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古道，一念悠悠。”
依旧是没头没脑八个大字。
扬灵递回信封，道：“此人并非仙门鬼族。”
在尸体上察觉不到任何灵力，牧无为也无法感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检查过尸体，只知此人筋脉尽断，骨头酥碎，耳后有根银针，尾端发黑，没入一寸。
由此，他想起保存尸体不腐的法子里，有一个极为符合：先贯通其经脉，再用银针注入灵力刺入耳后。随时间推移，灵力逐渐流散消失，但尸体依然不腐。
不过他没试过，也不知真假。
“昨日你来时没见到这封信？”牧无为点头接过。
“是。”扬灵道，“不过三爪黑瞳青鸟，是清茗峰没错。”
牧无为不在乎，“字能看出来。”
“只是……”扬灵一度欲言又止。
“什么？”
“这银铃。”扬灵摇了几次，清脆悦耳，“不知小师叔听没听说过大小姐？”
牧无为回想了一下，从前似乎听人提起过，但不知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前身是大将军之女，现为游仙散人之一，因脚踝常系银铃铛而闻名。”扬灵又补充道：“所谓‘银铃作响，鬼消魂灭’指的就是大小姐炀渡烟。”
“凭此一物无法判定是谁人所为。”牧无为回过神在信上。
不过直觉告诉他，无论银铃为谁所系，都应该是想让他们联系到大小姐没错。
扬灵笑道：“也是。”
无声银铃，信不知意，叩门走尸，乍一看这其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共通点。
甚至不知这三样是否为同一人所做，又是为了什么。
整个事件都透露着诡异。
“大小姐生于何时？”牧无为突然问道，既然他不是怎么了解，大概能猜出是禁闭时发光的新星。
扬灵笑的有些不自然，“……源王朝末期。”
果真如此。
若那法子是真，尸体也是一百年前源朝旧人，共通点就有了。
“把尸体送往义庄，陪我在这长虹闲逛一番。”牧无为毫不掩饰怀疑之情，直视着扬灵的眼睛，笑道，“扬灵儿不会不肯吧？”
扬灵撇过眼神，顿了一下，“荣幸之极。”
街上行人稀少，扬灵先用“移形”将尸体送往义庄，再回来时，牧无为正在小院门前几步抬头看着房顶。
“小师叔。”扬灵也抬头看了几眼，不过什么都没发现。
牧无为没有解释的意思，侧过头笑着，“走吧。”
昨夜雨下的不大，不过天还是阴的令人很不舒服，寅时过后，路边商贩多了起来。
除了这个方位是长虹没错以外，整个布局规格都与牧无为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由护城河隔开，长虹大道相连，分为内外两城。
外城为寻常百姓家，内城则是几座繁华宅邸组成，护城河边上还有不到膝盖的砌墙。丝毫看不出昔日残败的模样。
“现在长虹属于藩王地界。”扬灵边走边聊，“师父平日里严禁私自外出，我对这地方也不是很熟悉。”
牧无为：“知道多少是多少。”
“嗯。”扬灵恢复了原来不正经的样子，“大火过后第二年春，新王朝确立。藩王在此开辟护城河，内城在前朝宫殿旧址上重新修建，包括陵墓，外城则是自愿跟随藩王的百姓们所建。”
“陵墓？”牧无为不得解。
扬灵道：“藩王殿下孤独一生，据说是因为爱妻在战乱中身故。”
牧无为点头，“知道的不少。”
就像是来到陌生地方一般，他们先是绕着内城走了一圈，所幸规模不大，只花了半天时间便走完了。
而且内外虽是隔开，但长虹大道上不缺小贩行人，护城河边上也有不少人嬉戏。
牧扬二人也因此没引起多大注意，在大道尽头，一个破烂的石像前站住脚步。
“小师叔想进去看望藩王殿下么？”扬灵突然问道。
牧无为头也不抬，“怎么进？”
扬灵伸手入袖，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清茗”二字，“新朝确立以后皇族那边送来证明身份的路引，师父让我此行带上。”
“嗯。”牧无为随口答应道。
见他注意全在那块石像上，扬灵也不恼，独自拿着令牌朝门口守卫那儿走去。
石像原型可能是个女郎，左手执扇，形体曼妙，不过没了脑袋，身子也缺了半个，通体肮脏，十分突兀。
尤其是在内城宅邸前，这般华贵再配上石像的破烂，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牧无为抚过石扇，在上面捕捉到一丝鬼气。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有人半夜闯入宅邸杀我们兄弟，而犯人，就在城内！”
宅邸门口突然起了骚乱，一群官兵模样开始在人群中排查。
牧无为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其中一个官兵的眸子。
“这里有不认识的人！”那人开口喊到，又迅速围上来了几个。
牧无为还算镇定，“我只是普通过路人。”
那人也很镇定，“管你什么人，没见过的通通带走！”
说罢便要抓住牧无为，可惜他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翻身轻轻巧巧的站在了护城河岸砌墙上。
朝门口看，没见到扬灵，心想可能是先进了宅邸。牧无为拱手道：“在下是路过来拜访殿下的，并非什么贼人凶手。”
可能是事态严重，官兵们一个个红着眼，也没听他到底说了什么，“给我追！”
牧无为虽然几百年没有认真练过，但身手还行，至少对付几个喽啰是绰绰有余。
不过那边的官兵看见这边陷入苦战，也加入了进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大部分都在追捕牧无为，而百姓们隔着河流看着热闹。
官兵们拿着枪戟，怒气冲冲，下的也是死手。
牧无为沿着堤岸一路防御。
毕竟三界平衡的第一大原则就是仙门不能以能力制造骚扰，更不能出手伤人。
河岸边有几棵柳树，牧无为折下一根枝条，忽然愣了。
浓郁的鬼气在官兵中弥漫开来，威压之重不亚于鬼王，不像是昨日那个鬼街来客，反倒和那块石像上的无二。
官兵们见牧无为突然停手一时间竟也没动作，不过仅仅一瞬便又反应过来，冲上去。
“抓住他！”
牧无为以柳枝代长鞭，轻灵柔韧，招招制敌。来一个撂翻一个，但又不伤着那人，几次下来，他累的够呛。
被逼到长虹大道中央，牧无为放下柳枝，“各位好汉手下留情，我跟你们走。”
官兵们几乎各个都见识了柳条的威力，无心恋战，又见他这样说就放下了武器，除了极个别愤恨至极想杀了牧无为，不过也都被拦下了。
官兵中间鬼气更盛……
牧无为双腕上了铁链，边走边观察，习惯的像是去了芜山禁闭。
这里每个人身上都似乎有那么一丝鬼气，但谁都不多于谁的，无法锁定目标。眼看着到了宅邸门口，牧无为站住了脚步，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块石像处。
一女子左手持扇，右手把伞，周身鬼气缠绕，笑吟吟，不知来意，与牧无为四目相视。
虽然石像不完整，但论谁都是一见便知，她就是石像原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