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跪坐在地,泪水忍不住的涌了出来,他将女子搂抱在怀中,“别睡,别睡,快睁开眼睛。我来了,我是林止。”
“…林哥哥。”
安宁郡主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艰难的睁开眼,明亮的眸子在失去光芒,“我父王在哪里?他逃走了吗?他们…有没有追上他?”
“没有!没有!”
林止道,“他逃走了,没有人会追上他,他不会死的。宁儿,我们回家。”
“那就好。”
安宁郡主张开唇笑了出来,她抬起手擦拭掉林止的眼泪,又道,“林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不生气。”
林止语气哽咽道,“宁儿,回家好不好?不要睡,我们要回家了。“
真遗憾啊,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和林止在一起了。
安宁郡主道,“林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我父王,好不好?”
“好。”
林止会答应她的,“我们回家了。”
安宁郡主攥住他的手臂,摇摇头,“林哥哥,我坚持不了了。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就这样陪着我,让我说完,好吗。”
林止的手沾满了从她心口流出来的血液,好像他的心脏也被剖开了,承受着和她一样的痛。他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在他怀中消逝。
赵澄已经被林止和顾明廷合起来的兵马抓住了。
顾明廷看着前方诀别的情景,却无能为力。
“昨夜我逃走了,我很抱歉。”
安宁郡主道。
林止扯开唇角的弧度,“我没有怪你,我明白你。”
“我总是…如此任性。”
安宁郡主道,“只要是我喜欢的,我都要争取,从不在意他人如何想。父王,林哥哥,甚至是皇帝哥哥,你们都对我很好,从不责怪我,对我有求必应。”
“如今我也能承担责任了,虽然我可以一直在你们的羽翼之下生活。可是,林哥哥,那是我父亲。我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盲目的过着好日子,不顾父亲的死活,我做不到。”
“他会活着,过的很好。”
林止点点头,听着她的气息愈发微弱,他心中的恐惧也愈增加,“我会保护他。”
“还有…你啊。”
安宁郡主落下泪,她道,“林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慢慢的忘记我,再找一个心悦之人,和她一起携手白头,不要再孤单了。”
“我谁都不要。”
林止将她越来越冰凉的身体都藏在怀中,他快崩溃了,“姬安宁,我们成亲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
“林哥哥。”
安宁郡主微微一笑,她也不想说这样违心的话,可是,“我好想陪伴你一辈子。我想在你孤单的时候,看到还有我在你的身边。在你难过的时候,可以听到我说的话,给你慰藉。这些我都做不到了…”。
林止从未感到如此的绝望,幼时失去父母姐妹的那种痛苦重回心头,而此刻更甚当时。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她,以为失而复得,以为她就在前面等他。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
“宁儿,我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林哥哥,你不要哭。”
安宁郡主擦掉他的泪水,可是没有用,“我念蒹葭给你听好不好?”
蒹葭,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女子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掌心沾满了他滚烫的泪水,然后慢慢垂了下来,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林止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仿佛有一只手将他的心掏出来,用力的踩碎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