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光暗淡,朔风呼啸,寒意萧萧。
混沌峰是一座险峻而孤绝的峰,南北两坡皆是厚厚积雪,令人无从着力攀爬。西坡虽然陡峭难行,毕竟还有穿过密林的小路,以及纵身可跃的深谷,如果自诩武林高手,倒是可以强行登上峰顶。
相比之下,混沌峰的东坡委实诡异卓绝:峰顶至半山腰怪石林立,如同退潮后的海底礁石,皆是乌黑如铁甲的颜色。更令人称奇的是,半山腰以下的山崖立陡如削,好像天神劈下巨斧,齐齐地砍掉了山脉,只留下一面光滑的垂直于地面的山墙。
这面山墙长达五十余里,高达十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凸起崖岩,也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山洞。远远望去,山墙在夜幕下如同立起的海浪,随时有可能拍倒在大地上,激起漫天的烟尘与浪花。
依靠这面山墙的天然屏障,神秘古堡天然少了一个防御面。其他三道城墙皆由巨石垒砌,长度大约在五里左右,高度不超过五丈,使得古堡好似镶嵌于山墙之上,令古堡从高处看去,仿佛混沌峰的一只巨大的脚掌。
神秘古堡的三道城墙各设一道城门。城墙上有两丈宽的路,可供防卫者来回巡逻,眺望远处来犯之敌。紧贴着城堡内墙,是一丛丛绿色植物,有松树与杉树,有橡树与桉树,甚至还有杨树与垂柳。这些树茁壮地生长,仿佛生长在温暖的地带,一点也没有被这寒冷的冻土而伤害。树林不算密,但也不小,飘出的淡淡的雾盘旋不去,令人看不到林中之景,增添了一种神秘氛围。
离开树林向城堡中心走去,需要跨越一条长二十余丈的冰河。冰河幽黑而深邃,像一条乌龙玉带,曲曲折折,将城堡内部区分开来。冰河上飘浮着乌黑色的雾气,如同大乌贼吐向天空的墨汁,诡异地形成一道流动的气墙。
冰河外围有八座塔楼,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均是八角形,能够观察到各个方向。塔楼高有十余丈,由巨石垒起来,像从地下长出来一样。塔楼里有忽明忽暗的鬼火般的光,映出黑影不时地晃动。那是兽人守卫,正密切观察城堡里的状况,若是发现异常,就会吹响塔楼上的一只长长的牛角号。牛角号探出塔楼数丈,好像一支飞矛从天外飞来,狠狠地掷在塔楼上。除了那支牛角号,塔楼上还悬挂着一面诡异的战旗,上面画着长了三个头的大鸟。
旗帜在人类战争史中的作用极大,甚至可以说会左右战局走向,成为战事的胜负手。最早利用战旗指挥作战的人,乃是寻龙纪时代的鸠族首领南魔,他首创了大纛:由部下斩杀香獐,将獐角绑在长杆上,下垂长长的鸠鸟羽毛,以便打击敌方士兵士气。
经历千百年演化,如今大纛已有定制:旗杆上部有一个毛球,用耗牛尾制成。除了大纛之外,军旗还主要有五大类,分别是联络旗、号旗、阵旗、将旗和牙旗。这面绘有三个头大鸟的旗不与任何一类亚夏军旗相似,但是十分厚重而诡异,仿佛那大鸟随时可能飞出来,给予人致命一击。
塔楼分别保护着一座冰河石桥。石桥跨跃冰河,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准备将冰河中的箭射向苍茫天穹。石桥造型谈不上独特,亦不见精美的雕刻,却使人不得不赞叹其匪夷所思的工艺。显而易见,这座石桥由巨石砌成,又无梁柱作为支撑,能够轻松横跨二十余丈,即使造桥艺发达的廊中,恐怕也很难找出一座来。更何况,石桥的建造年代极其久远,风蚀痕迹特别明显,足见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若从石桥上走下来,可以沿着一条巨石铺就的路向城堡中心而去。城堡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坛,上面建有一座宫殿,规模宏大,气势不凡,除了使用巨大的石料,还用了无以计数的乌木料。宫殿起脊飞檐,其造型正是亚夏中土最流行的风格,只是更加古朴而庄重,没有了某些华而不实的点缀。
以城堡宫殿为中心,八条巨石路隔出八个区域,分别以一座造型古怪的建筑为核心,建了不少高高低低的房屋。东南方向有两区,一座盘旋而飞的龙状建筑十分显眼,几乎正对着东方城堡大门,像一个仰天怒吼的巨人。龙建筑由青石为主材,通体呈现青龙之色,给人一种压抑之感。另外一区的主建筑像一团火苗,正在热烈地升腾,仿佛要点燃天穹。火苗建筑由红石为材,与青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北方向两区的主建筑很高大,分别像一艘巨轮与一棵参天大树,均是天域高原最常见的灰白色。两区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多覆盖着白雪,给人一种置身雪乡的感觉。那些房屋本身如同雪花,安静地绽放在天域古堡中,等待着融化重生的一刻。
靠近混沌峰山墙的西北区域,各有一座羊头状与白虎模样的建筑,造型没有亮眼的特点。西南方向有两个区。与白虎区域邻近的区域中心有一座如同花瓣的建筑,五颜六色的巨石垒起来,使得那花状建筑异常绚烂。假如用力地闻一闻,仿佛能够嗅到一丝香气,正从那花状建筑上方飘来。
最后一个区域里有座飞腾大鸟状的建筑,展开的翅膀如同掠过大火,使得大鸟竟有愤怒之状。在花状建筑与大鸟建筑之间,有一座并不太大的庙宇,其风格正是廊中地区常见的“火神台”。
“火神台”供奉的是伯阏神像,因而又叫伯阏台。火神台形状如坟墓,规模很大、高达十丈。台上除火神庙外,还有大殿、拜厅、钟鼓楼等。台下设有戏楼、大禅门等精美建筑。廊中地区最有名的“火神台”,乃是位于丘商地区的一座庙宇。庙内有彩色壁画,是现存祭祀火神的最珍贵庙宇。据说,伯阏是上古大帝喾的长子,喾比伏易等诸神时代更早,所以有人认为伯瘀可能是伏易的父亲,其精混入天地之气,最终通过华胥的身体,使伏易降生于世。依照当地说法,喾任命伯阏于丘商管理火种,称其为“火正”。
在那漫长的远古蛮荒时代,草原上洪水泛滥,风沙蔽日,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要把宝贵的火种保留下来,是一件颇为不易的事情。伯阏不负重望,将火种完整地保存下来,为百姓世代相传,所以才会获封火神之称,筑台埋葬于当地。
泰平站在混沌峰东坡半山腰上一棵雪松树上,凝视着山下这座神秘莫测的古堡,心里不免感慨万千。显然,这座古堡的年代太过久远,久远到没有人知道是谁建造了它,又赋予这座城堡诸多神迹般的建筑。
庄柏站在另一棵雪松树上,脸上的表情与泰平一样凝重,同样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惊了。霸言与小兽人站在悬崖边,时不时地向四下打量,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兽人没有骗我们,若是想从这里进入城堡,真是如同天神降世,实在是难于登天啊!”霸言有些丧气地说道。
“为什么城堡里看不到走动的兽人守卫呢?”庄柏从树上跳下来,向小兽人询问道。泰平也轻飘飘纵身跃下,与庄柏并肩站在崖石上。
“我想大约兽人们被调走了,去保护正在修筑的混沌之门。”小兽人压低声音说道。
“除了塔楼里的兽人守卫,暗地里还有多少岗哨?”泰平问道。
“我是最普通的兽人,根本不懂得城防部署,只是听说冰河深处藏着兽人杀手,往往会对外来者发动突然袭击。”
“黄老与江山等人被关在哪里?”庄柏问道。
“那座宫殿的一个地下密室里。据我所知,看守那些武林高手的兽人只有十二个,个个都是凶悍而狂暴的,连兽人首领都畏惧三分。”
“城堡的三座城门是什么样子的?”泰平向远方眺望,颇为平静地问。
“三位往东方远处看,那里有一片大森林,若是能够避开林中怪兽,逃脱恶水鬼的纠缠,你们的军队就可以走到古堡面前。古堡的三个城门上,各有一张可怕的脸,一直是变幻不停的。”
“难道不是白鸟、黑鸟与灰鸟吗?”
“是也不是。那三张可怕的脸不停变幻,如果一旦能够被人清晰辨认,就可以看出是白鸟、黑鸟或是灰鸟了。不过,一旦幻象不再出现,那三只鸟就会飞出来,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吞噬靠近城堡的人或一切走动的东西。”
“莫非这三只鸟才是神秘城堡真正的守卫?”庄柏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得到混沌之气注入的兽人首领可以控制三只奇异的大鸟,能够让它们遵守城堡防守规则。”
“你说的兽人首领待在哪里?”
“不知道。据说,兽人首领具备化形为气的法术,能够在地下沉睡积蓄冰天雪地的能量。”小兽人脸上露出恐怖之状,显然对兽人首领极为敬畏。
“甭管兽人首领,还是三只奇异的大鸟,咱们都没有后退的可能。我建议咱们御剑而飞,闯入古堡中心的宫殿,先杀死那十二个兽人,救出黄天那些高手,再与田垦指挥的军队里应外合。”霸言大声说道。
“御剑而飞固然可以,难免会因内力散发而被兽人守卫发现,恐怕还未等我们冲到宫殿,黄天等人已经被转移了。”庄柏摇了摇头,否定霸言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