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一切,还真让人费解……”方明月喃喃低语起来。
突然,只觉得灵光一闪,她随即下意识地查看起那伞把儿来。
乍一看,这把木柄油纸伞,跟普通的雨伞相比,也没什么两样。然而,仔细看时,方明月就发现,那伞把另外裹着一层油纸,相当于增加了一层保护壳。这样一来,至少也在说明,作伞之人或者说是伞的主人,对于这把雨伞,还是格外珍惜、爱护的。
那一层油纸,其临近顶端处,其实更像是一幅画:皓月临空,将满天清辉倾洒而下。江面上水波粼粼,一叶扁舟漂流其上;小舟外侧,一只船桨怡然倾斜,轻漾水面……画面两侧,则题写着两行隶书:
江天明月
清风徐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以前,”方明月暗自寻思道,“以前我所做过的那个梦,未必就那么荒诞不经……”
“方姑娘,你,你这是……”也就在这一刻,穆天南的声音响起来了。
“没,没什么的……”方明月支吾着。
这样的一个秘密,她并不希望别人能够完全洞悉。
“这雨伞,确实有点蹊跷——”穆天南接着说道。
“要有蹊跷,自然也是有一点儿的。”方明月接过话语,“不过呢,整个这一把油纸伞,也不曾涂有什么毒药、毒液之类的。这伞主人,纯粹是一番好意。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是啊,”穆天南哈哈一笑,“早知晓是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到这西湖上来。只要一遇见大雨,就会有人送伞来……”
“是啊,久而久之,收到的雨伞多了,就可以拿去倒卖!这样的好生意,谁不喜欢呢?”方明月忍俊不禁,也跟着说起笑话来。
再说了几句之后,纸伞外侧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停了下来。
收起雨伞,方明月向外看时,这场雨,还真的停了。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在城里留宿一夜,明天再返程。
再闲逛一番之后,两人离开西湖。接着,又到杭州城里,四处游逛了一番。在这段时间里,方明月一直在张望着、期待着,那雨伞的主人,能够出现。然而,无论她再怎么望眼欲穿、满心期盼,直到预定下一家小客店,一直都没有人再跑过来,向她打招呼。
“方姑娘,”在客店里吃过晚饭之后,穆天南这样说道,“我,我还想着,到外面随意走一下……”
皱了皱眉头之后,方明月这样回应:“少将军,这一整天,本姑娘,本姑娘也走得差不多了……”
穆天南也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淡淡地说道:“这样也罢,你早点歇息,我过些时候,再回来。”
方明月也不加劝阻:“到外面走走也好,少将军既有此意,独自一人,看看这临安城的夜景,也是不错的。”
穆天南也不多说什么了,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这客店,到外面去了。
一番梳洗之后,在自己的那间小客房里,方明月思绪如潮涌:这位穆少将军,精神倒是不错的啊!白天游西湖,夜里还到城里转一下。
那么,他是干什么去了呢?
去找雨伞的主人?不太现实吧?人家那个小丫鬟,从始至终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应该对他没什么兴趣吧?再说,那个小丫头,也没留下什么线索啊!在这样一个夜里,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此,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就是,对于这临安城,他久闻其名,就想着去看一下。作为将门之后,多一点阅历,总是一件好事情。
至于我为什么不想出去,觉得有点困,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其实,我只是想静下心来,理出那件事情的头绪来。
离开家乡之前,再一次梦里,我见到了那清风姑娘。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以为那纯粹只是一个梦。此时此刻,我还会这样想吗?
首先,这个清风姑娘,应该就是这把油纸伞的主人!
要不然,她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惟江上之清风,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苏东坡《赤壁赋》中的这一句,即是我名字的由来。然而,问题就在于,王先生这样为我取名,是因为他饱读诗书。只是,“明月”之前的“清风”,又是从何而而来呢?当然,这个尘世间,读过《赤壁赋》的人,数不胜数,如果碰巧有两个女儿或两个儿子,就这样取名,也无可厚非。问题就在于,跟我相对应的那个清风姑娘,自然也曾梦见过我!要不然,是不可能知道我的姓氏的!而且,不光是在梦里见过我,在尘世生活之中,她也在关注着我?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她如何知晓我到这西湖上来?
她不仅知晓我的行迹,而且,还为我准备了见面礼——一把油脂伞!这还不算,叫丫头将雨伞送给我之后,她并没有露面!
那么,圆兴师太跟这清风姑娘,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呢?
要说可能性,或许也有一点点。只是,我初次离开家乡的时候,那位师太遇见我之后,为什么不说起梦境里的事情呢?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在自我介绍之前,那位尼姑姐姐并不知晓我的姓氏,也没有表现出那种似曾相识的激动、欣慰和喜悦来!
如果清风姑娘另有其人,那么,此时此刻,她又在哪儿呢?
她叫丫鬟将伞送给我,似乎也就意味着,那一刻,其实,她就在不远处!也就是说,她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我。
只是,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露面,跟我说上几句话呢?
或许,她另有要事;或许,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她就喜欢那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是啊,这样一个夜晚,我应该到外面走一趟的。这一刻,说不定她也在期待着我呢!不过,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有机会,她还是会来找我的!因为,她将这把油纸伞送给我,就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
她在暗处,我在明处?也就是说,我也不必多想,反正,到了该露面时的那一刻,她多半还是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