他不欲那花被元钺催折,出言阻止。
二人为此相持不下,最后元钺以放弃金莲为条件换他一个承诺——此生他玄苍不得与他为敌......
彼时,他以为只是玩笑,哪知......
元钺来此,意图再明显不过,他在讽刺他是个背信弃诺的小人!
回忆遥遥远去的前事,玄苍有些恍惚,是否,他当初违背了诺言,才让他和秭月的情路坎坷,命途多舛?
彼时,他万万没想到,一时兴致而起的相护,倒开启了一段摧心折肺的绝世之恋。
在玄苍恍惚之际,元钺已暗暗积蓄了力量。然而,原本湛蓝的天空早不知何时阴云密布,黑沉沉的压在二人头顶,电闪频频,雷鸣轰响,使得对峙的气氛又沉重和紧张了几分。
力量续足,元钺发红的双掌飞快地向玄苍推出,一团烈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迅猛地射向玄苍。可就在此时,一道天雷倏地从天而降,刚拼尽全力使出决胜一招的元钺,在他身体的力量处于虚空之际,那天雷就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头上......
“啊......”元钺发出一声刺耳的历嚎,浑身滋着火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玄苍轻松避开了元钺的攻击,一步一步向浑身焦黑如炭奄奄一息的元钺走去。
元钺看着稳步而来气势如虹的玄苍,呵呵笑了:“兄弟三人,我自诩才智过人,谋略无双,应是继位者的最佳人选,可父君却将太子之位给了那一无长处满嘴仁义道德的老大。我不服气!用尽手段与他抗争,却屡次折在你手里,功败垂成......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诡诈无双的人!
你用死来消除秭月对你的恨,让她从此对你再心无芥蒂,心甘情愿地扑进你的怀抱。同时又把我从背后引了出来,交手时又示弱让我放松警惕,最后趁我力量空虚之际将我一击毙命!你赢了!”元钺一脸灰败,任命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九霄大殿,雪神和开颜护着天帝腾云而至,众神仙齐刷刷地跪地山呼:“天帝万福金安,寿与天齐!”
玄苍自紫菱仙子手里接过秭月,将她拦腰抱起,自顾踏风而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