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来临前,都城王宫内。
阁楼里摆放了多种艳丽娇花和上千竹简,那人身穿一袭紫金纱袍,耳戴一对红绸环扣,端坐于书案前执笔写下两行秀字——
“浮游千岁,只为今朝。”
“犹如沐浴春风,花开满面”这是世人对她容貌上的赞誉。
在那双皙白臂弯上画有古怪的墨绿色花纹,据说是生来就有。
此人虽美若天仙,但性格却极为冷漠,不论王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对其敬而远之。
她放下毛笔,低眉笑了笑,转从书案上拿起一杆烟斗放入唇齿间长吸了口,后抬起那双淡青色眼眸静看向廊道外,轻吐出绕绕弥烟……
朝阳下,游园果树旁。
一黄口小儿正被条条麻绳五花大绑着,吊挂于深井中。
“哎呀,殿下您就认错吧!”
此刻井口上方正站有一排侍卫,和一名老太监。
因于今日早晨,这名皇子在游园中与其他皇子起了争执,然不顾众人劝阻,把其他皇子都给挨个打了一顿,后被父王下令,命人将之吊于井中,直到他反省为止。
“呸,凭什么?!”
“明明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我为什么要认错!”他吐了口血出来,愤愤不平道。
“哼,你不就是个次子?竟然还敢打我!”
转时走来几名鼻青脸肿的小皇子咬牙切齿:“别忘了,未来的王位可是我的!”
“你们母子俩不伦不类,你生下来就是个野种,还敢和我叫嚣?”
“我呸,有种你给我下来!”他仰头怒骂:“今日就要叫你们几个看看,我这野种到底有多野!”
“你?!”几名皇子往井中探头看去,瞧见他竟用牙齿紧咬住麻绳,猛地敞开两脚意图爬上来后,先前早被打怕了的几人当即掉头就走,万不敢再来激怒他。
“喂,给我回来!”
“有种别跑啊!”
可没办法,这绳子实在绑得太紧,周围石面又很滑溜,他多次尝试无果,只能继续待于井中干瞪红眼。
“哎,殿下,这这这,可真让老奴心疼诶~”那名老太监又走来担心道。
“明明就是他们先来惹我的,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向他们道歉!”
“父王为何只责罚我一人,不罚他们?”
“他根本就不配当王!”少年依旧不满。
“哎哟,嘘嘘嘘,您可千万小点声呀,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太监匆忙道。
“哼!”
见他这副倔样,定是不肯服软,老太监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就此扭头离开,打算等到了晚上再悄悄给他送点吃食过来。
夜夜宁,园园静。
数只萤火童虫冒出池边草地,飞过围墙,落至井中少年的肩膀上。
他一头扎进由白日那位老太监用布绳向下递来的装满美味糕点的小篮子里,可才刚吃几口,就差点呛着了。
因没有水喝的原因,导致唇口一直干巴巴的,他却依旧不知悔改,边狼吞虎咽着,边嘀咕不停:“哼,等我出去以后,到时有你们几个好看的!”
“什么破糕点,这么硬?”
太监提着盏灯,静站于进口上方神色忧虑地摇着头,真不知底下这位桀骜不驯的皇子殿下究竟要到何时,才会肯向他人低头。
未想这时,回眸却见几名婢女随那位妃子一同而来。
“贺夫人?您……”
妃子摆了下手,示意他不必行礼,然命其余婢女快快将井中少年给拉了上来,并为其松绑。
周围灯光昏暗,少年稍愣了会,看向那位面容和蔼的妃子嬉笑道:“娘!”
“您怎么来了?”
“不用担心,孩儿没事的。”
贺夫人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声音有些沙哑无力:“绍儿~”
“娘亲,您怎么了?”少年这才慢慢注意到她手臂上似有些许红印,且面色看着虚白,像是此前曾受到过某种刑罚。
“咳,那个混蛋!”
他眼神一下变得凶厉,突然迈开小腿,欲要冲向园外。
“绍儿!不要,不要去~”
“娘没事的。”贺夫人急忙揽住了他,眼含泪光地摇着头。
“王八蛋!”他狠咬牙道。
“这……”太监站于一旁欲言又止,已然猜出其中端倪。
定是这位妃子去乞求魏王能将自己孩儿放出,因此受到了不小的责罚。
“没关系,娘没事。”贺夫人摸着他的小脸,轻声道:“渴了吧?”
“随娘回屋去。”
她向那位太监微点了下头,以表答谢,这才又拖着虚弱的身子,牵着皇子匆匆离去。
夜月明,房中扰。
少年脱去全身衣物,鼓着嘴,一脸沉闷地躺坐于宽大水桶中。
两旁婢女边为他擦拭身体,边不忍捂嘴偷笑,觉得他像极了个小大人,与宫中其他皇子都很不一样。
“说多少次了,我自己会洗,不用你们来帮我。”他冷言道。
“这可不行,夫人交待过了,殿下平日里玩闹不乏,易出汗,命我们一定每天都要把殿下洗香香的,这样才能够健康长大,长命百岁。”
“也才能招都城外的女子们喜欢。”婢女们嬉笑道。
“嘁~”
片刻后,他洗完澡,穿上衣服走出澡堂,心感纳闷:“我又不去宫外。”
“这可不行,夫人前月就已帮您定好了行程,殿下两日后必要跟随私塾先生一块儿出宫去,前往都城外的落子庄中好好学习。”婢女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又是谁?我娘亲呢?”他瘪嘴。
“夫人刚已回宫,嘱托小女在此等候殿下出浴,并告知殿下,夫人她身子并未有哪里不适,还望殿下莫要挂念。”另名守在门旁的婢女回复道。
“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娘亲为何一定要赶我出宫?”他闷闷不乐。
“待私塾先生来时,小女几个也将与您同行,殿下不必担心寂寞的。”那名婢女又道。
“蛤?”
少年愣怔了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去读书,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
“夫人说了,殿下儿时睡常多梦,夜里总是突然惊醒,命我们几个定要时刻陪伴好殿下,特别是殿下睡觉时。”另名婢女道。
“?”他扬起一双惊异的目光,后将三名婢女通通赶出门外:“滚滚滚!”
“我睡觉不用人陪着!”
“哈哈,殿下又害羞了~”婢女们捂嘴偷笑着,扭头走入隔壁屋内歇息。
这三名婢女皆是翯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为此给了她们很大特权,暗里声称,她们即是自己孩儿未来的妾室。
“绍儿,往后没有娘亲陪同,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元神大人说了,唯有远离王宫,远离都城,她才能救你。”
薄窗旁,贺夫人望向天上那轮明月低声呢喃。
两日后,一位胡子拉碴的老先生在门外马车前左右踏步,样子像是有些焦急。
“殿下,夫子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您快收拾好了么?”三名婢女在房门外催促道。
“嘁,那就叫他再等等!”
少年侧躺于屋内长椅上吃着水果,神色郁闷,继而目光瞥向挂于旁侧墙上的一把银制宝剑,那是贺夫人此前赠予他的礼物。
也真觉怪异,明明今日都要出宫了,娘亲居然都没能来欢送自己一下。
“殿下,您快好了么?”
“殿下,殿下~”婢女们催促不停。
“诶呀,烦死了!”
迫于无奈,少年只好打开房门,带着几名婢女跟随私塾先生坐上马车,一同而去。
而其实就在马车所经过的某一拐角处,贺夫人已孤身站那驻目良久。
望着马车逐渐远去的方向,她手掌紧握于胸前,脸上尽是不舍。
未料这时,突有一众侍卫来到其身后:“贺夫人,魏王有令,还请您随我等走一趟吧。”
她便收回目光,低下眼帘,欲朝宫中大殿走去,却又闻那几名侍卫说道:“魏王此刻就在您的府邸,有请。”
听言,贺夫人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慌,手指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