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默无声,太子修长的食指缠绕着齐媛双髻上粉色的发带,十六岁的少年郎单膝蜷起蹲在地上,幸灾乐祸的欣赏着齐媛稚嫩的脸蛋,随手戳了戳站起身:“你且在东宫住下,待孤与母后去说说。”
——这是囚禁的意思?
齐媛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回首,门外人影照影在门上,隐隐绰绰。
——这么多人把守,我人小力气小,怎么能逃脱。
谢谦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将手背到身后,弯下腰,用近乎邪气的声音道:“不用想着逃走,东宫里三层,外三层,你是跑不掉的。”又补充道:“东宫没有狗洞,所以你安下心来陪着孤,若是孤心情好了,便放你回家与父母小聚,若是孤心里不高兴了,可难说了。”
谢谦身为太子,即将大婚,没想到如此幼稚。
即如此,齐媛下巴扬起,人畜无害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女便住下了,那我想吃什么殿下能满足吗?”
“当然,你想吃什么只管与阿昭说,他会满足你。”
此时,昭华宫内一团乱。
碧华公主急的险些过去,齐媛替她去太医院拿药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很不对劲,李美人派了人在周围仔仔细细找了又找,始终没找到。
臣子的女儿在皇宫大内消失了,若是传扬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清越公主派去跟踪齐媛的人亲眼目睹全过程,回去禀报。
清越“咣当”乱砸一通:“我才是太子哥哥的亲妹妹,为何不与我亲近,偏偏要去亲近那个齐媛!”
裴玉英陪在旁边眼神闪烁之光熠熠。
“不行,我得去东宫,不能让那丫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哪天该趴到本公主头上了!”清越公主站起身走了几步:“玉英走啊!”
“啊……好!”裴玉英愣了一下,随后跟上。
到了东宫,侍卫见到公主行礼。
清越拔腿就进。
侍卫持枪拦截:“公主,太子殿下吩咐您不能进去。”
“大胆!”清越被拦,一耳光甩了上去,清脆的响声,侍卫的脑袋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目光坚定:“公主,您请回!”
“你敢拦本公主,有几个脑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卑职是太子的侍卫,自然以太子为尊,还请公主莫要为难。”
“为难?今日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为难了。”
说着,便要硬闯,清越公主金枝玉叶,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公主,若是她伤到,他们这些侍卫定会获罪,因此便也不敢硬碰硬,但声音越闹越大,惊动了太子。
“吵什么!”
谢谦脸色黑沉:“清越谁给你的胆子敢在东宫胡闹”
“太子哥哥。”清越一见到太子,周身的跋扈之气收敛了,但一想到齐媛便又生气:“你都将那齐媛弄到东宫里来,为何我却不能进。”她挽住裴玉英:“还有玉英,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从来不让她踏入东宫半步,凭什么那个齐媛能进。”
谢谦轻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凭什么?就凭孤是东宫太子,是东宫之主,想让谁进就让谁进,你是怎么知道孤将阿媛带到东宫的,难道你跟踪她?”
“我……我……我乃皇家公主。”清越顿卡含糊不清:“哪里能干出这么下三滥的事?”
“没有就好,既无事便回吧!”话音落,谢谦转身往里走去。
清越公主愤恨跺脚:“玉英,走,我们去找母后!”
皇后为后宫琐事烦扰不已,今日来颇为头疼,清越还未待人通报,一嗓子冲了进去。
“母后!您快管管太子哥哥吧!”
裴玉英跟在她身后,行礼。
——清越这丫头素来这般没规矩,皇后无奈轻抬眼皮:“又怎么了?”
“太子哥哥太过分,竟将那齐媛偷偷掳进东宫,您瞧瞧,这算什么!”
皇后精神瞬时抖擞:“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皇后看向裴玉英:“玉英,你说!”
“这——”裴玉英垂眼看着地面,她还未与太子成婚,若是在背后议论储君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照实说,有本宫在!”
皇后的话如同免死金牌,裴玉英点头。
“这个谦儿!”皇后一掌拍在茶几上,茶杯被震的碰撞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本宫已然答应他,现又做出这等事!”
“素云!”
“娘娘。”素云入内。
“你去东宫,将太子请来。”
“是!”
此时,谢谦正看着吃的满嘴油的齐媛支着头笑,阿昭走进禀报皇后身边的素云姑姑到了。
谢谦使了个眼神,阿昭将齐媛带下去,临走时,还将吃了一半的烧鸡带走。
“素云姑姑怎有空来东宫。”
素云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谢谦脸上的笑容唰一下僵硬:“孤知道了,待准备一番便随你去。
清越前脚刚走,皇后便派人来请,谢谦还能不明白!
皇后面色微沉,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态度强硬:“本宫已经决定,送齐家女出宫!”
谢谦猛抬头:“不可!孩儿不同意!”
“谦儿,难道你要与母后反目成仇吗?”
“孩儿不敢。”
“本宫会从更多名门世家里为碧华择选伴读,齐家女便送回齐家!”
谢谦眼眸泛红,紧咬牙关才没能使自己失态,他声音沙哑道:“母后,从小到大,儿臣喜欢什么您都要反对,儿臣不喜裴玉英您硬塞给儿臣,儿臣明白,您都是为了儿臣好,可……阿媛是儿臣最后能拥有的了,求您,别将她送走!”
“谦儿!”皇后苦口婆心:“身为太子要为天下百姓着想,个人喜好只不过是你成为明君路上的牵绊,微不足道!裴相为官半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上一半都是他的人,他的长子裴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军营中多数兵士将领对他心悦诚服,你父皇这些年如履薄冰,身子愈渐衰弱,你难道要在这时候……在这时候……你要父皇、母后怎么做!”
裴相权势滔天,长子战死沙场,唯留下裴玉英一女,若是裴玉英成为太子妃,朝堂局势便会稳住,而谢谦便是这场君臣相抗的牺牲品。
谢谦慢慢合上双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流过脸颊,滴到黑如镜的瓷砖上:“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