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是子渊,萧祁是萧祁。
如果说百年前的萧家王朝里,那温润如玉的萧子渊和现在大雍朝的萧祁是同一个魂魄,可最终两人的经历,还有性格造就,早已让他们区分开来。
萧子渊已死,世上再无这个人。而他,是萧祁。
萧祁与莲藕娃娃最终只能分道扬镳,自莲藕娃娃醒来后,他就从萧祁的脑子里脱离出来。
只是看着与萧子渊那张眉眼相似的脸庞,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对身体不好。”
“啰嗦。”
萧祁领情,嘴上却不肯承认。他知道他再也不用担心头疼的毛病随时会犯,也不用靠吃丹药来压制。
只是他还是微微有些羡慕那个百年前的萧子渊,哪怕莲藕娃娃是一只精怪,至少他们是知己,是伙伴。
而他什么都没有。
表面上看,他现在与自己的皇后严敏萱关系缓和,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心都不在一处。
莲藕娃娃对萧祁还是有着几分愧疚的,他才刚刚醒来,本身也比较虚弱,但还是送了他一点自己的修为,至少能保证他的身体健康。
“你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这里,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莲藕娃娃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萧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子渊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眼前的人和他道不同。
“出去别被人吃了,藏好点。”看在他给自己一点修为的份儿上,萧祁十分好心的说了一句。
等萧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严敏萱已经坐在一旁梳妆打扮了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睡的似乎过了些。窗外的雨从昨晚就一直下个不停,到了现在也没有停歇过。
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雨声越来越大。屋内亮起了灯,随着一阵风吹来,那烛火明明灭灭。
严敏萱赶紧起身将罩子放在烛火之上,顿时屋内的光又明亮了几分。
“今日怕是不会上朝了吧,都这般时辰了。等在殿内的大臣已经离开。”
严敏萱随口说着。萧祁应了一声,他上不上朝都无所谓。有大事的时候,定然会有人私下来找自己。
果不其然,严敏萱又接着说道:“陈大人和林大人他们还没离开,正在偏殿等着。”
“好。”萧祁又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动弹,只叫她过去给自己按一按头。
严敏萱没有拒绝,坐在床榻边,伸出自己光滑的手指,在萧祁的头上轻轻按着。这看似暧昧的举动,实则疏离万分。
“宴请使团在何时?”
“明日。”
“好。”
两个人的对话十分简洁,好似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要说。一阵沉默之后,严敏萱按的手都快酸了,萧祁这才放过她。
他起身穿好衣服,望着窗外突然的电闪雷鸣,突然想起了十几天前的那一晚,他做下的决定。
那夜,也如这般天气。他转头对严敏萱说道:“辛苦了。”没看严敏萱那诧异的目光,便走出了宫殿外,小云子拿着提前备好的伞,正努力的放在萧祁的头顶上。
严敏萱看着萧祁远去的背影,心里实在有些嘀咕。算算日子,自己进宫不过半月,怎么这人变得更多了一些呢?
如果说一开始的萧祁是一个残暴的君王,前几天的他是被刻意压制的平和。如今……看起来像是从内而外的有了些转变。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但她想,如果一开始的萧祁就是这般,她大抵是会爱上。但事实上,以严敏萱的性子,即使萧祁现在改变了,也抹不掉曾经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能是和他做一对离心夫妻。
不说严敏萱感觉到了,就连等在偏殿里的那几个大臣,此时也察觉到了萧祁和原来的不同。
他们发现,自家的皇一日比一日温和了起来。他们都不知其中转变的缘由,只将这件事归功于严敏萱。
倘若严敏萱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件事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好的,最起码她能更为稳固自己的地位。
呆在四方馆内的武承溪,看着外面下着的倾盆大雨,心中颇为烦躁。
“真不喜欢下雨。”这意味着,他不能出去。一整日呆在房内,做什么都感觉无趣。
他趴在窗台处,用手撑着下巴,轻声道:“那边有说什么吗?”于清自然懂他的意思,立马说道:“接到帖子,说是明日宴请。邀请咱们使团的人入宫。”
“还要明日呢。”武承溪眯了眯眼,懒洋洋的说道,“也不知道能被萧祁那样的人看上的小娘子,到底是何种风华。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
“殿下,她可是大雍朝的皇后。”于清生怕他做一些没谱的事,刻意叮嘱了一句。
武承溪听到这话,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责怪和娇嗔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竟这般想的本王。”
说着他又站直了身子,走到软榻前的桌子上,拿起盘中的桃子,狠狠咬了一口。
“之前还把本王当成稚子看待,怎么就去了一趟清风楼,就把本王当成了坏人?”
他将那一口桃子肉吐了出来,将桃子往后一扔,转身掀起衣摆,坐在了软榻上。
于清下意识的接过那咬过一口的桃子,连忙解释道:“殿下,属下并无此想法。”
“也罢。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这桃子味道不行,还不如葡萄好吃,一会儿多给本王拿点过来。”
“是。”于清瞧了一眼手中那桃子,又瞧了瞧外面的天气,还是拿起伞朝着外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啃着这被武承溪咬过一口的桃子,心里想着:确实不好吃,还真不如葡萄来的甜。
等于清带着葡萄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家殿下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十分认真。
那书的封面上写着《镜花水月》四个字。一看就是讲的风月故事,于清真是恨不得将这本书给撕碎,到底是谁给他殿下准备的?
但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心里默念:殿下自有分寸。就这样默念了三遍后,他才将葡萄端了过去。
武承溪见于清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颗塞进了嘴里。
“唔,还得是这个味儿。”他一连吃了好几个之后,才想起明日的宴会,便对于清问道:“你瞧瞧本王带来的衣衫,到底哪套更合适?”
于清将箱子打开,翻了翻,看了以后对武承溪说道:“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说这些做什么。来瞧瞧,总得不失礼才行。本王可不想被那几个顽固的家伙说嘴。”
武承溪口中的顽固的家伙,就是指的出使大雍朝的使官。在整个使团里,几乎都是太子的人。武承溪也是大胆,只留了少部分自己人在身边,就敢这么跟来了。
要说华妃娘娘不担心吗?
自然是担心的,于是便给他配了好一些护卫,就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但能贴身照顾他的,还得是于清。于清的武力值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有他在那就更为放心了。
武承溪从箱子里扒出一套墨绿色的圆领袍,对着自己比划了两下,然后问道:“这套行吗?”
于清点了点头,“行!”
可他不满意,又翻出另外一套,同样是墨绿色,上身图案不同的来,他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
又抓起一见明黄色的圆领袍来,领边绣着祥云的花纹,在身上比划了一番。
“这件呢?”
于清还是点头,“行!”
武承溪一瞥脑袋,轻哼一声,“问你也是白搭!”他选来选去,最终还是选了刚入雍都时穿的那套宝蓝色的圆领袍。
色彩明艳,再配上白玉革带,端的是一副窈窕好儿郎。
这头的萧祁忙完了正事,又批阅了奏折后,才慢条斯理的回到了玉轩宫。
正巧严敏萱正在吃晚膳,见萧祁来了,料到他还什么都没吃,便叫琴月给他备上筷子。
这是萧祁第一次和严敏萱一同吃饭,别说严敏萱觉得别扭了,就是萧祁自己也觉得不适应。
两个人默默吃着,互相之间都不说话。等吃完后,萧祁这才开口道:“今日讲什么故事?”
一开口就是问什么故事,严敏萱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最后淡淡说道:“陛下前日和闲王殿下相谈甚欢,没听他讲过?”
萧祁有些纳闷,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小云子说出去的?
此时站在门外的小云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凉飕飕的,谁在惦记他?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出宫的事,在这宫中是瞒不住的。至于见了谁,不用问,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清风楼是什么地方,想必不用我说。而那晚除了你,还有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出现在那里。想来想去,也只有闲王了。”
萧祁觉得有些尴尬,他这些年从未去过这些地方,也去了那么一次,倒还被人发现了。
要是别人到没什么,可这是他名义上的皇后,自己找来的。说出去,到显得他有些气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