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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转眼到了春耕的季节。学校安排我们到农场去劳动，任务是种玉米。
去农场的前一天，团支书宋秋雁找到我，对我说：“这次劳动还是男女生搭配分组，你和李明惠在一组。李明惠现在有点特殊情况，她不好意思请假，劳动时你要多照顾她，出力的活儿你多干点，不要让她干。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明白，我尽量多干，不让她累着。”和雪梅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当然知道女孩子的特殊情况是怎么回事。
宋秋雁说：“看来你不完全是书呆子，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了。”
我实在想不通，我怎么会给同学们留下个书呆子的印象？
第二天去劳动之前，我一看李明惠还是平时的装束，不由得笑了，说：“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咱们可是去劳动，你以为是去逛百货，还穿着皮鞋！”
“我只有皮鞋，不穿它我穿什么？”李明惠无奈地说。
“你等一下，我给你找双鞋。”说完，我回到宿舍，找出一双黄胶鞋和一副手套，这是我在工厂时发的劳动保护。我一看鞋太大，李明惠穿上肯定不合脚。看到寝室里有几张旧报纸，团成两个纸团塞到鞋里。
看到我拿来的鞋，李明惠哭笑不得：“你的鞋那么大，我怎么穿？”
我开玩笑说：“穿大鞋，总比穿小鞋好受些。我在鞋里塞了些废纸，你就将着就穿吧。你的皮鞋鞋帮那么矮，干活时会灌进土，把你的袜子和脚都磨破了。”听我这么说，李明惠接过了我递过去的手套和鞋。她回宿舍换鞋时，我又让她找条头巾包在头上。
学校事先已经雇用农民把农场的地耕了一遍并施了农家肥，我们的任务是播种。
开始播种之前，每组发了一把镐头，和一个篮子。镐头是用来刨坑的，篮子是用来装玉米种子的。我接过镐头，把篮子递给了李明惠。
李明惠没有下过乡，我先用镐头刨了几个坑，然后给她示范怎样播种。我在篮子里装了些玉米种子，用左臂挎着篮子，右手从篮子里抓了三四粒玉米种子放到坑里，同时用右脚的里侧刮起一些土盖在玉米种子上，随后又用力踩了踩。我一边作示范，一边给李明惠讲一些注意事项：“播种时，每次放三到四粒，不能少于两粒，埋上种子后一定要用力踩一下。”
作完示范，我拿起镐头开始刨坑。在东北农村，农民把播种的坑叫埯。因为团支书事先提出让我关照一下李明惠，我用尽全力加快刨埯的速度，然后再回过头来帮助李明惠，让她只负责点种，我盖土和踩格子。
休息时，李明惠看见我满脸都是汗水，便掏出手绢递给我，让我擦汗。我接过一看，手绢洁白如雪，上面印着漂亮的图案，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看着手绢我犹豫了，我脸上不仅是汗水，还沾上了尘土，用这么漂亮的手绢去擦，手绢马上就会变得和抹布一样。
“发什么愣？你擦吧，没关系，脏了我再洗。”李明惠说。
“我自己有，不用你的，这么漂亮的手绢，我可下不了手。”说着我把手绢还给了李明惠，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我那个皱皱巴巴的手绢，在脸上擦了几下。
这时李明惠到地头倒了一杯凉开水端了回来，递给我。在我身边坐下后，说：“今天多亏你借给我这双鞋，我要是穿自己的鞋来，就得走几步停下来倒鞋里的土。”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我得意洋洋地说。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下过乡，当然知道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李明惠不太服气地说。然后又用很谦虚的态度问，“为什么播种时只能放三四粒种子，不能少于两粒？”
虽然只下了三年乡，我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似的说道：“放三、四粒种子是为了保证出苗率。种玉米时，每个埯，也就是每个坑，必须保证有一棵苗成活，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如果只放了一粒种子，这粒种子要是没有发芽就会造成缺苗，以后还得补种或移栽；如果放多了，小苗出来后，必须把多余的拔掉，这样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盖上土后为什么还要用力踩一下？”
“埋上土后用力踩一下，一是为了减少土壤里水分的蒸发，二是防止刮风时把种子上面的土吹走，使种子露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时李明惠看看坐在远处休息的魏华，说：“刚才我看见魏华也在刨坑，一会儿我也刨几个试试。”
我急忙说道：“坑也不是随便刨的，深度和间距都有一定的要求。你没下过乡，不知道这些。另外，劳动之前，团支书找过我，让我关照你，不让你干累活儿。”
“该死的宋秋雁！她都对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关照你。”
李明惠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又说道：“想不到种庄稼还这么复杂！”
“这回你知道农民种庄稼不容易了吧？”
李明惠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以后还扔不扔吃剩的窝头了？”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扔窝头？”李明惠惊讶地看着我。
“我在食堂亲眼看见的。你知道吗，农民最痛恨浪费粮食的人。第一次看见你扔窝头，我也很生气。”
李明惠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递上一张餐卷他们就给我两个窝头，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只好把剩下的放在餐桌上。”
我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两个窝头我根本就吃不饱。”
李明惠说：“那好办，以后再吃窝头时，我就分给你一个。你再有咸鸭蛋时，别忘了把黄儿给我。”
种完苞米，学校又安排我们在校园植树。校园马路的两边都被我们栽上了柳树。植树时，没有分组，我仍然关照李明惠，不让她挖坑和担水，只是培土时让她扶着树苗。李明惠对我的关照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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