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
星夜,元嘉处理过数不完的政务,像往常一样站在室外盯着天空,月奴抱着披风走过来给她系上。
“王女。”
月奴站在她的身后,“有一件事情。”
元嘉,“嗯。”
“安宁郡主亡故了。”
月奴道。
元嘉转过身,眉头紧蹙,“什么。”
这才大婚几日,怎么会…
那林止他。
“回宫!”
皇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本就寒凉的天更阴冷了。
同一个地方,一日办喜事,一日办丧事,喜丧皆是同一个人。第一日风光出嫁的新娘,第二日变成了亡故的人。
红妆十里仿佛只是一场美梦,终究会醒过来,变成遥不可及的回忆。
永乐宫墙蒙上了一片阴影,宫人们来去进出皆低头不敢出一声,唯恐惊扰了帝后。陆令仪躺在榻上,转头不看旁边的人。
她很冷静,也让人更担心了。
“回皇上,龙胎已经无恙。只是龙胎未满三月,尚不安稳。皇后娘娘还需好生将养,不能再动气,否则再伤及龙胎就不好了。”
太医道。
“嗯。”
姬渊道,“都退下罢。”
“是。”
寝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姬渊坐在陆令仪的旁边。她从醒来到现在都不肯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他知道她一定在生他的气,她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怕再伤到腹中的胎儿。
令仪有身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而且差一点伤到这个孩子。他还以为,她一直在喝那个避子汤,不曾想。
姬渊想去牵她的手,她又躲开了。
“令仪,我知道你在怨我。安宁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不想。我已经下旨处死了赵澄,将他千刀万剐。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有什么用”,陆令仪道,“即便将他挫骨扬灰,安宁也不会活过来。”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姬渊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厚葬,追封,这些他都做了。陆令仪也不会要求他做这些,不过是给活人看的,对死去的人毫无作用。她也不会奢望他记得安宁是因他而死,他是否会对安宁的死有半分的难过,内疚。
她想,不会。
“我想见安宁最后一面。”
陆令仪转头看着他。
姬渊,“…”
陆令仪淡漠的勾唇,“做不到吗。”
姬渊犹豫再三,“好。”
将军府里外都挂上了白绸,出入府中的部将和小厮都穿着丧服,面挂哀色。来往之人的脚步常在灵堂之前停驻下来,看着那个跪在冰棺之前消瘦颓丧的身躯。
林止不语不食不睡,在灵堂待了三日三夜,一直陪着躺在冰棺的亡妻。
“将军三日不进水米,也不歇息,极尽哀思,身体如何能坚持。”
下人现在都将饭菜放在前面的台阶,林止是一口都没有吃,部将担忧道,“如何是好啊。”
“你们先走罢。”
苏绾绾从后面走了过来。
三姑娘来了,那将军或许能听劝的。部将点点头,带着人都退下了。
安宁郡主穿戴凤冠霞帔,上了红妆。死人的肤色褪的冷白,她躺在冰棺中间,周围散发着寒气,极美而不可亵。
林止跪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完全忘记了亡故之人的僵硬和寒冷。
苏绾绾唤他回神。
他慢慢的转过头。
“林止,吃点东西,张口。”
苏绾绾将饭喂到他面前。
她知道这个伤口太深,他需要时间。除了他自己,谁都帮不了他。她无能为力,但她会一直陪伴他慢慢忘记伤痛。
林止犹豫了一下,他就像个死人一样麻木,根本忘记了饥饿。
但。
眼前这个人是绾绾,他还是记得的。
绾绾说什么,他就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