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送春归,生死无行路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96字 发布时间:2024-11-06

羊襄生前的屋子,如今是萤夫人居住!院里栽满紫藤花,只是时节未到、花未开,萤夫人坐在紫藤树下,已泡好了热茶,似是等候多时了,见狐鹿二人前来,当即请人入座,奉上热茶。


鹿骄嵘环视四周,道:“想不到羊掌门竟也如此雅致,栽了一院紫藤花。”她曾在紫藤谷见到满山满谷的紫藤花,紫光流溢,煞是浪漫,如今这一院未开紫花的紫藤,虽无法与紫藤谷的相比,但羊襄能有此手笔,想必是借花思人,思念爱妻罢了。


萤夫人嘴角向上一扬,眼里泛起亮光,道:“见笑了!”她伸手抚向一旁的紫藤,手上的紫铃铛发出叮铃脆响,鹿骄嵘心中似有触动,叹了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分别两地,皆栽紫藤,好一段旷世紫藤之恋。”看到未开花的紫藤,她心想赞一句紫藤之恋,兴许能让萤夫人欢喜半月,便脱口而说出了这番话,连令狐峥也感到震惊。


羊襄与萤夫人的爱恋,不被父母认可,生前不为世人所知;羊襄身故之后,萤夫人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两人的爱恋得鹿骄嵘这个外人的一句称赞,萤夫人当真欣喜若狂,心中如饮蜜糖般甜蜜,眼里星光闪动。


鹿骄嵘一语毕了,看到旁边的令狐峥,忽生尴尬,急忙转了话题,问道:“萤夫人可有属意的掌门人选?”


萤夫人猛然一怔,她近几年常听羊襄提起天门七宿,对七人耳闻甚多,但掌门人选关乎天门山一派的兴衰荣辱,责任重大,她一个久居荒谷之人并不敢贸然做决定。


萤夫人心想令狐峥年纪轻轻已身兼两派掌门,又得羊襄临终托付,其必有过人之处,便也全权信之任之,说道:“当初月归有言,往后掌门之位传与何人,全凭新掌门令狐小圣做主。小圣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令狐峥一路与天门七宿同行南下,观其品性,除房日兔好美色、恐误事之外,其余六人皆可担大任;他踌躇做选择之际,看到鹿骄嵘自顾饮茶,颇是悠闲。杯中白起袅袅升腾,冲在美人脸颊上,艳如牡丹蒙烟雨。


令狐峥道:“下一任掌门人,必出自天门七宿中,鹿姑娘有何高见,七人之中谁适合当下一任掌门?”鹿骄嵘统率荆州九山九堂,御下有方,萤夫人当即来了兴致,她也想知道眼前的鹿教主会举荐何人?


鹿骄嵘不疾不徐喝了一口热茶,左右各瞟一眼,道:“两位一是天门山掌门,一是先掌门夫人,怎来问我天门山的掌门人选?这是天门山内务,我倚天教之人不便多嘴!”


她如此一说,心中必有看中之人,狐萤二人愈发想知道她心中所想。“撇开倚天教教主的身份,你以……”令狐峥突然顿了一顿,又道,“知己……以旁观者的身份论上一论,七人当中,谁更适合当天门山掌门?”萤夫人亦补充道:“我们三人乃旧相识了,如今院中唯我三人,百无禁忌,鹿姑娘请畅所欲言!”


鹿骄嵘却反问向令狐峥:“小圣欲将掌门之位传与何人?想必心中已有了人选,不妨先说一说!”萤夫人一瞧这阵势,夫妻二人似是较上劲儿了,她手指在石桌上轻轻一扣,指向眼前的茶杯,道:“你二人不必推诿了,咱们以桌面为纸,以茶水为墨,同时写下属意之人的名字,何如?”


狐鹿二人相视一眼,齐声说道:“好!”两人心中自也十分好奇,对方会推选何人!两根手指同时蘸了茶水,皆是左手在前遮挡,右手食指下落书写,片刻之后,又齐齐撤回左手,露出桌面上的字来。


令狐峥、鹿骄嵘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半为惊讶半欢喜,两人只是淡然一笑;萤夫人却惊呼了一声,只见桌面上写了两个“长”字,原来狐鹿二人选中的掌门人选是角木蛟。萤夫人笑道:“是心有灵犀还是英雄所见略同,二位都推举角木蛟为下一任掌门,老妇愿闻其详!”


令狐峥示意鹿骄嵘先讲,这回她倒当仁不让,“房日兔这小姑娘好色易误事,绝非掌门人选;毕月乌已有情郎,掌门交接大事一定,两人好事将近,届时必是比翼双飞;壁水㺄听话,中规中矩不出众,可选可不选则弃之。”她点评了三个女子,就闭口不言,萤夫人便十分识趣地看向令狐峥。


令狐峥道:“七宿四男当中,属角木蛟最具威望,师弟师妹们都愿唯他马首是瞻,他品性端正,遇事有担当,护着一众师弟师妹,由他当掌门,能服众、又得师弟师妹们拥护,七人上下一心,则天门山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狐鹿二人向后两番话语,将当前厉害取舍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萤夫人十分佩服,她当即起身,朝令狐峥俯身一拜,道:“冷氏女替夫君羊襄,拜谢令狐小圣!”令狐峥急忙起身,拱手还礼:“萤夫人言重了,令狐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掌门人选既已敲定,便要商议往后事宜,何时告知七宿、掌门典礼定于何时!院外却传来了洛青兕求见的声音,言与天门七宿一同拜见师娘。


自萤夫上山一来,洛青兕一直跟随在师娘身侧,颇受信任,萤夫人当即唤八人入小院来。天门七宿已脱下白衣孝服,换回了寻常打扮,先向先萤夫人行晚辈礼,再向令狐峥行掌门礼,态度恭敬。


满院子未开花的紫藤,萤夫人一身紫衣,坐在紫藤之下,七宿猛然一颤,似乎解开了心中多年之谜。角木蛟心道:“以往问及师父,为何在院中栽种紫藤花,师父总是笑而不语,如今见到一身紫衣的师娘坐在紫藤花下,总算明白过来。院中的紫藤花一开,紫光流溢,就如一身的紫衣师娘罢。师父栽紫藤想必是借花思人,想不到他老人家待师娘竟如此一往情深。”他心中对羊襄的敬重之情又添几分。


房日兔一双妙目滴流一转,目光先在师娘身上一转,随即跳在毕月乌身上,暗道:“今日一见才知晓,为何师父总偏爱毕月乌多一些。”萤夫人坐在紫藤之下,身穿深紫衣裳,头罩浅紫轻纱,手上戴着紫色铃铛;毕月乌站在西首,一身淡紫衣裙;两人相距一丈之遥,身上紫色一深一浅,相得益彰。


鹿骄嵘猜想,天门七宿此行应是为了掌门人选之事。果然,斗木獬开门见山道:“师娘与掌门应在商讨天门山下一任掌门人选,弟子这才斗胆请见。”萤夫人也顿时好奇,问道:“来得正好,我也想知晓你们心中是何想法,不妨畅所欲言。”


奎木狼略略踌躇,问道:“奎木狼斗胆请问,师娘与小圣掌门属意谁当下一任掌门?”萤夫人道:“确有人选,然尚未正式敲定,你可有要举荐之人?”


斗木獬壮起胆子道:“我斗木獬师兄妹六人都愿奉大师兄角木蛟为掌门,此事角木蛟也已应承了,愿以一己之力承起掌门之责,我六人亦会倾力襄助。”


此话一出,令狐峥与萤夫人俱是一怔,原来他们七人也在暗处商议掌门人选,推举之人竟与令狐峥的决定一模一样。萤夫人眼中迸着惊喜亮光,欣慰一笑,道:“你七人倒是一条心,夫君泉下有知,必定欣慰!”


氐土貉道:“掌门之位只有一个,不论谁当了天门山掌门,都须为天门山的百年大计着想,我们师兄妹七人自小一道儿长大,情深意笃,不会为了一个掌门之位争来争去,伤了兄弟和气。我们七人当中,角木蛟身为大师兄,占了一个长字,自小最有长者风范,宽厚仁慈,爱护小辈,且武功能力最为出众,最得师父看中,最宜当掌门。”他一句话来,连用多个最字,足见对角木蛟的认可!


萤夫人笑盈盈看向三位女弟子,询问三人意见。房日兔抢先道:“角木蛟模样在四位师兄当中最为出众,当了掌门,从模样上便没有辱没天门山的脸面。”


“胡闹!”数声的呵斥齐齐传来,壁水㺄右手一伸,将房日兔拉到近身,与毕月乌好生看着。萤夫人噗哧一声轻笑,转向角木蛟,问道:“角木蛟,你可是真心实意愿接下天门山掌门之位?”


角木蛟站得笔直,正色答道:“角木蛟既占了大师兄的位置,又得师父多年养育栽培,承蒙师弟师妹们看得起,角木蛟不敢辜负众位期待,必与师弟师妹们,与天门山弟子上下一心,将我派发扬光大。”


“好!”萤夫人赞了一句,又笑道:“方才令狐掌门与我商议,也属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如今,大家竟不谋而合,正是皆大欢喜。”天门七宿皆是一惊,万万没想到令狐峥竟也有此意,毕月乌讪讪道:“天门七宿鲁莽了,请小圣掌门见谅!谢掌门成全!”最后一句,拱手拜下。


天门山内务,鹿骄嵘自不会插手,便自顾饮茶,甚是悠闲。令狐峥道:“何来鲁莽,英雄所见略同罢了。”角木蛟又道:“天门七宿曾奉师命到西域游历学习,业已两载,但角木蛟初登掌门之位,仍有诸多事宜须请教小圣掌门,请小圣掌门不吝赐教。”


令狐峥哈哈一笑,道:“但凡有所益,令狐峥一定尽绵薄之力。”角木蛟又道:“师父临终之前的交代,青兕已转告与我天门七宿,天门七宿谨记于心。天门山永世不会与太白门为难,两派修百年之好;天门七宿必当倾尽全力,襄助小圣掌门完成铁马回归瓜洲古渡的大业。”


得次一诺,令狐峥心潮澎湃,道:“萤夫人,请借茶水一用。”萤夫人石桌上摆了一套紫竹茶具,堪堪六个茶杯,已用三个,余下三个,她立即又湛了三杯热茶。


令狐峥一手举一杯,将其一送到角木蛟身前,道:“令狐峥以茶代酒,敬同道朋友一杯,一祝太白门与天门山百年和睦,二来,有你助力,铁马回归瓜洲古渡指日可待。”


角木蛟先接过茶水,跟着转身向洛青兕道:“劳烦小师弟再取四个茶杯来。”令狐峥一怔,察觉自己考虑不周了;洛青兕很快取来四个茶杯,斗木獬便即将热茶湛上。


角木蛟带着一众师弟师妹,高举茶杯,道:“应是我天门七宿敬掌门才是!一谢小圣掌门护先师与青兕回到天门山;二谢掌门以一己之力对抗强敌白茶老翁,免我天门山灭派之险;三谢小圣掌门临危受命,接下天门山掌门之位,免我天门山一年无主之苦;四谢掌门在明月山下护我天门山弟子,接下邙山、庐山掌门四掌。恩情厚重,天门七宿铭记于心,以茶代酒,敬谢掌门。”七人先干为敬,一身豪气,尽在杯中热茶里。


令狐峥豪情喷发,一饮而尽,目光向左一掠,依次扫过鹿骄嵘与萤夫人,两人手中皆有半盏茶水,他自湛了半杯,向两人道:“萤夫人与鹿教主都是当世奇女子,令狐峥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鹿萤二人举起茶杯,回以微笑,一饮而尽。


掌门人选已敲定,跟着便是何时举行掌门交接仪式,众人不愿大操大办,但此刻天门山有客人,一个像模像样的掌门更替仪式亦十分必要,以此昭告江湖同道,天门山掌门易新人了!


江湖九块铁马,已现其八,余下一块令狐峥猜测在湘水门,但不移当众说出,他还需南下湘水门走一趟,故行程紧凑,与天门七宿商定一番,将仪式定在七日之后。


角木蛟又道:“掌门,角木蛟斗胆,有一不情之请。”令狐峥请他大胆直言,他便道:“我七人在西域游学,见识了不少西域功夫,若能与乾坤易风脚相结合,则功力大为上升,如今师父身故,无人指导,实在遗憾!您年纪虽轻,但身负大鹏八羿掌与八臂哪吒手两大绝世武功,武学造诣极高,角木蛟恳请赐教。”


好学本是好事,令狐峥岂会拒绝,何况还有七日时间,便欣然答应。角木蛟又询问了一众师弟师妹,唯有氐土貉愿意一同前往,奎木狼道:“角木蛟,你将招式融会贯通之后再来教我们几人,也是不迟。掌门交接仪式,还需有人打点,此事全权包在我们几人身上。”


往后几天,令狐峥与角木蛟、氐土貉三人在后山练武,斗木獬毕月乌等人,一波操办掌门交接事宜,一波接待林带猿、岳青螺等人,一波守护两块铁马,各司其职。


掌门交接仪式筹办妥当后,只待令狐峥与角木蛟出关即可;毕月乌等三个女子趁着月色正好,外出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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