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黑夜把时间拉长,让她无从辨清……胸前的微光把她的意识拉到一个高度,周围的光亮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现实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无数的记忆如同泡沫般向她靠拢,让她沉寂在那旧日的虚无之中,孤零零地在茫茫黑夜之中漂荡。
那些温和的美好的记忆,像沙漠中掉落的甘露滋润着她干枯的心,像腾空的火焰一般温馨的场景一一浮现……
广场上的钟楼响起浩荡的钟声,前方的大楼吐出了焉哒哒的人群,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忙忙,如同激流里的游鱼,像是遇见危险般避开空出一个诡异的圈。
或冷淡或怪异或憎恶地瞥向那怪圈中一大一小的两人,那宛如深渊一般吸收着一切的黑发,或是那让人联想到鲜血让人寒颤的红色血眸。
知性美丽的金发女人毫不在意周围的打量,大大方方牵着黑发血眸的小女孩。
少女察觉到别人的恶意好奇地抬头看着美丽的女人,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之前她一直在家里很少外出过,好奇地在观察着她未曾见过的世界,但周围的令人难受的视线让她有些难过。
女人若有所感地蹲下亲了一口女孩的脸蛋,笑道:“没事宝贝,你依旧很可爱,让他们瞧瞧你漂亮的脸蛋,等下爸爸就要下来了。”
小若拉闻言亲吻对方的脸庞,低头摆弄胸前的蝴蝶结让它保持着端正,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温暖巨大的双手穿过腋下将她抱起,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英俊的灰发男人笑道:“久等了。”
“你也知道啊。”女人接过公文包小声地埋怨着,男人好笑地一手搂住女人的细腰拉近距离亲昵地用鼻尖相碰,“真是抱歉,出了点事情耽误了,让亲爱的久等了。”
若拉掏出糖果剥开递了过去,“妈妈别生气。”
“妈妈最近减肥,小若拉吃就好了。”女人双眼含笑地接过又塞进若拉的嘴里,对着男人调侃道:“好啦,快走快走,艾西司祭可不像你要加班的。”
温安坐在咖啡店门前的阶梯上,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坐上马车离开,虽然周围的人们碰不到她,但她还是挪了挪屁股给进店的人让位。
看着渐行渐远的主角,她才回过神来拍拍屁股站起来,这里是若拉的记忆,与幽幽他们的ppt片段不同,就像是在参与老旧的电影拍摄一样。
周围细致的场景快速幻化,新的场景很熟悉——是她之前进入的教堂,不过在精心的保养下显得金碧辉煌。
不过真的不能自动匹配到附近吗?还需要自己去找主角,温安内心吐槽着到处乱转,最后她找到主角一行人并赶上结束寒暄进入正题的时间。
总结下来就是,若拉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她原本也是像女人一样是金发蓝眼但遭到了不知名的诅咒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摸样,来找艾西司祭寻求解决方法,但艾西司祭并没有办法让她变回原样。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为什么人们会讨厌害怕若拉这副模样,原是百年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空间间隙,那道间隙打破了壁垒让其它世界的生物入侵本世界,其中邪恶的魔鬼会降临在本地人身上带来灾祸,追随其的人模样也会被同化——吞噬一切色彩的黑色头发以及血色的眸子是最明显的象征。
人们花了近百年驱逐,直至今日也未曾安宁,在未知的角落里有无数人因异端和侵略而逝去,人们对异教徒尤其是对那不详的黑发血眸之人避之不及。
在教堂再三确认若拉并不是异端只是个遭到无妄之灾的可怜人儿时,对其指出了一条出路,那就是投入正义女神的怀抱成为教廷的一员。
“孩子,你是否考略清楚了?”一头白发身着庄严神圣的白色祭袍的艾西司祭慈爱地看向小若拉。
若拉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女人推开男人环着她的手,走向前来,轻轻地理了理若拉前额有些杂乱的碎发:“亲爱的,这个需要你自己选择,相信你自己,你要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你。”
“嗯。”最后小若拉走向了艾西司祭。
坐在角落的温安眼睛一酸,真好啊,都是好人。
要是她能离开就更好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一个昏暗的夜,在楼顶的温安四处张望,独栋的小楼整齐地被码在街道两旁被昏暗的灯光照亮大门,有盏路灯像是累着的萤火虫闪烁着。
温安熟练地落在窗台跳下去,此时庭院的大门打开,风尘仆仆的小若拉扒着门踮着脚向艾西司祭挥手道别,随后上二楼。
金发的女人躺在床上轻声哄着怀里的婴儿,床边的男人瞧见了她,点头示意她过去,女人坐起身子对着若拉露出温柔的笑容,“欢迎回来宝贝!辛苦你了,你要抱抱妹妹嘛?”
小若拉小心翼翼地随着指导抱好妹妹,妹妹那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伸手抓扯她的头发,她不知所措的看向父母。一旁的父亲好笑地看着僵硬的若拉,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们一起抱到床上,母亲也轻声笑着。
“可惜小若拉没见到刚出生的妹妹皱巴巴的样子,你刚出生也这样,真没想到现在若拉成了姐姐,若拉要好好照顾妹妹哦。”
“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以女神的名义起誓!”小若拉轻轻触碰妹妹光滑柔软的脸颊。
爸爸在哄着妹妹,妈妈拉她到身前,金色的项链在她眼前左右晃悠着,金色的发丝划过她的鼻子,有些痒。
金发女人嘴里念了一句拗口的咒语,项链散发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颊,就像书里描写的夕阳下麦田里温柔的四季女神,“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妈妈把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拿起椭圆形的吊坠打量着,发现有个小小的突起,一按圆形吊坠打开,左右两边各一张照片,一张是妈妈搂着她,一张是爸爸抱着小小的妹妹,两张图组合成一张全家福。
“小若拉就是聪明,妈妈还没说就已经知道了惊喜。”
“谢谢妈妈,我很喜欢。”她很开兴,露出与女人如出一辙的明媚笑容。
女人眼里闪过慈爱的光辉狠狠抱住她,“小若拉真可爱!”
父亲在做鬼脸逗妹妹,妹妹睁着大眼睛看向若拉那边,藏在衣领下也是一条相似的项链,在一边傻乐的温安此时正在戳卡丽水煮蛋般光滑的脸蛋。
她可以碰到她耶,好乖。
不过——温安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画面一转,四周昏暗,巨大的水声在车外响起,豆粒大的雨滴不停地拍打着车厢。
“真是的,刚刚天气还好好的,一下子雨就大了起来。”
“等下到外婆家记得要先问好,然后再把妈妈特制的玫瑰花酱给外婆,外婆最喜欢吃玫瑰花酱了,我保证她也会喜欢你们的。”女人欢快的声音驱散着沉闷与阴郁。
温安从车顶上下来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面,耳边传来雨声以及欢笑声,温安转头向车夫碎碎念着:“老兄,这雨可真大啊,这种是要出事的赶脚的啊,你得小心一点啊,希望等下不会出现什么强盗之类的,别让美好的家庭支离破碎啊。”
强盗之类的她没看见,倒是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迎面袭来,马儿受了惊吓不受控制的四处逃,被甩出的温安只来及说一声“卧槽”。
昏暗的世界看不清什么,若拉颤抖地抱住三岁大的卡丽,爸爸和妈妈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和妹妹,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在她的脸上,她不敢说话,就怕她一说话妈妈和爸爸不会回她。就像刚刚她说冷,妈妈就失去了温度变得很冰。
明明她们刚刚还在欢笑着商量去外婆家玩什么,结果马车摔下山坡一路翻滚,回过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妹妹哭了一直说着饿。她这才带着妹妹从妈妈和爸爸的怀里出来,他们一直在那里躺着没动,断裂的木棍上滴落着鲜血。
“抱歉啊。”温安内心难过着,虽然这不是她造成的,但这种揭示别人内心伤疤直愣愣地给她看,让她难过也很不好意思。
她无法干涉这里的一切,因为这是既定的命运,这里的世界让她像个观众一样旁观一切,但她还是怀着天真想参与进去。
她站在若拉旁边,试着触碰一切,她最后只能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车前,双手合十做了个揖。
她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若拉从残破的马车找到了一些食物,喂了饿哭的妹妹后,背着她顺着陡峭的山坡上爬。
黑黢黢的森林偶尔传来狼嚎,雨水不断冲刷世界,昏暗的森林唯有若拉胸前那一点光亮。
画面一转,依旧是个昏暗的场景。
密闭的由灰石砖铺成的房间只有摇曳的蜡烛散发着微光,身着白裙的若拉曲着腿坐在简陋的床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温安看着又长大些的若拉,她坐在若拉身边,向后倒半边身子穿过石墙,外面一片虚无。
铁门沉闷地发出令人酸牙的叫声,一位身着黑色镶着红边纹着剑纹的披风男人进来了,像铁门一样屹立,一手祷告书一手提灯,影子晃悠,嘴边的肌肉僵硬地移动着:“请跟我来。”
若拉这才晃悠着身子站起来跟着男人,温安也上前。
隧道很长,两边排布着紧闭的铁门,有些铁门内会传出奇怪的声响,温安穿墙进去看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温安望着天上那两白色的圆盘出神。
“嗯哦呀……哼哼。”温安低头怪叫着,踩着两人的影子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时,巨大的银色镰刀化为白光被收到手腕上的纹路中,若拉已经杀完了周围的怪物,面无表情地站在残肢当中,昏黄的灯光下,红黑色的血液宛如落日的梅花般在白裙上绽放。
“欢迎你的加入,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
“滚开,你这个恶魔。”一盆冷水浇在若拉的头顶,她捏着衣角深呼吸一口气:“这位女士请冷静,我是教会的……”
朴素的妇女站在门外抱着盆冲着若拉大吼,屋内散发着诡异的气味,那源头是一具看不清原状的尸体,只能凭借破碎的衣物看出死者是名男性。
“你休想骗我!你瞧瞧你那罪恶的黑发,简直比下水道的污泥还要黑!那红眼睛,我都不想说什么了,你的父母竟然还没烧死你!”女人打断若拉,甚至想伸手去抓若拉的头发。
恶毒的话语传进若拉的耳朵,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她眼帘低垂冷着脸擒住了妇女的手:“女士请你冷静,我想你是认识这身衣服的。”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感遗憾,我们同为异端的受害者,为了避免更多不幸,请你告诉我那魔物的去向……”
温安站在一边看着相似又不同的场景,相比之前的反驳和生疏,现在的若拉有条不紊,但那受伤的眼神依旧让她心一揪。
自从上次若拉通过了执行者考核,成为了神眷者,她一直表面是个在修道院的普通“内卷”见习修女,到了晚上就开始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
“在此宣告你的罪孽,我将对你处以死刑。”金色光芒消亡了罪孽,若拉站在满目苍夷的村庄中,默默拭去泪珠。
之前的那位老师带领着几人收拾残局,顺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上面根据平时的优良表现批准若拉可以回去参加外婆的葬礼。
……
若拉坐在镜前取下头巾,头发柔顺的落下,取下蓝色美瞳,布满血丝的血眸显得更加恐怖。
若拉头埋进双臂,有些犯愁地搓揉着头皮,白鸽发卡松落,她重新戴好。
镜中,纯黑的衬托下白格外显眼,她半敛着眼帘取下发卡放在桌上,眼睛瞥向一旁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距离上次见到妹妹已经有一年了,她一直在教会暗处学习做任务——为了通过神眷者的选拔,只要通过这个考核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道上。
但她也因此很久没有去见卡丽,练习和任务盘踞在她的脑海里占据大半位置,导致她不知道怎么和卡丽交流。
若拉回想起那个外地来的小摊老板,摊上卖的都是一些漂亮的饰品,她看向一由珍珠围成白鸽形状的发卡,胖胖的身形,眼睛的部分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
小摊的老板是个相貌老实的中年男人,见她长时间注视那个发卡,操着奇怪口音的当地语开口推销道:
“这个发卡在我们那里很是受欢迎,特别适合你这种安静漂亮的小姑娘,戴起来自己看着舒心别人也喜欢,俏的很。如果不喜欢这个也可以看看其它的,比如这款又漂亮颜色又鲜艳,保证一出场就是焦点。如果还不喜欢再看看其它的,我这儿总有一款包你满意……”
若拉被对方说的一愣一愣的,认真地道谢:“感谢您的建议,我想选一份礼物送给妹妹,但我不太了解她喜欢什么。”
最后她在老板的建议下选了一个可爱的红眼睛的兔子发卡又挑选了一条绣着苹果花的蓝色丝巾当作礼物,又给了一大笔小费麻烦老板包装的可爱一些。
温安理解若拉的郁闷,这种礼物只能算是不出错,算不上出彩,若拉觉得对自己妹妹很亏欠,每次工资只留自己所需的剩下全部给卡丽寄去。
庄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各种玫瑰,那些玫瑰修剪的很相当漂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将近5米高的玫瑰棒棒糖,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温安站在下面伸手触碰,很遗憾她不够高碰不到花只能碰到枝干,依依不舍地离开跟着若拉进入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