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城是一座安逸的小城。
四季分明,雨水充足。
时光流转,如今深秋已至,枫叶飘红。
深夜,明月当空,打更人敲着竹帮子,慢慢走过每条街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道上一条娇俏的身影闪过,穿着青色衣裙,细枝晚发,正是简霜。
她上前几步赶上打更人:“更夫大叔,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更夫已经年近五十,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忠厚朴实。他停了梆子,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姑娘道:“现在初更已过,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还在街道上转悠。”
简霜愣了一下:“大叔……我……我是想问现在是不是……甘露二年?”她小心地试探着,说出自己死去那年的年号。
更夫疑惑道:“小姑娘你记错了吧?现在是甘露十四年。”
“原来我已经死去十二年了。”简霜心中泛起酸苦,脸上却显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对对是我记错了,谢谢大叔提醒。”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更夫道:“小姑娘,你看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别在外面乱跑了,赶快回家去吧。”
简霜环顾四周,十二年不曾踏足,这里带着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似乎是东向街,又好像不是。
看她还有些迟疑,更夫又问:“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简霜不好意思:“大叔,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康宁街该怎么走。“
此前所住的青楼在平康街,现在不好意思直说,只说了和它相邻的一条街巷名字。
“你住那边啊。”更夫把竹帮子换到左手,右手向前一伸,“姑娘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过两个路口,往右转就到了,也不远。”
“谢谢大叔,谢谢大叔。”简霜到了个万福,向前走去,身后传来几声笃笃的梆子声音,紧跟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烛”字已经听不太清了,被风一吹消散于夜空中。
转过弯来,简霜停下脚步。平康街街口已在眼前,里面透出些许灯火,隐隐有笑声传来。简霜叹息一声,在这里,她承受了无数的辛酸悲苦,然而讽刺的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想了一会儿,她打算去找几个人。
忽然之间,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一声浪笑传入耳中:“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呀?走,哥哥带你去耍乐子耶。”说着定要来拉简霜的小手。
简霜一个激灵,转身挥开他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险恶:“放开我。”
“妹妹,别不好意思嘛。”那人约二十六七,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腰系玉带,笑眯眯的。
简霜皱皱眉头:“放开我,别过来。”说着便要向前走去。
那红袍男子上前拦住笑道:“小姑娘,欲擒故纵这一套不好玩啦,跟哥哥走好不好?”说着伸出双手就要来抱。
简霜眼中闪过冷意,她想起了过去的痛苦,但也知道此人并未参与其中,所以并不想多纠缠,后退一步厉声警告:“别碰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红袍男子依旧笑意盈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就要碰,小美人,别跑呀。”
红袍男子扑了过去,握住简霜的手腕。衣袖滑落,他瞬间变了脸色。
衣袖下不是如凝脂一般的皓腕,而是绿毛覆盖的手臂。他尚未惊叫出声,就听见咔咔几声脆响,手肘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痛叫出声,便被掐住了脖子按在一边的墙上。
明月如霜,照在冷寂的街道上。
红袍男子眼中尽是恐惧,只觉得呼吸不畅,手脚拼命乱蹬,嘴里只能发出“荷荷”的气声。他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姑娘,嘴角长出了獠牙。
“饶命,求你……饶了我吧。”红袍男子面皮紫胀,吐字艰难。
简霜微台下巴,虽是在仰视,但眼中闪过杀意,压迫感更重:“是你自己硬要送上门来,可怪不得我。”
那男子还想张口呼叫,只觉得卡在脖子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紧跟着左颈一痛,浑身一颤,只觉得有什么利器刺入脖颈,而自己的身子渐渐失了力气,四肢下垂,口渴的厉害,神智也渐渐昏迷,似乎跌进了黑暗与迷雾中……身子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冷,雾也越来越暗……最终四周成全部成了一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