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2010年的冬季是非常寒冷的冬季。
尽管丫头一年当中最害怕的就是寒冷,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她通过和王耘网上的聊天,通过王耘给她发来的短信,通过王耘给她打过来的电话,感觉到了王耘给予她的浓浓地别样的温暖。这温暖像晚上她拱进了被阳光通晒了一天的被窝,像晚上她经常用来泡脚的一盆煮有艾叶的热水,让她闻到了太阳的味道,让她浑身都有了热流在传递。而王耘与丫头的感受则大不相同。每当想起丫头时,他心中就会燃起一股股柔情;每当与丫头在网上见面,在电话里说话,在短信里交流时,他都会感觉到丫头向他释放出的巨大磁场。
这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一种最高级的感受。在这种感受中,王耘和丫头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的台历刚刚翻过,王耘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购买的新车,首保马上就要到期了,可车的公里数,却离要求的2千公里还差距很多。这当然与他居住在市内,除了接送老爸到医院透析以外,没有多少事需要开车有关。可车不到公里数就首保,那对一台新车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所以,为磨合车,王耘第一次把车开出了城,开到了雁翔路上。在一直往南开后,王耘到达了雁翔路与环山路的丁字路口。这时,王耘看到了立在路旁指示着朝丫头家方向的路标。刹那间,王耘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打招呼,直接把车开到丫头那里去。
这个决定一做出,王耘就右转了方向盘。在进入环山公路上,王耘突然有了一种要见丫头的急迫心理,这心理让他在感觉到离丫头越来越近了的时候,忍不住紧张起来。进入郊县地界后,王耘把车停靠在了路旁,接着他拿出手机给丫头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你们这里的环山公路上,怎么走才能到你那里。短信发出不一会,那丫头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是由东往西的方向进入我们地界的吗?”丫头一开口就问。
“是啊。”王耘回答说。
“那你继续往前开,”丫头说,“看到‘牡丹园’的路牌后你直接拐下来就行了。”
“然后呢?”王耘问。
“到街道后你一直往北走,我就在北街口等你。”丫头说。
“好的。”王耘说。
说完这话后,王耘以为丫头要终止通话了,可就在他要挂断电话是,手机里又传来丫头的说话声。
“你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丫头说。
王耘“哦”一声。
“我好紧张。”丫头在电话里说。
“我心都要跳出来了。”丫头又说了一句。
“丫头,”王耘连忙安慰丫头说,“别太紧张,好吗。”
“嗯。”丫头说。
“要不然我也会紧张的。”王耘说
“嗯。”
“这会影响我开车的。”王耘又说。
“嗯,”丫头连忙回到道,“我知道了。”
“好了,”王耘说,“挂断电话吧。”
丫头又“嗯”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王耘收起电话后,心里也是好一阵的难过。他联想到了孤身一人的丫头,她是那么让他惦记着,心疼着。所以他镇静了一会后,才发动了汽车。
20分钟后,王耘看到了“牡丹园”的路标。右拐10分钟后,王耘进入了街道。又穿过街道,王耘看到了路旁一边站立着的丫头。她那娇小的身材亭亭玉立地站立着,如果从远处看,你根本就看不出她已经开始了她47岁的人生,这让她在以村民为主夹杂着不少穿着工人制服的乡镇有了很大的不同。
当王耘把车停在丫头的身前,并侧身打开了车门后,丫头迅速地钻进了车里。这时,王耘感觉到了丫头急促的呼吸声。
“丫头。”目光极其柔和的王耘望着丫头并极其轻声地唤了一声。’
丫头回了一个“哎”字。而顷刻之间,相互目视着对方的这两个人,都酸楚了起来。
“你看我们去哪里合适?”王耘把目光移开后问。
“还回环山公路吧,”丫头说,“那里行人少,我们可以把车停在路边。”
“好吧。”王耘开动车后左方向转了弯。
汽车穿过街道时,丫头目光一直盯着前方。进入通往环山公路的道路后,丫头突然左转了身子,将她的目光转到了正在开车的王耘的侧脸上。
这时,王耘右侧了一下头,他很温柔地撇了一眼丫头。可就在他将要回头查看前方的路况时,他发现了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的丫头竟然眼睛里蒙有泪水。
想起了这近两年来他和丫头的交往过程,想起了丫头的人生经历,想起了他和丫头分别后他忧郁的日子和备受折磨的心路历程,这个内心世界极其丰富,感情生活上又多情善感的王耘,突然之间眼角也溢出了泪水。
这时,丫头开始抽泣了。在抽泣当中,她从她的挎包中拿出了纸巾。在将王耘眼角的泪水擦拭掉后,她将自己的身子埋在了她坐在的副驾驶座椅里。可不一会儿,她就往左移动了一下身子,将她的头靠在了正在开车的王耘的右侧身上。
车载音响一直是开着的,恰在这时,音响里传出了邰正宵的《找一个字代替》。
这是王耘最喜欢也是最熟悉的歌曲。在跟随车载唱这首歌曲的时候,王耘完全可以跟着音乐的节奏,不借助任何书面歌词把它完整的唱出来。而这歌所揭示的就是一对恋人在分别之后的思念之情和苦痛内心,所以,放慢了车速并一直都盯着前方路况的王耘,就随着音乐的节奏唱了起来。
我想做一个梦给你
填满你心中所有空隙,
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
我想摘两颗星给你,
放在你眺望我的眼里,
于是黑夜里你可以整夜看我如何的想你
我想留一张纸给你,
告诉你我一生的际遇,
让受过伤的刺痛随风而去,
我想沏一壶酒给你,
藏在你思念我的心里,
日后再相聚,
你听我最后言语说的都是你,
翻遍日记将千言万语找一个字代替,
却发现爱是最深的痕迹,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情深就不必问是合不合逻辑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刻一个爱给你
在今生今世里,
我想做一个梦给你
填满你心中所有空隙,
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
我想摘两颗星给你,
放在你眺望我的眼里,
于是黑夜里你可以整夜看我如何的想你
翻遍日记将千言万语找一个字代替,
却发现爱是最深的痕迹,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情深就不必问是合不合逻辑,
讴……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刻一个爱给你
在今生今世里,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情深就不必问是合不合逻辑,
讴……
想你就乱乱头绪,
不想又伤伤自己,
刻一个爱给你
在今生今世里,
当这首歌最后一句唱完的时候,一直目视着前方开着车的王耘和一直都将左脸颊贴靠在王耘右肩头的丫头,双双早已是哭成了泪人。
这是一次让王耘和丫头都难以忘怀的见面,它时隔汤峪那次见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由于那次见面后丫头产生了极为严重的负罪心理,而王耘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丫头的感染,所以,这次见面,他们二人都表现出了极强的自制能力。没有热烈的拥抱,也没有激 情的接吻,更没有那种由激素作用下超出常规的肌肤接触。但这两人却创造出了另外一种令他们两人都永远难以忘怀的情景。比如,车停到环山公路花木隔离带以后,相互凝视着的泪哗哗的两个人,竟然同时说出了同样一句话“我们谁也别再哭了”。又比如说,车继续向前开到马召,又从马召返回的路上,专心驾驶着汽车的王耘,会时不时地侧过头来,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丫头,投来极其柔情的一瞥。而每每在这个时候,丫头都会幸福地把她的脸颊,侧靠在王耘一则的身上。而最温情的一幕,则发生在王耘把丫头送到她家居住的小区门口。当时,天已经黑透了,天气也非常寒冷,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丫头和王耘都下了车。下车后王耘从车前绕到丫头面前。两人近在咫尺站立着。丫头轻声地说:“到我家去看看吧。”沉默了片刻后的王耘说:“我不想让闲言碎语对你造成伤害。”丫头轻声地“嗯”一声。这个时候,王耘伸出了他的右手,用他的两个手指,轻轻地拨 弄了一下丫头的刘海。这之后,他才又从车前绕了回去。上车并发动汽车,将车开走了。
二十三
王耘2011年的年初和往年年初是一个样的。他除了在单位忙活,家里也得忙活。这主要是因为王耘的哥、姐和妹最近一段时间家里都有事,没有时间照顾老爸老妈。而王耘在忙完家里的事后,既要忙单位的事,还要挤出时间去呵护丫头,这让他忘记了在无锡的若蓝和儿子。在想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问那边的事情后,他就给若蓝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若蓝就说话了。
“你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啊!”若蓝在电话里说,“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和儿子忘了呢。”
“我最近有点忙。”王耘说。
“晚上也很忙吗?”若蓝不依不饶地在电话里说,“晚上总能抽出一点时间吧。”
王耘自愧地“哦”了一声。
“你装修过房子,”若蓝在电话里说,“应该知道装修房子有多麻烦的!”
“这我知道。”王耘连忙回话说。
“你只知道你装修房子很累,”若蓝仍然气不打一处来的在电话里说“根本不知道别人装修房子很累。”
王耘:“我……”
“好了,”若蓝打断王耘的话后说,“我明天晚上坐Z92回去,后天早上你到车站接我。”说完这话,若蓝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让王耘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当晚他没有将这事告诉在线的丫头。他知道,这会影响到丫头的情绪。他不想让丫头为他操心,更不想使丫头的负罪心理加重。所以,他只说了媳妇明天回来,后天他得到车站去接她。丫头听了以后,让王耘最近不要上网,还说了让他对她好一点,否则自己心里会不安的。同时,丫头还说了她自己,说她最近也有很多事,可能春节前后都不会上网,也不会和他联系。说完了这些以后,丫头就找借口说她累了,想早点休息。王耘只好依着丫头下了线。
若蓝回来的这天,王耘很早就到了车站。火车停稳后,王耘来到了若蓝所在的车厢门口。若蓝一露头,王耘就发现若蓝确实瘦了许多。迎上前去接她手中的行李时,又发现她手上有不少的冻伤,心里立刻明白了若蓝冲他发火的原因,所以,他在往回走的路上,对若蓝很是照顾。到家后,王耘一放下行李,就把若篮的双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当他确认若篮的手确实是冻伤后,立刻把若蓝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这让若蓝心里有了一阵阵的暖流。于是,若蓝把自己的手抽出后,拦腰抱住王耘的身子,而王耘也顺势把若蓝的头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晚上睡觉的时候,若蓝钻进了王耘的被窝,她把脸埋进王耘的怀里后,说了早上王耘把她双手放进了自己衣襟的事,说她当时有一种想哭的感受。而王耘则说了他对南方冬天那种湿冷虽没有经历,但还是有所了解的。邓小 平女儿毛毛,也曾在《在江西的日子里》有过描述,说那是一种渗透骨髓的冷,冷的让人不敢伸手,冷得让人不敢露肉。所以他看她的手有冻伤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他对若蓝说了他很愧疚。
听了王耘说的这话,若蓝便也没有了脾气,于是,她狂吻了王耘起来。而这个时候的王耘,却怎么也调动不起兴趣,更无法将接下来的事情完成。若蓝抱怨起了王耘,这让王耘更为难过。看王耘伤心的落下了眼泪,若蓝才由抱怨转为了安慰,待王耘情绪稳定下来后,若蓝就睡觉了。
那天晚上,王耘一夜没有合眼,他想起了若蓝这些年来为操持这个家所付出的艰辛,也想起了他和若蓝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在想完了这些以后,他又想起了丫头,想起了她的善良和乖巧,想起了她的温顺和娴静,也想起了她对自己的依赖心理和程度。这个时候的他,彻底的迷茫了,困惑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女人。和若蓝离婚?那太残忍了,那极有可能将若蓝置于死地;就这样和丫头保持着那种关系?这太不公平了!这对她是一种折磨和不公!就这样,王耘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若蓝就起了床,她知道公公要透析,所以她起来时也叫起了王耘。看王耘脸色有点发暗,就问王耘怎么了。王耘说昨晚没睡好。由于若蓝知道王耘经常失眠,又有昨晚的事纠结,就劝王耘,说别为那事睡不着觉,还说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有那事没那事都能过。下了楼后,王耘将若蓝领到了汽车前。
这是若蓝第一次见到自家的车。虽然档次低了点,但她还是十分高兴。上车后,她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儿子在无锡也买车的事情上。
“我现在觉得我挺幸福的,”车开动后若蓝说,“在这里,有老公开车;在无锡呢?有孩子开车。”
“你的意思是说儿子在无锡也买车了,”王耘问,“是吧。”
“是的。”若蓝说。
“他买的是什么车?”王耘问,“他哪来的钱?”
若蓝笑了。笑完后她说:“我给了他五万,他又贷了2万,买了一款‘天语’,比你这车好多了。”
听了这个以后,从不过家里经济账的王耘,不由得为后面用钱的事担起心来。
“放心吧,”若蓝说,“家里还有十万块钱,是我前些年买基金赚的钱,我刚把基金卖了,股票就大跌了。这我没有给你说。用这些钱给孩子置办家具,结婚请客,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至于说你借那四万块钱,今年年底还上,那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房子和车的贷款呢?”王耘问,“这钱咋还。”
“这你就不懂了,”若蓝说:“房子的钱,你儿子只贷了九万,分五年还完。这钱是用他公积金还的。扣除了他的公积金,每月从他工资里,才扣不到二百块钱。车的钱,你儿子才贷了两万块钱的款,一年还完,一个月从他的工资里,也就扣一千多块钱。这不会使他有多紧张的。这两项贷款,咱还用操心吗?”
说着说着,车就开进了王耘爸妈家的院子。若篮下车后,急忙向公婆家走去。一进家门,婆婆就追问起了她孙子那边的事。若蓝一边回答,一边帮公公收拾透析所要携带的东西。扶公公出门时,若蓝对婆婆说她随车先去医院,等都安顿好了后,她回来做饭,不用婆婆操心。
由于王耘父亲是第一个到达透析室的,所以护士很快就给他上了透析机。若蓝看了看时间,这会回婆婆家做饭早了点,就和王耘说起了儿子的婚事。
“我是这样想的,”若蓝说,“咱不用去广东亲家那给他们商量孩子的婚事,咱完全可以把他们邀请到无锡。这样一是可以让他们看看孩子的房子,二是可以让他们在无锡玩几天。”
“这样当然好,”王耘说,“可亲家来回的路费,咱可得掏。”
“来得路费亲家肯定会自己付的,”若蓝说,“回去的路费那不用说是咱掏了。”
“儿子女朋友工作调动的事是怎么说的。”王耘问。
“过完年就到常州上班,”若蓝说,“这是已经敲定了的事,咱不用操心。”
“那我们十一就把婚给他们结了。”王耘说。
“我就是这样想的。”若蓝说。
“明年我们就抱孙子。”王耘接着说。
“哈哈,”若蓝说,“这可由不得咱们。”
“怎么?”王耘问,“难道他们还不想要孩子吗?”
若蓝说:“你儿子说了,他们两年以后再要孩子。”
“兔崽子,”王耘说,“他就不知道他老爸老妈急着要抱兔孙,他爷爷奶奶急着要抱兔孙孙吗?”
说到这里,若蓝算起了日子,算完后她说:“再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我得抓紧时间回新川爸妈家一趟,帮他们干点活。”
“那你明天就回吧,”王耘说,“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你回来,爸妈那里和咱家里所有该拆洗的,我都会洗完的。”
“那好吧,”若蓝说,“我明天就回。”
若蓝是第二天吃完早饭后走的。临走时,王耘非要让若蓝给爸妈拿两千元钱。若蓝说这没必要,给了他们也不会要。结果这钱若蓝也没有拿。若蓝刚走,王耘就接到了他处室主任的电话。处室主任比王耘小了六、七岁。在他当主任的这几年里,王耘确实给他干了不少活,大的材料几乎都是由王耘来起草的。不仅如此,王耘还帮了他出了不少好主意。所以,主任对王耘特别好。主任在电话里问王耘晚上是否有时间。王耘就问有何事。主任说他和两名副主任都商量好了,要召集全处室人员下午到汤峪辞旧迎新。王耘一听说是汤峪,心里立刻揪了一下。可还没等他说话,主任就急了,说王耘你必须得去,否则他无法向处室的其他人交代。王耘知道处室的年轻人对他都很好,都很尊敬,所以王耘就答应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一辆中巴和一辆奥迪开到了王耘家的楼下。王耘被主任让到了奥迪车上。一到汤峪,十多个人就进了汤峪最好的饭店。分住房间时,主任给了王耘一个人安排了一个标准间。接着就是集中晚宴。
在这个晚宴上,王耘年龄是最大的。他也是最受尊重的。这当然与他的资历和能力有关,更与他的品格和他的人格有关。所以,开喝后,由主任、两名副主任和全处室的人依次排着给他敬酒。虽然大家都说了让他抿一口就算,可他还是难以招架,喝的稍微有点多。主任知道王耘平时不太喝酒,也知道王耘很不喜欢酒场,于是就让人把王耘送回了房间。
当时,天才黑了一会,回到房间后的王耘,想到了他和丫头在汤峪的情景后,便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宾馆,去探访他们二人的足迹。
在那天他和丫头吃饭的那个餐馆外,停下脚步的王耘迷茫地望着里面。当时餐馆内已无人就餐,可王耘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对男女在他和丫头所坐的位置上窃窃私语。在那晚他和丫头居住的小旅馆的楼下,驻足的王耘仰望了他们二人曾经住过的房间。虽然那房间里现在没有灯光,可王耘还是想象到了那被人们称作小太阳的,形状类似于电扇的取暖设备,散发出极其柔和的橘红色光线。在进入库区的柏油路口,王耘停止了他前行的脚步。尽管前面是漆黑一片,可王耘还是朦朦胧胧地看到了有一对相爱的男女相互依偎着从远处走了过来。折身返回的时候,王耘便坐在了汤峪最高的一处停车场的中央。而此时,偌大且空旷的被夜幕遮盖着的停车场内,既没有停车也没有人影。
望着广场边沿处由下而上的将半个天空都映亮的光芒,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功率很大的音响声,王耘再次想到了他和丫头交往的这两年多来的一景一幕。当他想到了丫头对他的情是那么的真挚,对他的爱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时,王耘不由的也产生了一种负罪的心理。
“我能给她什么?”王耘开始责问起了自己。
“我又能为她做什么?”王耘再次责问自己道。
在想到了自己只能给丫头一点点心理或精神上的安慰后,王耘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这时,酒精的作用开始显现了。这不仅让王耘哭出了声来,也让王耘突然产生一种必须把心里话全掏出来的豪情。于是,王耘拿出了手机。谁知,他刚拨通丫头的电话,丫头那细微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
“我正要发短信问你在干嘛呢。”丫头说。
“我在汤峪。”泪流满面的王耘说。
“汤峪?”丫头惊讶地问,“你和谁?去那里干嘛?”
王耘带着哭腔说:“和我们单位的,来汤峪聚餐。”
“你喝酒了吧。”丫头问。
王耘“嗯”了一声。
“那你现在在哪里?”丫头急切地问
“在山底下那个最高处的停车场。”王耘哭着说。
这时的丫头,已经意识到王耘是一个人在那里,他到那里的唯一目的,是想要重走一下他们两人走过的道路。
“听我说落叶哥,”丫头难过不已地说,“天那么黑,外面又那么冷,你还是快回去吧。”
“我想看我们两走过的路,”王耘一边哭一边说,“可天黑的什么也看不到,我也没拿手电。”
“我求求你了,”丫头哭出声来后说,“你赶快回去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活着没有意思了。”
“我没顺那路往山里走,”王耘解释说,“我只是在停车场的地上坐着。”
“那儿不冷吗?”丫头一边流泪一边说王耘,“坐在地上怎么能行呢!快回去吧,我求求你了!”
王耘哭的更痛了,以至于他没有回答丫头的这句话。
“听我说落叶哥,”丫头泣不成声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非常的不好受,我也知道你心里非常的纠结,可总不能为这些去损害自己的身体吧。”
王耘“嗯”了一声。之后他说:“我想给你说一句话。”
“那你一边往回走,一边给我说。”丫头说。
王耘又“嗯”了一声。
“我想给你说……”一边走着一边说着的王耘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地停顿了下来,接着他就又哭出了声来。
“你说……”这时的丫头也哭出了声来。在哭声中,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的”这样的话。
“我想说……”王耘泣不成声地说,“……我给不了你名份,这我难过极了……”
“听我说落叶哥……”丫头也泣不成声地说,“……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听了丫头这话,王耘哭的更痛了。
“我们都别哭了……”丫头哽咽着说,“……好吗?”
“嗯。”王耘回答说。
“告诉我你现在走哪了?”丫头问。
“刚下了停车场的坡。”王耘回答说。
“看着点路。”丫头说。
王耘又“嗯”了一声。
“把电话挂断吧。”丫头说。
这个时候,王耘已经走到了有人的地方。本来就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的王耘,在听了丫头说的这话后,也就很顺从地“嗯”了一声,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二十四
每年过年之前,王耘都显得特别的忙。这主要是因为,他得给爸妈拆洗被褥,打扫房子,陪老妈购买鸡鸭鱼肉,还得把这些全部都洗干净。同时,还得兼顾着拆洗自己家的被褥,打扫自己家的房子,并且也得给自己家里购买过年所需的吃的和用的。往年是这样,今年还是这样,并且今年还要比往年更忙。因为,儿子的女朋友还要来,而且她和儿子不从一个地方来,走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目的地。这就意味着还得操 她的心,给她买票,送她上车。尽管这让王耘忙得没有时间上网,没有时间和丫头说话,但王耘还是表现出了他对丫头的惦念和思恋。这我们从王耘给丫头写的一首诗中可以看出。这首诗的名字叫《写给你的信》。
《 写 给 你 的 信 》
我选择形状类似心的落叶作信纸,
用饱蘸了我所有感情的笔,
给你写信。
没有爱的誓言,
也没有爱的词献。
只有淡淡地一句:我想你!
年关的时候,王耘把这首小诗通过短信发给了丫头。因为是晚上,丫头就知道王耘肯定是一个人在散步的时候发给她的,丫头已经掌握了王耘的生活规律,所以,她就把电话打了过去。王耘一接电话,就急切地询问丫头年怎么过。丫头告诉王耘说,她妹和大弟都打来了电话,让她去他们那里过年。可她谁家也不愿去。王耘觉得毕竟他们姊妹们在一个锅里吃过饭搅过勺,也不能总把过去的不愉快记在心里。可丫头还是摆出了一些不去的充分理由,这让王耘也认识到了还是不去他们那里过年为好。
“ 可你一个人在家过年,我会不放心的。”王耘说。
“我想好了,”丫头说,“我去我表哥家过年。”
丫头所说的表哥,是她大舅家的孩子,他家住在省城的科技二路上,儿子在加拿大留学。她的这位表哥,比她大14岁。她小时候在她大舅家待的三年里,这个表哥,对她也是百般呵护和关爱,也背过她上学。这些丫头都向王耘详细讲过。所以王耘觉得这样也好。但王耘还是不放心。于是就问了丫头一些情况。
“你表哥和表嫂的关系如何?”
“不算很好。”丫头说。
“为什么!”
“总为一些小事争吵,”丫头说,“其他没有什么。”
“那你表嫂对你如何。”王耘又问。
丫头说:“我是她争取的对象,她总想让我站在她的一边,所以她当然对我好了。”
“这就行,”王耘说,“这你不会像在你大弟家那样,总被你弟媳妇防着,让人觉得很龌龊。”
“可我在表哥家也不习惯。”丫头说。
“为什么?”王耘问。
丫头说:“他家太乱,该扔的东西不扔,到处堆的都是,尤其是过年,东西摆的都没法下脚。”
“哈哈哈哈。”王耘笑了。笑完之后他说:“这和我妈一样,让我烦的不行。”
“咱两咋一个德行呢?”丫头说。
“不是一个德行一样,”王耘说,“而是好多个德行都一样。”
“嗯,”丫头说,“要不然咱俩也不会有那么多共同的语言和共同的爱好呢。”
王耘发出了一声感叹后说:“是啊是啊。”
“她回来了没有?”丫头问,“儿子和女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她大前天就回来了,”王耘说,“儿子明天回来,他女朋友后天回来。”
“唉,”王耘感叹了一声。接着他烦闷地说:“一个三十到家,一个大年初一到家,初三全回新川,初五再回来,初六儿子女朋友回广州,初八儿子回无锡,这年过的跟赶场子一样,有啥意思。”
说到这里,王耘突然想起了去年他唠叨过年家里人多事多时,就让丫头伤心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于是,他连忙问丫头说:“你呢?到底咋安排呢?”
丫头说:“我明天到表哥家,在他家待三天,初三随表哥表嫂去看望表嫂的爸妈,初四随表哥表嫂去原平大舅家,有可能在大舅家住到十五。”
“这样也好,”王耘说,“这样我就不担心你孤单单,一个人过年了。”
“嗯。”
“小小丫头呢,”王耘问,“她在那里都好吗。”
“都好着呢,”丫头说,“今天凌晨我给她视频,她告诉我说她的一项设计,获得了全院的第三名。”
“这小小丫头能行,”王耘说,“是个强人。”
“嗯。”
“对了丫头,”王耘突然想起后说,“明天你在你表哥家,晚上我抽时间过你那里,咱们出去走走。”
“这恐怕不行。”丫头说。
“怎么了?”王耘问。
丫头说:“明天是年三十,谁都会守着电视看春晚,我要是一个人出去溜达,表哥表嫂肯定会以为我心情不好,又想爸妈了,这样他们会不放心的”
“那初一到初三晚上呢?”王耘问。
“王耘哥,”丫头说,“我知道你是害怕我一个人孤独,但你儿子和他女朋友都在家里,所以我不想让你为我分心,况且初三一过,你就又开始不停的来回奔波了,这样会很累人的,我们还是别散步了。”
“那好吧。”王耘说。
“你现在在哪?”丫头突然问王耘。
“友谊东路上。”
“快回去吧,”丫头说,“这么冷的天,要不然会感冒的。”
其实,王耘早已感到了冷得不行,他持电话的手,已经换了好多次了,所以在听了丫头说这话以后,就同意赶快回家。
就这样,他们结束了通话。
由于这个电话双方都把自己从年三十到十五的安排说得一清二楚,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二人每到一个时间点上,都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又在为什么事情忙绿。即便是这样,他们二人还是及时地把自己要到哪里去,要为什么事奔波,用短信形式告知了对方。当然了,大年三十相互的短信问候,那是必定要发的。
丫头给王耘的短信是:“在茫茫的人海中,遇到你是我一生的际遇。有你,我知道了什么是快乐;有你,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我愿用我的全部,来换取你和你家人的健康和平安。顺祝你在新年即将到来时,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王耘给丫头的短信是:“你是上帝送给我的天使;你是耶稣送给我的礼物。我愿用我的全部,来呵护你,保佑你。顺祝你在新年即将到来时,心想事成,平安无事!”
王耘和丫头再次在网上见面的时间是正月十六晚上。在这天的下午,丫头从她大舅家回到了自己家。而王耘则在这天的下午,把若蓝送上了开往上海的Z94次客车。
网上一见面,丫头就告诉一个让王耘焦急不安的事情:她的左侧乳房胀疼难忍,下方摸着似乎有硬块。
“多长时间了?”王耘吃惊不已地问。
“年前就感觉到了。”丫头回答说。
王耘:“以前有过这种现象吗?”
“有,”丫头说,“但没有这么严重,也没有硬块的东西。”
“来附属二院或者四医大做个细致的检查,好吗?”王耘说。
“我有点害怕。”丫头回复说。
“你看这样好不,”王耘说,“我明天开车去把你接来,然后我陪你做检查。”
“明天是周末。”丫头说。
“那星期一我一早过去接你。”王耘接着说。
“那太麻烦了,”丫头说,“还是我周一坐大巴过去,下午你陪我做检查就是了。”
深知丫头性格中有执拗一面的王耘只好同意这样做了。
王耘是周一中午1.40接到丫头的电话的。在电话里丫头说她已经到了汽车南站,让他在附属二院门口等她。由于王耘家离附属二院只有四站路程,那四站路程车流太大,附属二院门口也不好停车,所以王耘没有开自己的车去,而是打了个出租去了。到附属二院不一会,丫头就与他见了面。接着就是挂号排队就诊。没有想到看病的人会有那么多,多的竟然像农村集市上赶集的人流。一直等到下午5点的时候,丫头号的前面,才剩下了三个人。这个时候的丫头,突然紧张地一下子抓住了坐在她旁边的王耘的手。
“怎么了?”王耘问。
丫头说“我有点害怕。”
“别怕,”王耘说,“有我呢。”
“可我还是怕。”丫头说。
“这有什么害怕的,”王耘说,“这又不是动刀子做手术。”
“我想让你陪我进去。”丫头突然表现出了对王耘极强的心理上的依赖。
“嗯,”王耘说,“我会陪你进去的。”
这时,叫号的叫到了丫头的号,王耘没有一点犹豫的起身陪着丫头走进了门诊室。
门诊室内虽然支了两张桌子,但只有一个女医生接诊。
丫头落座在医生一旁后,医生就让丫头自诉了自己的病情。接着医生示意她将衣襟解开。丫头将外套脱下交给站在一旁的王耘后,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医生先认真地摸了丫头左侧ru房,之后又摸了她左侧ru房。摸完后她拿来了一个医用灯,上下左右的照射了一下丫头左侧的ru房。完了之后她才开始了她的询问。
“感觉疼痛有多长时间了?”医生问。
“有二十多天了。”丫头回答说。
医生:“以前有过这类现象吗?”
“有过,”丫头说,“但没有这次严重。”
医生:“上次例假是什么时间?”
这丫头记得非常清楚,她是在从汤峪回来的第3天来的例假,现在已经事隔三个多月了。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丫头再没有和王耘有过亲密的接触,因此,怀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丫头就说明了这个时间。
“平时例假正常不?”医生又问。
“不正常。”丫头说。
医生:“怎么一个不正常法?”
“有时候两三个月不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丫头回答说。
“你们夫妻关系好吗?”医生问。
“好着呢。”丫头说。
医生:“多长时间过一次性 生活?”
“这个不确定。”
“为什么?”
站在一旁的王耘突然尴尬了起来。
丫头想了想说:“他经常出差,有时候一走就是一年。”
“你多大年龄了?”医生又问。
“四十八。”丫头回答说。
这些都问完了以后,医生开始了她对检查结果和致病原因的简单论述。
“你没多大问题,”医生说,“器质性的病变是不存在的。”
丫头“哦”了一声。
“你四十八了,”医生说,“这个年龄的女性生殖系统开始了蜕化过程,再加上你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这就造成了你生理上的某些不适。”
丫头似懂非懂地又“哦”了一声。
“没什么的。”医生拿起处方给丫头开药。
“那我生活上应该注意些什么?”丫头问。
低着头开药单的医生说:“要保持一个乐观的情绪,不要总是抑郁。别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要多出去走走,会会朋友,拉拉家常什么的。在性 生活方面,不要过分压抑自己的性要求。女性通过正常的性 生活是有助于提高生殖系统免疫功能的。”
说到这里,医生把开好的处方递给了丫头。
从门诊室出来后,由于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都消除了,丫头和王耘也都轻松愉悦了起来。
“吓死我了。”丫头说。
“也吓死我了。”王耘跟着说。
“我害怕我这是ru腺癌,”丫头望了望王耘说,“你害怕的是什么?”
“我害怕的当然也是这个了。”王耘说。
“我怀疑你害怕的是医生看出了我们俩不是两口子。”丫头说。
“你得了吧,”王耘说,“那医生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嗯,”丫头说,“我注意观察了那医生,她是没有怀疑我们俩的关系。”
王耘接着丫头的话说:“所以说,我的害怕,只能是害怕你这是ru腺癌了。”
丫头眼含感激和幸福的目光“嗯”了一声。
“当着我的面解开衣襟没有感觉难堪吧。”王耘问。
“当时没有,”丫头红晕着脸说,“但我现在感觉好像有了。”
王耘笑了。笑完之后他说了一句“傻丫头”,之后他就要丫头手中的处方,准备去药房给丫头取药,但丫头没有将处方交给王耘,她说她回去在县医院买这些药,那里的药比这里便宜,也可以用她的医保卡买,王耘也就没有强求。
从医院出来后,王耘看了一下表。由于刚好到了晚饭的时间,王耘就问丫头想吃什么。已经没有了任何思想包袱和压力的丫头一脸轻松地随口说了一句“我想吃山珍海味”。
“那好,”王耘说,“那我领你到‘海岸线’去,那里有你要吃的山珍海味。”
说着这话,王耘就招手要拦出租车。结果丫头将他制止了。
“落叶哥,”丫头拉着王耘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说,“我给你说着玩呢。”接着她说:“我只想吃一些小吃。比如说凉皮啊,饸饹啊。”
“穷命的丫头。”王耘说。说完这话,王耘又要伸手拦出租,结果丫头又把他制止了。
“你要去哪里。”丫头问王耘。
王耘说:“去北广场,它的东面有一家你们县的小吃。”
“那我们走着去。”丫头说。
“可这有四五站路呢。”王耘说。
“可我就想和你走着去。”丫头说。
“那好吧,”王耘说,“那我们走着去。”
丫头高兴地“嗯”一声。
从附属二院往北广场走,如果是直线距离,那是要不了四五站路的。所以,他们二人走了不一会,就看到了北广场的标志性建筑。在路过广场西路时,王耘看到一家韩国烧烤,里面的灯光非常柔和,而且环境也好,暖气还开放着,就非要在这里吃,可丫头嫌贵就是不同意。王耘只好又领着丫头去了他说的小吃店。
在餐馆吃饭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但吃饭出来后,夜色已经降临了。这不用说,北广场各色各样的灯光就闪烁了起来。这让从来没有在夜晚到过北广场的丫头兴奋了起来。
“真美。”望着眼前夜景,丫头感叹道。
“是啊,”王耘说,“美得让人留恋忘返,美得让人赞不绝口。”
“我们围着这广场转上一圈怎样。”丫头说。
“既然你说了,那我们就围着它绕上一圈。”王耘说。
丫头高兴地“嗯”了一声
王耘和丫头是先由东往西穿过了北广场前的小广场后,又由北向南绕行转的。由于当时的季节还处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所以,北广场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北广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它照射的光源,停止它喷泉的喷射,停放它美妙的乐曲。再加上有深爱着的人相伴在自己的一侧,这不由得使王云耘和丫头都有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在这种感觉中,丫头不仅忘记了左侧ru房的胀痛,也忘记了夜晚该住宿何处。而王耘呢?他却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结果,在他们二人绕行一圈返回原处后,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夜晚的10.30。
“丫头,”看完手表后的王耘抬起头说,“都十点半了,你得赶快说你回哪里。”
丫头不由得“哦”了一声。
看丫头一时没有了主意,王耘连忙说:“要不然住你表哥或者你西门的朋友家。”
“可我提前没有联系,”丫头不知所措地说,“现在打电话,太突然了吧。”
“那这样吧,”王耘说,“我开车送你回你家。”
丫头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嗯”了一声。
看丫头同意了,王耘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一会,出租车就把王耘和丫头拉到了王耘家的楼下。
下车后,王耘来到了丫头面前。
望着纤弱瘦小的丫头,王耘突然想起刚才曾因不知落脚何处,而在她脸上掠过的一丝无助,于是,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柔情。
“听我说丫头,”王耘声音极其温和地说,“有我在,那你就不要为回家发愁。”
丫头低下头后又“嗯”一声。
这时,王耘疼爱地用手指撩了一下丫头的头发,之后他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去。”
丫头再“嗯”了一声。
王耘深情地望了丫头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去。
然而,已走出了十多步的王耘突然站住了。并且,在站立了一段时间后,又突然地折身走了回来。
这个举动让丫头有点儿迷惑。
望着已走到了自己面前,并且站立了好半天后还没有言语的王耘,疑惑的丫头说话了。
“怎么了?”丫头问。
“我想让你到我家里看看。”王耘终于开口说话了。
丫头低下头说:“这样不好吧。”
“可你已经到了我家门口。”王耘说。
听了王耘说的,丫头抬起了头。但她没有望王耘,而是由低往高望了望王耘身后的高层住宅。
“就在这楼上吗?”丫头问。
“是的。”王耘答
“这总共多少层?”丫头又问
“28层。”王耘又答。
“你家住多少层?”丫头再问。
“20层。”王耘再答。
这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丫头才又开口说了话。
“要是被别人撞见了,那会给你造成很不好的影响的。”丫头低着头说。
“听我说丫头,”王耘说,“我们这幢楼是商品住宅楼,楼里的住户谁也不知道谁是哪个单位、哪个部门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家住的那一层,总共住了20户人家,已经5年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谁是谁,甚至有的还是生面孔。”
丫头不由的“哦”了一声。之后,她吞吞吐吐地说:“那就上去看看吧。”
“好的。”王耘说,“你跟着我大大方方地走就是了。”
丫头轻声地“嗯”了一声,之后,她就随着王耘朝高层走去。
在路过门卫时,门卫室里的保安连看都没有朝外看一眼。在进入电梯后,电梯内只有王耘和丫头两个人。到达20层后,王耘和丫头走出了电梯,可“工”字型的楼道里还是没有一个人。直至王耘和丫头都进了房子,也没有撞见一个人影。
此时的王耘家里,暖气还供着,即使房子不用开灯,楼外四周的灯光,也可以让人把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看的清清楚楚。这让丫头不仅有了温馨感,也有了安全感。与此同时,这也让丫头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拥抱王耘,亲 吻王耘,让王耘知道她是多么的爱着他。于是,在王耘拉上了大客厅里的窗帘,又要去打开客厅里的吊灯时,丫头制止了他,并随即拦腰把抱住了王耘。
这时的王耘,是没有忘记丫头左侧ru房胀痛的。所以,当丫头拦腰抱着他时,他一动也没敢动。
“我想吻你,”丫头仰着小脸望着王耘说,“也想让你吻我。”
王耘深情地望着丫头说:“可我害怕不小心撞疼了你。”
“那你不会小心一点。”丫头轻声地说。
王耘“嗯”了一句,之后,他慢慢地捧起了丫头的脸,像那天在汤峪一样,先吻了她的额头,接着是她的眉间,再是她的鼻尖。
这个时候,呼吸已开始急促的丫头,迅速地把自己的双唇,凑上了王耘的嘴前。
就这样,王耘和那丫头,热烈而又激 情地热吻了起来。
在热吻到丫头已经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的时候,颤抖着身子的王耘说话了。
“丫头……”王耘紧张不已地说,“……今晚……今晚就住我家……家,好吗。”
处在极度兴奋中的丫头,不仅一连发出了好几个“嗯”声,还一连点了好几个头。这让王耘再一次感受到了丫头的乖巧、温顺和阴柔,于是,王耘又伸出了他长长的双臂,把丫头托了起来,托着她去了卧室,又托着她来到了床边。
二十五
这又是一个让王耘和丫头谁也无法忘记的夜晚。
这个夜晚和汤峪的那个夜晚,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同。例如,汤峪那个夜晚,两人是没有多少安全感的,毕竟是一处生地,一旦遇到了清查什么的,那将是一件十分难以对付的事情。而这次则不同,这是在王耘的家中,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突击造访。
这是在心理上的不同。在环境上的不同,则体现在了室内的温度和室内的光线上。汤峪的那个旅馆,室内没有暖气,虽然有了一台类似于电扇的“小太阳”,但它所辐射的温度,却根本达不到人体舒适的程度,而由它发出的光线,尽管是橘红色的,有暖意也有浪漫的色彩和情调,可一旦进入到了激 情的状态,那你则必须得把它关掉。而一旦关掉了它,那室内又立刻成了漆黑一片,这就让人又有了黯然无色的感觉。可这次在王耘的家里,不管是在卧室,还是在客厅,甚至是在卫生间里,你都可以只穿着一件简单的内 衣而不觉得寒冷,同时,在不打开室内任何灯具的情况下,你都可以来回走动,来回穿梭,不会有你没有看到的物品所羁绊。而在卫生间里的洗漱和冲澡,那汤峪的旅馆就更是比不上了。你不用担心受凉感冒,也不用为热水不足而担忧。
除了这两个不同以外,更大的不同,则在于这个时候的丫头,负罪的心理已经减轻了许多。这当然与那天王耘不停的安慰和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关。与此同时,丫头也从王耘的呵护和疼爱中,感受到了他向她所释放出的巨大的磁场。
就是这三个方面的因素,那天晚上的丫头,才有了激 情,才有了勇气,才忘记了一切,才又和王耘共同创造出了只有人类才能创造出的最高境界。而最最重要的则是,在这一个晚上,丫头知道了她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着性冷淡的问题。以前之所以会有那种情况,完全是因为和她做 爱的那个男人,要么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的疑惑的可怕的人来对待,要么把她当成了一个可玩弄可发泄可蔑视的人来对待了。只有王耘,把她当成了天使,当成了至爱。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啊!所以,在第二天王耘开车将她送回家的汽车上,她不止一次地将她的脸颊贴在了王耘右侧的身上,并且,还低声地沉吟着说出了两句让王耘感到非常欣慰非常幸福的话:“是你唤醒了我的性意识”;“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必然。在这自然和必然当中,王耘和丫头继续着他们之间的网恋,又从2011年2月到了这一年的5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王耘家里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该进行的事情:父亲还是要一周透析三次,母亲虽然身体还好,但也上了年纪,这他得操心;儿子的女朋友十五过完就到了常州工作,这样离儿子就近了;若蓝十六去无锡后给儿子的新房购买了家具,三月中旬她回来后又于四月初去了无锡;四月底的时候王耘按计划到无锡与若蓝和亲家见了面。亲家同意十一举行婚礼。送走亲家后王耘和若蓝又返回。丫头家里就她一个人。女儿在英国留学,这没有什么能操上心的。而弟妹们家里的事情 人家也不会让她操心,所以她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忙绿让她困扰。但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她却遇到了一个让非常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这就是她的师傅和师母给她介绍了一个中学教师让她见面。
丫头的师傅先是丫头父亲的徒弟,后又是丫头的师傅。这个师傅比丫头父亲小12岁,比丫头大13岁。丫头母亲去世后,这师傅对丫头是疼爱有加。尤其是丫头父亲再婚后,长期跟着父亲在外工作的师傅就给自己媳妇打了招呼,让她多关心一下丫头。那个时候,丫头只要被继母冷暴力了,丫头就会到师母那里。师母也把丫头当成自己的亲人。后来,丫头的师傅辞职去了长三角,在那里开了一家很有规模的工厂,随后也就把家安在了扬州。
师父师母给丫头介绍的这位中学教师,是丫头所住的那个县的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他年龄和丫头是同岁,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有一个女儿,这女儿与她前妻在省城一起生活,他的父母住在本县的县城,二人都是教育系统的退休干部。
师父和师母从扬州打来电话说这件事时,丫头心里一点也没有心动,这当然与她自认为不会再遇到一个像王耘一样的男人有关。但又碍于面子,她也只能答应。但在见面的问题上,她却采取了一拖再拖的战术。可到了五一假期,她拖不下去,就只好答应先在网上认识一下。这样,丫头就与那位教师有了在网上相约的几次聊天。
那根本称不上是聊天,就是相互问了一下家庭情况。当然也问了相互离婚的原因。在这个问题上,丫头非常坦诚,但那位教师只说了感情不和。问其女儿时,他则是闭口不谈。
这是第一次网上见面。丫头找了借口就下线了。
第二次网上见面,丫头问了他离婚的时间,他回答说三年。又问他是否有房子。他回答说他离婚时省城的房子他给了妻子。现准备在郊县重新购房。再次问其女儿时,他回答说现上高一,其它的他支支吾吾的不想再多说什么。
第三第四次在网上见面是时间较长的,在这两次见面时,教师谈了他在教学上取得的成果,说了他教的班级在全县中考时语文成绩总是第一名,还谈了他对教育制度的认识以及对中国高考制度的看法。由于这是他的专业,所以他谈的非常在行。丫头也听得非常的认真。最后那教师打开了他的视频。
视频中的这位教师确实是一个很年轻也很有朝气的男人。如果把他和王耘来比较,那王耘要比他沧桑多了。但是,这位教师,却没有王耘那般对人有一种天然性的东西。比如说,性格中永远不变的单纯和幼稚。他不仅没有这些,还多了些老气横秋的眼神和老道用词的考究。这让丫头感觉到了他没有王耘身上所具有的磁场。而当教师提出要丫头打开视频时,丫头却以她没有安装视频搪塞了过去。
短短的五一假期过去后,丫头再没有和教师在网上见面。因没有互留电话号码,那也谈不上电话联系。
对于单身的丫头来说,这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她就是纠结的不行。这一是她又想起了她两次不幸的婚姻,一旦再像那两次一样,那她将无法面对;二是她又想起了王耘,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王耘讲这件事。
其实,王耘在表明了他对丫头的心声之后,他就很真诚地给丫头谈论过这个问题。说一旦丫头遇到了条件合适的,那他绝对不会阻拦、干涉和做出一些超出寻常的无耻举动。在和丫头有了肌肤之亲以后,王耘更是把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这当然与王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关,要不然他也不会为自己给不了丫头名份而那晚在汤峪失声痛哭。
但是,不把这事给王耘说出来,那是根本不行的。所以,在王耘从无锡回来后,丫头就在电话里将这事讲了出来。
听了丫头说了这事,王耘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口说话了。
“听我说丫头,”王耘说,“我是个有妇之夫。我给不了你名份,这已经使我感到非常不安和愧疚。我以前就给你说过,一旦你遇到了合适的人了,那我不会阻拦、干涉和做出无耻的举动的。我不仅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我也是一个负责的人。我不能要你为我而让你后半辈子没有着落。你放心的去和他接触吧。要是你们俩真的很般配,他也对你很好,那到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会以一种你能接受的方式,给你送上一份祝贺和礼物的。”
听了王耘这话,丫头心里是一阵感动一阵难受。末了她说:“王耘哥,你让我感动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让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有了王耘的鼓励,再有丫头师父师母那边的催促,还有那教师不断的在聊天窗口里的留言,丫头终于在一个周末,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那教师。于是,教师给丫头打来了电话,约她下午在县城最好的饭店吃饭。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当丫头迎面朝那教师走来的时候。教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根本就不相信丫头会有这般的身段和这般的长相。入座点菜的时候,教师说了一句让丫头很是有好感的话。
“其实,你的电话号码扬州那边的叔叔阿姨早就告诉了我,但你没有告诉我,那我就不能贸然地给你打,否则,我就太唐突了,太无礼了。”
丫头微笑了一下说:“我和你也一样。”
在点菜和吃饭的时候,教师同样也表现出了他曾受到过的良好教育,只是在谈吐的时候,他略微表现出了他的谨慎、焦虑和隐含。吃完饭后,天已经黑了,教师就拦了一辆出租车送丫头回家。到丫头家门口后,丫头出于礼貌,让他到家里坐坐,但教师知道这是丫头客套的话,于是他就婉言谢绝了,之后他随原出租车离开了。
这是一个令丫头比较满意的见面。但一想起王耘,丫头可又觉得缺憾还是非常突出的。比如说,他创造不出只有王耘才能创造出的能让她说不完的话的语境和环境。又比如说,不论是王耘在不在她的身边,她都能感觉到王耘的存在。尤其是王耘给予她的父爱和性 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把她紧紧地吸住。可她却感觉不到他有这般的磁场。所以,在临睡觉之前,她拨通了王耘的电话,向王耘诉说了她与那教师见面的情况,同时也一五一十地讲了她自己的感受。
丫头说完后,王耘开口说话了。
“听我说丫头,”王耘说,“我们俩交往三年了,而你们俩才第一次见面。没有一步步的接触,你怎么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没有吸引力呢?我们不是在一步步的接触中,才有了这种现象的吗?所以,你得继续和他接触,不要老是拿我和他比较。这是你后半辈子的事,假如他是你后半生可以依靠的人,而因为我你放弃了他,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还有,”王耘说,“我给不了你名份,这已让我背负了非常沉重的包袱。如果这个包袱让我永远地背负下去,那我必将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障碍,这你应该想到……”
这样诚恳的话语,又是那样真实的本意,丫头又有什么可以推脱的呢?况且,她本人也确实觉得这教师或许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所以,没有了顾虑的丫头,也就开始正式和教师的接触了。
二十六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它总共历时一个半月。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丫头始终把握了一个原则:绝不做试婚那样的事。这当然与丫头的思想观念有关。这就让丫头有了人格上的尊严和传统上的美德,所以,丫头不仅受到了教师的尊重,更受到了教师父母和他姐弟的尊重,终于,在教师放暑假的第二天,他父母提出让丫头来家里吃饭的要求。
由于丫头是第一次到教师父母家里做客,所以,她是非常重视的。不仅打扮了一般,还购买了礼物。到了教师父母的家里后,丫头很快就被教师家人的认同感给感染了。再加上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教师也确实表现出了他知识分子的优秀品格,丫头也就觉得她和教师的婚事应该是合适的。这也就有了心情愉悦的她,随着教师的妈妈和姐姐下厨房了。
然而,就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全部都端上了餐桌的时候,丫头听到了门外激烈的争吵声。还没等丫头弄清是怎么一回事,门就被重重的撞开了。这时,丫头看到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冲进了房子。她的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是教师的弟弟。他一进来,就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的一只胳膊。
尽管这个时候丫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已经从长相上看出了这女孩是教师的女儿。除了这个以外,丫头还看到了让她不寒而栗的那女孩投向她的恶毒的目光。
“你是谁!”那女孩咬牙切齿地问丫头道。
这确实是一个突发情况,丫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然而,当她把目光投向教师时,她竟然看到教师一声不吭地走进了一侧的卧室。只有教师的父母连忙围上了那女孩。
“红红,”围上前去的两位老人同时叫出了那女孩的名字后又同时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她是你叔叔的同事。”
听到这句话后,丫头一下子惊呆了。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女孩激烈的反应就随之而来了。
“不是,”那女孩连哭带骂地大声喊道,“她是那个勾 引我爸的破鞋、婊 子。”
这刺耳的叫骂刚一落声,那女孩竟然挣脱着要扑向丫头。
这让丫头气愤之极。于是,她强忍着怒火上前走出了两步。在蔑视了这女孩片刻后,丫头说话了。
“我告诉你,”丫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爷爷和奶奶请来的客人。确切的说,我是你爷爷和奶奶看上了的并想让我做他们儿媳妇的人。至于你说的那个勾 引你爸的破鞋、婊子她是谁,这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你爸。”
说完这话,丫头回身解下了围在她身上的围裙,之后,她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房门。
这是一件足以能将丫头的人格和尊严撕裂成碎片的事,所以,丫头一回到家中,就陷入进了一片的悲愤之中。不一会,教师的父母就赶来了。这两位善良的老人除了一个劲地向丫头表示歉意,再就是给丫头哭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们儿子的媳妇是一个性格暴躁、蛮横无理,又很精于算计的悍妇,这就与他们家庭的所有成员有了太多的格格不入。由于长期的吵架骂架,儿子最终选择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离婚方式。甚至连他心爱的女儿,他也答应了媳妇的要求。但这并没有将噩梦终结,那悍妇仍会不时的找上门来闹事。只要她知道他身边有了一个女人,那她就会大闹。最让人可恨的是,她自小就给女儿灌输了仇恨,让她逐渐长成了一个谁都害怕的女孩。
知道了这一切的丫头,又有什么理由来怨恨那教师和这两位善良的老人呢。唯一能做的,就是终止这门婚事。她不想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来过夫妻生活。她已经习惯了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搅的清静的生活环境。
就这样,丫头终止了她又一次走向婚姻殿堂的脚步。
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丫头却彻底的成了一个全身心都有了疾痛的病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头疼、失眠,抑郁、烦闷、突然之间会失声,等等。
应该说明的是,这个时候,困扰她的那个人,已经不是那位教师了,而是王耘。因为,那个教师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尽管他女儿用了一种非常恶毒的话语伤害了她,但那也只是在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和毒害后,产生的一种无端而扭曲的行为,过错的并不是他本人。但王耘就不同了。王耘在她心里不是过客,而是一个可以让她用自己的全部,来终生依恋的人。但这个人却是别人的男人。如果把那教师女儿骂她的话,套用在王耘儿子的嘴里,那这无疑再也准确不过了。
这就是困扰着丫头并让她全身心都有了疾痛的直接原因。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自那次她向王耘讲了她对那教师的感觉后,王耘也就很少再打扰她了,即便是她主动和他联系一下,王耘也会用各种原因,来支应她一下,到了她接受了教师的父母邀她到家里吃饭之前,王耘就彻底切断了与她的各种联系。这显然是为她考虑,为她着想的善良之举,让丫头想到了再与王耘接续前缘会害了王耘。就是这两个原因,让丫头有了很重的思想负担,有了更多的对自己的一次次的拷问。
“我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搅王耘啊!”丫头这样想。
“难道在这个时候,还要让王耘再次出现,来再为我来分担一点痛苦吗!”丫头又这样问。
“这显然是无德和无耻的行为啊!”丫头又这样自责。
“为什么不能就此终止了和王耘的关系呢?”丫头又这样说
这就是自发生了那件事后,丫头没有再和王耘联系的原因。这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一直到八月的月底。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王耘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是如何度过的。
自从丫头向王耘讲了她第一次和那教师见面的事情后,王耘就从丫头的言语中,感觉到了丫头有点心动了。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好事。所以,王耘在鼓励丫头和那教师继续接触下去的同时,也想好了自己该如何退出。
说句实话,王耘选择的退出方式和方法,是令人感动的。他先是减少了和丫头的主动联系。实在是担心了,忍不住了,他就会发一个无关紧要的短信问候一下。而丫头要是把电话打过来了,那他就多听少说。
电话是这样,QQ也是这样。上线时他设置成了隐身。看到丫头在线,也给他说了话,可他却不回复。等丫头下线了,他才在聊天窗口给丫头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到了丫头决定接受教师父母之邀,叫她到家里吃饭的前一天。王耘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好友里删除丫头,并从此不再打搅丫头。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决定。这个决定做出后,王耘就又进入到了一种幽深而又孤独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王耘会常常回忆起他和丫头聊天时的情景,回忆起他和丫头在西大街散步的情景,回忆起他和丫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一阵子,王耘几乎把他和丫头从认识到现在的每一个交往细节,每一次见面时的心境和环境,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由于这种回忆过于专注,思绪又过于集中,这也就有了王耘几次有点儿反常的举动。一次,在夜晚大街上,一名身材很像丫头的女士从抑郁独行的王耘身边走过。刹那间,王耘把她当成了丫头,折身返回就追了过去。然而,当他突然站立在那女士面前时,却发现这女士根本就不是丫头。当时,那女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从王耘的眼神里读懂了他是认错了人,所以,也就有了那女士的很和善的问话:“我不是你梦中想见的那位女士吧。”八月初的时候,我们插队的知青约王耘去了一次山里游玩。在一个很宽阔的河谷里,大家都下到了不是很深的河里戏水,可王耘却坐在一个远处的大石头上陷入了沉思。也许是寂寥的山里有山风在耳边掠过,王耘竟然听到了丫头在远处呼唤他的名字。当时,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并向四处张望。直到眼睛发酸了,他也没有看到丫头的身影。至于说突然闻到了类似于丫头发香的事,那就更多了。因为,处在闹市中的王耘,与陌生的女士们近距离的擦肩而过,近距离的站在一起排队、乘公交,等等,那是再经常不过的事了。所以,这也就有了王耘突然之间闻到了类似于丫头发香的事。这样有点儿反常的举动和经常遇到的事情,加重了王耘对丫头的思念,而长时间的思念,又促使王耘的思维更加的幽深。在这幽深的状态下,王耘又一次灵感来临。于是,他在他的手机上打出了一首让人读起来很是伤感的诗来。
《 忽然想起了你 》
忽然想起了你,
在喧嚣的城市里。
明明看到了你熟悉的身影,
可追上的不是你。
忽然想起了你,
在寂静的群山里。
明明听到了你遥远的呼唤,
可望穿的不是你。
忽然想起了你,
在孤独的人生里,
明明闻到了你发丝的清香,
可身边的不是你。
忽然想起了你,
忽然想起了你,
…….
二十七
8月30日是丫头的生日,这一天王耘记得是非常清楚。所以,在丫头生日快要到来的时候,王耘就想利用她生日这一天,给她发个短信,顺便问问她一些情况。而丫头却在她生日快要到来的时候,接到了她过去一个驴友的电话,邀请她于8月30日爬高山草甸。由于高山草甸是丫头早就想去的地方,再加上丫头已经认识到了她如果再在家里呆下去,那她极有可能成为一个精神病人。所以,少气无力的她也就同意了。谁知,那天大轿子车进了丰峪口后,山里突然就下起了中雨。到了鸡窝子时,雨才停了下来。这让带队的不敢贸然行动了,临时决定要去分水岭。这让丫头心理很是不舒服,再加上丫头在随大轿子车来的时候,车上乱哄哄的,随来的人也没有一个和她关系过于熟悉的,所以,她就决定一人留在鸡窝子,或找个路边的客栈住下来后随明天的一个生群一同爬高山草甸,或搭乘长途汽车返回。在征得带队的同意后,丫头一个人留了下来。
当大轿子车开走后,站在路边的丫头立刻就被山里的那种寂寥和空旷包围了。
这是一种能使经历过磨难的人陷入幻想的寂寥和空旷。很多经历过磨难的人,都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回忆以往的往事,咀嚼自己的过去。丫头也不例外。所以,在找到了路边一块可以就坐的石头坐下后的她,也很快进入到了这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丫头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想起了自己不幸的两次婚姻和这次不该经历却又偏偏经历了要再婚的过程。由于这些记忆太令人难以接受,所以丫头不由得泪水模糊了双眼。而就在这个时候,王耘问候她生日的短信发来了。
这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丫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愿用我最赤诚的一颗心,送给你一份祝福: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最后,我想对你说,我想知道你的近况,知道你和他的进程,如果你认为这可以告诉我,那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看完了这条短信后,泣不成声的丫头立刻按下了短信下方的“选项”键,接着她又选择了“回复”键,之后,她用她颤动的拇指,按下了“确定”键。
当那边的王耘接通了丫头打过来的电话后,他听到的是压低了声音的抽泣声。这让王耘一下子意识到了丫头有可能出事了。
“丫头,”王耘焦急不安的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没有丫头的回答,只有丫头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声。
“听我说丫头,”王耘接着说,“你在哪里,这你必须得告诉我。”
“在……在……丰峪口……口里面的山……山上。”已经泣不成声的丫头说。
“具体位置,”王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你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人。”
“鸡……鸡窝子,”丫头说,“就……就我………我一个人。”
这个时候,王耘开始心急如焚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丫头肯定是出了非常的状况,否则她不会一个人跑到那里。
“听我说丫头,”王耘焦急不安地说, “你先找一个有农家住的路边坐下等我,我马上就会赶到。”
“嗯。”丫头回答道。
“就坐那别动。”王耘说
“嗯。”丫头答
“我很快就会赶到。”王耘又说。
“嗯。”丫头又答。
“我这就去开车。”王耘再说。
“嗯。”丫头再答。
就这样,王耘一边不停地说着,一边快速地走向了他的汽车。
对于丰峪口里面的那个叫 鸡窝子的地方,王耘是知道的。在他还没有购车之前,他就开着别人的车去过,所以,他非常清楚路线该如何走。尽管从他家到鸡窝子的路程只有120公里,可要出市区,还要走山路,车的速度是跑不起来的。那一次他开车走了两个半小时,可这一次他却只用了一小时四十分中。可想而知,当时他焦急成了什么样子。事后,王耘查阅了他的违章记录,竟然有6个闯红灯,2个超速50%以下。这当然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有关。他以为他不立刻赶到丫头身边,那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赶了过去。但是,到了鸡窝子,见到了丫头后,他才发现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丫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失魂落魄的神情。不仅如此,她眼睛里还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光泽。这让王耘一下子放下心来。
在得知了丫头还没有吃饭,也到了中午的吃饭点上,王耘就拉着丫头来到了一家路边的农家乐。吃完饭后,王耘和丫头下到了公路边下的河边。走过小桥后,两个人来到了另一个山口。之后,两人走进了一片树林里。
这是一片非常安静的树林,由于这里的一块地方曾经有驴友安营扎寨过,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两人落座后,王耘问起了丫头和那教师的事情。丫头很认真地讲了。讲的时候,她提到了那教师女儿突然闯进了家里闹事的事情,但没有说他女儿骂她的话。之后王耘又问起了她为何一个人来到这山上。丫头如实的说了她并不是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而是随很多驴友来的,之所以一个人留了下来,是她太想到高山草甸上坐坐了。最后,王耘又问了丫头打电话为什么哭了。丫头说当她看到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恰在此时接到了自己心爱的人的短信问候,就不由自主的失声了。
问完了这些以后,王耘起身来到了坐在一棵树干上的丫头面前。他先是捧起了丫头的小脸,之后又把她的头楼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他埋怨起了丫头。
“一个多月前你就和他断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呢?”王耘说
丫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了。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如何度过的吗?”王耘接着说
仍然不知道该做何解释的丫头拦腰抱住了王耘。
这时,王耘掏出了他的手机。在翻出了他打在手机上的那首《忽然想起了你》的诗后,王耘把手机交给了丫头。
在丫头读王耘手机上的诗的时候,王耘轻声地对丫头说:“这首诗描写了三个情景,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你完全可以从中看出我是多么的想你。”
看完这首诗后,丫头的眼泪又不由得滑落了下来。
这时,王耘收回了他的手机,之后,他再次把丫头的头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梳理了好大一会丫头的头发后,王耘说:“好了,丫头,我们不说这些了。我们说明天的事。”
“明天?”丫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王耘道,“明天有什么事。”
“傻丫头,”王耘望着丫头的小脸说,“你不是说你太想到高山草甸上去坐坐吗?”
“你是说明天咱俩爬高山草甸?”丫头有些不相信地说。
“是啊,”王耘说,“难道你怀疑我说话吗?”
听到王耘的这个话后,泪花还在脸上没有擦掉的丫头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拉钩。”丫头说着就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头。
“好啊。”王耘笑了。在笑声中,王耘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头。
当晚,王耘和丫头没有下山。他们二人找了一个很干净的路边客栈住了下来,为的是明天一早爬高山草甸。晚上睡觉的时候,丫头和王耘谁都没有脱 衣服。但丫头却拱进了王耘的怀里。在王耘温暖的怀抱里,丫头再次感受到了王耘对她的爱。也可能是这爱太让丫头感动了,所以,在默默地感受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丫头突然说了一句让王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落叶哥,”丫头低声地说,“我和那个教师没有做过那……”
知道丫头要说什么的王耘立刻用手捂住了丫头的嘴。接着他对丫头说:“睡吧丫头,明天早上我们还要爬山呢。”
“嗯。”丫头回了一声。接着就闭上了双眼。
毫无疑问,这是丫头近三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最香甜最幸福的一个觉。清晨起床后,两人收拾了一下行装,带上了购买的一些简单的食品,就踏上了登山的路程。
这是一个让丫头高兴地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的路程。因为,王耘时时处处就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只要有河要过,王耘就会半蹲在丫头的身前,让她跳上他的脊背,背着她过河;只要有要跳的小沟小渠,王耘都会拉着丫头的小手,用力地助她跳越;只要有泥泞的地带,走在前面的王耘,都会让丫头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在攀爬陡峭的山坡路段时,王耘更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不是拉就是拽,甚至有时还是抱着或携着。最让丫头高兴的是,在路途上,王耘会用不同的口吻,给她说话,逗她开心。一会像一个父亲,一会像一个大哥哥,一会又像一个恋人。而更多的时候,他的口气却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逗得丫头不时的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王耘和丫头终于爬上了高山草甸。
当长着半脚高野草的缓坡和山头呈现在王耘和丫头眼前时,丫头和王耘不约而同地都大声呼喊了起来。紧接着,王耘就率先脱下了鞋子,狠狠地朝远处抛去。再接着,就是两个人在草甸上的奔跑、追逐和嬉闹。王耘甚至在草甸上翻起了跟头,玩起了他小时候曾经玩过的“打马车轱辘”。而跟在王耘身后的丫头则一个劲地喊着王耘让他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就是到了王耘实在是翻不动了,仰面躺在草甸不动了,丫头还是不依不饶,拉他、拽他、甚至是咯吱他。直到王耘一把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才不再闹了。
这确实是一个能让人的个性都得到充分张扬的时刻。当一个人把自己融入奇妙的大自然的时候,这个人的意识空间,就会被这个人所看到的风光而占领和挤压。这样一来,很多的烦恼和伤心事就会被暂时的搁置了起来。丫头也不例外,她也是人,她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她的思绪也不可能永远地都被一种心境左右,更何况有她心爱的人王耘陪伴在她身边,她又怎么能不开心,不快乐呢?
二十八
很显然,这次见面,再续了王耘和丫头的前缘。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丫头和王耘又开始了他们以往的那样神聊。只要有时间上电脑或者登录手机QQ,他们就会在网上见面,没有时间上电脑或者登录手机QQ了,他们就会用短信或者打电话的方式保持着联系。反正丫头一个人在家。而王耘也是如此。若蓝早就去无锡准备给儿子办婚事了。王耘的哥、姐和妹他们除了要忙着自己家里的事,还得抽空去照看父母,根本没有时间到他家里去。而同事、同学和一同插队的知青,那来往的就更少了。这一是因为王耘家居住的小区不是他单位人居住的小区;二是因为这一两年若蓝总怀疑王耘和他女同学或女知青有染,王耘已基本和他们断绝了来往。至于说父母那里,有姐和妹在操着心,她们两个都退休了,所以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父母的事情上了,只是在需要用车时,才会给王耘打个电话。何况王耘的哥也有车,有时候还用不上王耘。在这就使得王耘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陪丫头上网,陪丫头聊天。在不知不觉中,王耘儿子结婚的日子就到来了。
9月26号是王耘赴无锡给儿子结婚的日子,这丫头早就在与王耘的聊天时知道了。所以,在这天的一大早,丫头给王耘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有事要到省城来,顺便想见见他。王耘觉得还是来家里见面的好,丫头就同意了。
丫头是11点半到了王耘家,这个时候王耘已经配好了要炒的菜,另外还有鱼和虾,丫头要去帮忙,却被王云制止了,丫头只好陪着王耘在厨房了说话,12点的时候,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上桌了。这时,丫头从她的包里拿出钱夹,又从钱夹里拿出了一个存折递给王耘。
“什么?”王耘没有伸手去接。
“两万块钱,”丫头说,“我才存进信合的。”
“干什么?”王耘仍然没有去接。
“算是我给你儿子随的一份礼钱,”丫头说,“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支取,密码是你的生日。”
“听我说丫头,”王耘神情严肃地说,“这钱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我都不能接它。”接着王耘说:“第一,这笔钱相当于你一年的退休金,即便你是我同胞姐妹,这个数目也太大了。”
“第二,”王耘说,“你女儿正在国外读书,尽管有人资助她学费和生活费,但承担压力的是你,而不是我。”
“第三,”王耘接续着前面的话说,“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是绝对是不能沾上‘钱’这个字眼的… …”
“一旦沾上了,那整个就变了味了,是吧?”丫头接过王耘的话说。
“是的。”王耘紧接着说。
看王耘态度如此坚决,丫头只好把存折收了起来。
“说实话,”往钱夹里装存折的丫头低声地说,“其实我并不是很缺钱。”接着她说:“女儿上大学的四年时间里,学费以及所有的生活费,都是她爸供给的。不仅如此,女儿每学期回来,还会给我带回来四五万块钱。这当然是她爸通过她给我的。这我十分清楚。”
丫头接着说:“至于说他来钱的门路,这我了解过。一是他过去曾经帮助过的好友;另一个是他的信徒… …”
“好了,”王耘打断丫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吧。”
丫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王耘是很能把握饭菜的数量的。虽然是6个菜,但一点也没有剩下。这让丫头很是吃惊。再加上王耘在做饭时没有像许多人那样,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先干什么后干什么都有条不紊,所以,丫头对王耘很是佩服。吃完饭后,王耘又一次挡住了丫头下厨洗刷。等王耘把一切都收拾利索后。丫头看了一下表,时间是1.30。
由于丫头知道王耘所乘的车是下午5.15开车,4点坐公交走都能来得急,所以,她就提出了要去表哥家,这样也好让王耘睡上2个小时的觉。但王耘却舍不得丫头走。丫头看王耘确实没有睡意,因此也就留了下来,并说了把王耘送到车站后再去表哥家。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丫头几乎都是在王耘的怀里度过的。她仰着小脸听了王耘说他儿子婚事的安排:十.一在无锡举办婚礼;10月10日在这边待这边送礼的客人;10月15日和10月20日分别去帧城和新川待那边送礼的客人。听了王耘讲了这么多的麻烦的事,丫头又一次发愁了自己女儿的婚事。看丫头发愁了,王耘也只能劝她,说结婚是男方家操心的事,女方家是大可不必操心的。劝完了丫头后,王耘又担心起了丫头这近一个月该如何度过。因为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王耘会非常的繁忙,不会有更多的时间在网上陪伴丫头。只能抽出时间用电话和短信的形式来陪伴她。丫头当然很通情达理,说她只有接到王耘的短信才会给他打电话的。
4点整的时候,丫头送王耘去了车站。在进候车室时,王耘劝丫头走了。待王耘走进候车室的时候,丫头才离开车站。
按照王耘给儿子办婚事的安排,等所有的客都请完了以后,已经到了10月的下旬。不几天,王耘儿子和儿媳妇的婚假就到期了。10月28那天,已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的若蓝,再次随儿子儿媳去了无锡。这又一次让王耘与丫头有了培养感情和延续感情的空间和时间。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王耘除了在父亲透析和一周一次的泡澡时才去父母家里以外,剩余的时间,他全部地都用在了与丫头的在网上的聊天上。在这期间,丫头又来省城与王耘见了一次面,并在王耘家里住了三天。在这三天里,王耘没有让丫头干过任何活,一切都是王耘亲自动手,很是像一个家庭主妇。而丫头只是陪着王耘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闲下来的时候,王耘就会把丫头抱在怀里,给她讲他小时候的事,讲他喜欢的电影、戏剧、诗歌和小说,同时还给她听他喜欢的音乐和歌曲。这是在白天。到了天刚黑的时候,王耘就会和丫头一起下楼,到街面上漫步。哪一条街繁华、人多,就到那一条街去。而回到家里后,王耘就会把洗澡间收拾干净,然后拿出最好的洗发液和洗浴液,让丫头洗澡。等丫头洗完澡了,王耘就会用一条绒毛非常长并且非常柔软的毛巾被将光着身子的丫头裹上,再将她抱进被窝。这个时候,王耘是不会去碰丫头的身子的。他要等自己也洗完了澡和刷完了牙,才会和丫头相拥在一个被窝,亲 吻她的额、亲 吻她的唇,亲 吻她的全身。直到丫头有了性冲动的时候,他才会和丫头做 爱。而每次做完爱后,丫头都会把脸颊贴在王耘的胸口,细心地听王耘的呼吸,听王耘的心跳。
这是丫头一生中最为幸福的三天。但这被丫头女儿打来的国际长途打断了。丫头女儿在电话里问了丫头的近况后,就直插了主题,让她到英国探亲。这让丫头始料不及。所以,丫头为难了起来。这一是丫头知道出国会办理很多麻烦的手续,比如说护照的问题,签证的问题,这都是需要跑腿的;二是到了英国那个国度,她既没有熟悉的人又没有熟悉的环境,再加上语言又不通,女儿要是上课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租住的房子那她该有多寂寞;三是她已经感觉到她离不开王耘了,一天没有王耘的信息她都会心神不安,而英国与中国有8个小时的时差,这她早就在女儿到英国留学后领教过了联系上的不方便,一旦她去了英国,那她必将和王耘联系受阻,这是她难以接受的。女儿听出了她的不情愿,这让她流露出了思念妈妈的真实情感。听到女儿在那边哭了,丫头心也就软了,答应了女儿。于是丫头的女儿高兴了,让她尽快到县公安局办理护照。签证的事由她在网上办理。争取在圣诞节前来到英国。这样她也在放寒假的时候,带着妈妈游历几个西欧的国家。
当时,王耘就坐在丫头的身边。
看放下电话后的丫头还是在犹豫不决,王耘就给丫头做工作,让她接受女儿的邀请。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丫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的王耘知道丫头是不舍得离开自己,就继续做丫头的工作,说女儿在那么遥远地地方想妈妈,妈妈没有不去看女儿的理由。还说女儿或许是在那个国度遇到了心理或者是生理上的问题,需要妈妈在她身边她才能安下心来。就这样,王耘把工作一直做到丫头答应为止。
第二天一大早,王耘就陪丫头回郊县到公安局填写、递交了办理出国护照的申请,之后才把她送回了家中。10天以后,丫头出国护照办了下来。接着就是办理出国签证的事。这由丫头女儿在网上办理,这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接着就是英国使馆通知丫头到北京面谈和领取签证。等拿到签证回到家里,已经是来年的12号了。丫头的女儿看离过年的日期不多了,就赶快给丫头订了当月15号的机票。看仅剩下还有3天的时间,丫头就连忙给王耘打电话。王耘接到电话后让丫头赶快收拾东西,之后,他当晚就开车去了郊县,把丫头接到了自己的家中。
在王耘家中,丫头又住了两天时间。第三天的中午,王耘才送丫头到了机场。临上飞机前,王耘又是千叮嘱万叮嘱。直到丫头消失在进入机场内的通道尽头,依依不舍的王耘才一步一回头的折身离开了候机大厅。
二十九
2012年是王耘和丫头网恋的第四年。这一年,在王耘和丫头之间,发生了几件让他们二人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事。从这些事上我们可以看出,王耘和丫头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程度。
第一件事发生在丫头从英国探望女儿回来。
丫头是3月20号给王耘发来短信告诉他说她将于23号搭乘英国航班回国的,同时,还说明了她先到北京,然后转乘回省城,到达省城机场的时间是26号的0时20分的具体日程。而在23号的这一天晚上,已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儿子身上的若蓝,就又嚷嚷着要去无锡儿子那里。这主要是因为儿子结婚已经半年了,媳妇仍不见有任何反应,她心里着急。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听儿媳说,她常州、无锡两地跑着上班太累了,想在无锡一家公司应聘,并且已在应聘时连续闯过了三关,很有可能还要再过三关或者是四关,才有可能到无锡这家公司上班。
知道了丫头回国的准确时间后,王耘就于第二天下午,把若蓝送上的Z94次客车。当天晚上,王耘就开始了迎接丫头的准备工作。他先是换洗了家里的所有的被罩,包括所有的床单、枕巾和枕套。虽然这些他在年前都才洗过,但他还是觉得在过年的时候,他和媳妇以及儿子和儿媳都使用过了,再让丫头使用,那太过于敷衍。或许那些东西还会让丫头嗅出一点儿什么不适应的气味来。其次他擦拭了家里的所有的家具,当然也包括了门窗和玻璃以及地板。对于最能显示出卫生好坏的厨房和卫生间,王耘更是下了一番的功夫,先是用了去污粉擦洗,后又用了强力洗洁精擦洗。等将包括灶台、抽油烟机、便池以及地板和墙壁等全部都擦洗干净时,已经是25号的早上10点了。这时,王耘才想起了他已经有三天时间没有过问过父母家里的事了,而且这一天还是父亲透析的日子,于是他连忙赶到了父母的家里。到父母家后,王耘帮助姐姐给父母做了饭菜。吃完饭后,王耘开车拉父亲去了医院。在父亲上了透析机后,细心的王耘,又想起了得去买些蔬菜、食品之类的东西,以免丫头到家后想吃点什么时,家里没有任何可做的,于是他就分别去了菜市场和超市。5点半的时候,王耘把下了透析机的父亲拉回了家中,接着就是随家人吃饭帮家人干活。到了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把一切都收拾停当的王耘告别了父母,之后他就开车直奔了机场。
王耘是20点10分到达机场的。将车停在停车场后,王耘走进了候机大厅。伫立在大厅中央的时候,王耘突然想起了那天他送丫头去英国的情景。
那天,在丫头将要进入安检门时,丫头突然朝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耘扫了一眼。当她发现王耘正用柔情的目光看着自己时,脸一下子就红了。红的是那么的萌状,又是那么的娇媚。这再次触动了王耘内心世界里最柔软的那部分情感。当时,王耘真想走向前去,亲 吻或者拥抱一下丫头。但迫于候机大厅内来来往往人们的眼睛,他没敢这样去做,甚至走向前去用手指轻撩一下丫头刘海的念头,也打消了。而剩下的,也只有一个劲地提醒和交代丫头到英国后的许多注意事项。当时,丫头就像一个还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不停地用“嗯”来回答王耘的嘱咐,神态是那么的乖巧,又是那么的温顺。这让王耘很是心疼。
也许是这淡淡忧伤的回忆中,略带了一丝丝的甘甜,于是,王耘在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后,又想起了这两个月来,他在思念丫头时所经历的种种精神痛苦。
这确实是一种折磨。在分别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王耘和丫头不能过多的使用电话向对方倾诉,那是国际长途,费用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最适合联系的方式是QQ,可这有8个小的时差,要想一起坐在电脑前面对面的倾诉,那一个人就得熬夜,可不熬夜的这一方要上网,就得避开家人和家事,这就造成了王耘和丫头有很长时间,都得不到对方的消息,尤其是春节前后,联系几乎中断了。这该有多么的让人备受煎熬啊!
大概是这两天过度劳累,抑或是候机大厅里的暖气延长了供暖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坐在有扶手椅子上的王耘,竟然沉沉的睡着了。
0点50分的时候,沉睡的王耘听到了手机的铃声。接通电话后丫头在电话里说她已下了飞机,正在领取行李。由于王耘知道丫头转乘的这架飞机是国内航班,不存在办理出境手续的问题,所以,王耘就连忙去了出站口。不一会,王耘就看到了随人们朝出站口走来的丫头的身影。由于王耘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丫头的脸上,所以,当丫头缩了一下脖子并打了一个冷颤的时候,站在远处的王耘看到了,于是,王耘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这是一件铁锈色的亚麻中长外套,王耘曾在一次与丫头外出时感觉到了冷后给丫头穿过。丫头穿上这件外套后不仅逗笑了王耘,自己也“咯咯”地笑了。因为,丫头穿上这件外套后,整个成了一个“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样子。
王耘脱下这件外套时,丫头已经看到了王耘。当丫头微笑着朝王耘走来时,王耘已经将外套的里子朝丫头张开。这个时候的丫头,就如同走向了自己的亲人一样,一脸幸福地走向了王耘。
当王耘用外套将走到自己面前的丫头连人带头一同包住,并把她揽入自己怀里的时候,靠在王耘怀里的丫头,留下了幸福的热泪。
那天,丫头坐进王耘的汽车后,就开始了她不停地话语,内容极其的广泛。可唯一没有问及王耘的是,他要把她拉到哪里。即便是车停在了王耘家的楼下,丫头也没有开口问什么。进了王耘家后,丫头仍然还是说个不停,什么英国的气候,风土人情饮食习惯社会结构政情政貌,以及女儿在英国的学业,寒假期间女儿带她游历的西欧的情况,还有他在英国有哪些不适应的环境等。到窗外天已大亮,屋子里不再需要照明的时候,丫头才停下了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时,一直都在认真地静静地聆听着丫头说话的王耘,才开口说话了。
“知道我是如何想你的吗?”王耘深情的望着丫头说。
这还用问吗?根本就不需要问的。所以,丫头什么也没有问,她只是把她的脸颊,再一次的贴在了王耘的胸前。
就这样,丫头睡着了。在她睡得非常香甜的时候,王耘把怀中的丫头托起,随后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之后又给她脱下了鞋只并脱下了外套。在盖好了毛毯后,王耘起身离开了卧室,并随手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王耘是第三天的下午将丫头送走的,这当然是考虑到了丫头要倒时差的原因。在将丫头送到她家所居住的那个小区的大门前时,王耘又一次没有接受丫头提出的让去她家看看的邀请。这以后的几天里,王耘和丫头就又开始了他们频频的电话和网上联系。在通话和聊天的时候,丫头几乎每一次都会告诉王耘说她正在干什么,她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其中第四天的早上,丫头用电话告诉王耘说,她几个同学要聚餐。晚上上网的时候,丫头告诉王耘说她和同学中午在环山公路上的一家农家乐吃饭了。吃完饭后,聚在一起的同学们在一处荒野里疯了好长时间,还告诉王耘说她不小心被地上的一根硬草枝拉破了手指,流了点血。但是在第八天晚上,丫头突然给王耘打了一个电话,说她发烧了。
由于王耘知道丫头平日里对付感冒最常用的方法是熬姜片和带根须的葱白汤喝,所以就问丫头喝了这汤没有。丫头回答了他说刚喝过后,王耘就催丫头赶快进被窝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王耘又打电话问丫头。丫头说还烧。王耘就让丫头快去医院就诊。中午12点的时候,王耘再打电话问丫头。丫头说已经去了医院,医生给开了些中成药。王耘就再催丫头赶快吃药睡觉。下午5点整的时候,王耘又给丫头打了电话。丫头在电话里少气无力地说她感觉到了眼眶和腰都疼的要命。到了晚上8点半的时候,还没等王耘打电话,丫头把电话打过来了。
没有想到的是,王耘一接通电话,丫头在电话里就向王耘发出了极其微小的求救声;“你能赶来吗,我要死了!”这时,王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王耘抓起茶几上的汽车钥匙就奔出了房门。在闯进电梯的一刹那,王耘又跳了出来,他突然想到应该抱床被子和一个枕头,这样可以在拉丫头来省城时,让她有个头枕的和身盖的。在急急忙忙进屋抱了被子和枕头,再次闯进电梯后,细心的王耘又想到了还应该再抱上一床毛毯,这样可以在家里出来到汽车这段距离中,将丫头严严实实的裹着。所以,王耘在下了楼,把被子和枕头放进了汽车后,又折回上了一次楼。在回屋抱了毛毯后,王耘又找出了他的大大的保温杯,并在保温杯里到了开水。这才又急急忙忙的出了屋,下了楼。
在楼下,王耘发动了汽车。在预热汽车时,王耘再次拨通了丫头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再次传来了丫头的“我要死了”的微弱的声音。王耘急了,他冲着电话喊道:“听我说丫头,有我在,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往你那里赶,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准备好我去接你就行了。”这个电话一掐断,王耘就迅速地开出了汽车。
汽车出小区大门后,王耘右拐驶进了友谊西路。在这条路上,王耘一连闯了6个红灯。在小寨十字,王耘又左拐驶进了长安路。在这条路上,王耘又一连闯了4个红灯。进入环城高速后,王耘的车就开的更快了,简直跟飞出的剑一般。事后,王耘查了一下他的违章,仅这个去接丫头的路上,他就被罚款1400元,扣掉了6分。
9点40分的时候,王耘把车停在了丫头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说是小区,其实也就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所盖的两幢6层住宅楼,和附近的其他小区的环境差远了。所以,小区的大门,也只是在围墙的中间留了一个口子,既没有门楼,也没有门卫。
此时的小区大门前,天黑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所以,王耘一下车,就给丫头打了电话。在电话里,王耘说他已到了小区门口,并问清了丫头住哪幢楼的哪个门洞。得知丫头住在后面那幢楼右手的第一个门洞一楼后,王耘迅速地从车上抱出了毛毯,之后他朝后楼直奔而去。
在到达丫头所说的门洞时,穿着保暖内 衣的丫头已经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房门。看到丫头后,王耘上前就用毛毯把丫头包裹住了。在把丫头托起后,王耘问了丫头还有什么东西要拿,丫头声音微弱地回答说“放在家里的包得拿上,那里面有钱包、医疗卡和房门钥匙”。王耘只好托着丫头又进了房子。在侧歪着身子勾起丫头所说的包后,王耘迅速地托着丫头小跑出了房门。
来到了汽车旁后,王耘将一只脚踏上了车身,然后把托着丫头担在了腿上。接着,他一只手掏出了汽车钥匙。在将车门的锁打开了后,王耘又托着丫头来到了后门。之后,他用一只托着丫头的手拉开了后门,并小心翼翼地把丫头放进了汽车的后座。等把枕头给丫头枕好,把被子和毛毯给丫头盖好后,王耘钻进了汽车,随即,他发动了汽车,又风驰电掣般地上路了。
10点50分时,王耘把车开到了省城附属二院。一下汽车,王耘就托起用毛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丫头往急救中心跑去。在进入门厅后,坐在门厅的引导员迎上了前来。在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后,引导员把王耘引到了一个就诊室。
此时的就诊室,除了两名医生,没有其他的人。所以,这两名医生看见气喘吁吁的王耘托抱着一名病人进来后,就连忙起身并迎了上来。当王耘把丫头放上病床,并翻开了裹着丫头的毛毯时,丫头那已被烧得通红的小脸呈现给了医生。
“怎么烧成了这样?”医生用手背试了一下丫头的体温后吃惊不已地说。
这话刚已落音,丫头就出现了休克的症状。
“快,”医生说,“推CIO抢救。”
听到医生的这话,王耘一下子傻了。
当医生把病床下的轮闸松开后,看到王耘还在一旁呆呆地站立着时,冲王耘大喊了起来:“还站那干嘛?快过来推床啊!”
这时的王耘才灵醒了过来,并连忙跨上前去,推起病床随医生出了诊室。
很快,王耘在医生引导下将病床推到了CIO病房门口。医生快速地按了几下门铃后,CIO病房的房门开了,接着出来了两名捂得严严实实的护士,二人很快地接手了王耘推着的病床。而随后进入病房的医生,将王耘挡在了门外。
此时,留在CIO病门外的王耘,彻底地成了一个茫然无措的懵懂者。快速地来回踱着步和突然止步侧耳静听,以及踮着脚尖和寻找一切缝隙朝CIO病房探望,就成了王耘当时的行为表现。
两个小时后,首诊的医生从CIO病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王耘看到后立刻扑了上去。
“医生,”王耘几乎是哭着问医生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呃!”医生突然止步后盯着眼前的王耘说,“那个女病人是你送来的吗。”
“是的。”王耘说。
“哦,”医生说,“那你跟我来一趟。”
王耘极度紧张地跟着医生去了医务室。
走进医务室后,首诊医生立刻开始了病人基本情况的询问。包括病人在生病之前的行程、发病以后的病状、在哪所医院接受了治疗以及都吃了什么药物打了什么针剂。等等。
由于这些情况王耘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王耘说的非常详细。待这些都问完后,医生又问起了病人的基本情况。
因王耘早就从医生严肃的表情中看出了情况的危急性,所以,在医生问起这些时,王耘不仅如实地回答了他所有的提问,还说明了他和病人的关系,即只是网友关系。同时,还说明了病人唯一的直系亲属在英国留学的情况。
在弄清了这些以后,医生皱起了眉头。之后他说:“病人情况十分危急,需要立刻下病危通知,这个你能代表病人亲属签字吗?”
“当然能。”王耘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还有,”医生说,“得预交2万块钱的押金。”
“这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王耘说,“但这得到天亮以后,我才能把钱拿来。”说完这话,王耘就掏出了身上的证件。
在将证件递上时,王耘说了一句让医生非常感动的话:“这是我的工作证。尽管它只是一个证件,但它足以说明,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看到王耘如此真诚,医生立刻填写起了病人的病危通知书。与此同时,医生向王耘介绍了丫头的病情。
“病人非常危险,”医生说,“在进入CIO病房后,她连续出现了两次低血压性休克,而体温则一直处在40度左右。”
“能确诊她得了什么病吗?”王耘问。
“这要等化验结果。”
“这需要很长时间吗?”
“是的。”医生说。说完这话,医生就将填写好的病危通知书交给了王耘。王耘毫不犹豫的就在通知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医生接过王耘递上的病危通知书后说,“你放心吧,我们会全力以赴进行抢救的。”
听了医生的这句话,王耘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好了,”医生说,“我得去病房了。”
三十
这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夜晚。从医生给王耘谈过话后,王耘就成了一个热锅上的蚂蚁。而他又能怎样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CIO病房外不停地来回走动,不停地在进出病房的医生和护士的脸上搜寻着什么,来依次判断出病房内丫头的病情。至于说趴在门缝里朝病房内窥探,利用医生护士进出病房时留下的空档来踮起脚尖朝病房内查看,那就更多了。就这样,王耘一直挨到天亮。待到8点的时候,王耘突然想起了要交押金的事,于是他连忙开车回到了家中,将前不久才存进工银的2万块钱的存折找了出来。9点半的时候,王耘第一个走进了工行。将现金取出后,王耘就直奔了医院。刚好,CIO病房的护士长找王耘交押金办住院手续,王耘也就顺势办妥了这些。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首诊的医生又找到了王耘。再又一次向王耘询问了丫头在发病之前的情况后,他根据化验结果以及丫头在发病之前曾在环山公路上的荒野里游玩和不慎将手碰破的情况,说出了丫头有可能得的是出血热的病情分析。
对于出血热这个病,王耘和我都是有所了解的。在王耘刚调回省城不久,和我们一同插队的一个家在咸阳的女知青的老公,就得了出血热。这位女知青的老公,自结婚以后,就一直都和我们这位女知青感情不和,前前后后折腾了很多年。当时,由于当地的医院把这个病当成了感冒治疗,结果,在病情转重后,这位女知青吓坏了,就把电话打给了我。而我在帧城,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情急之下,我又把电话打给了王耘。这样,就有了王耘的忙碌和四处奔波。他先是联系了四医大的熟人,后又帮忙找车将人拉到了医院,接着就是跑前跑后的筹钱交押金和办理住院手续。在病人一次次病危的时候,又是王耘用他坚定的信念和意志,陪伴在了这位女知青的身边,这就有了我们这位女知青的不言放弃。最终,我们这位女知青的老公,艰难的挺了过来,并且自此以后,他和我们这位女知青,过上了家庭和睦和恩恩爱爱的生活。
听完了医生的病情分析后,王耘在脑海里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得再筹钱。因为,王耘知道,我们那位女知青的老公在确诊是出血热的病情后,四医大就让预交了10万元的押金。而那已是前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10万块钱肯定是打不住了。可王耘这两年因为在无锡给孩子买房,结婚,手头已经没有多少存款了,而丫头的女儿远在英国,她的近 亲属都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居住何处,王耘没有仔细问过。所以,医生一说钱的事,王耘一下子懵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件让王耘发懵的事,被医生不经意地提了出来:丫头的化验报告并不能确诊,必须得到省传染病院再做一次化验。而这一天恰是周末,传染病医院门诊不开门。
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王耘深知其紧迫性。所以,他立刻把思绪集中在了该如何才能尽快把这给解决的事情上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脑处于极度疲劳的王耘,突然想起了他在两年前认识的一个叫“红姐”的网友。这个叫“红姐”的网友比王耘大一岁。她人说话很有教养,知识面也很宽泛。于是,真诚的王耘在聊天时,就向她说了自己的工作单位。不曾想,几天以后,这位叫“红姐”网友,在网上给王耘说了她两个亲属回北京竟然一连几天都没有买到火车卧铺的事情。当时,正至春运,买不到火车卧铺,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别说是她,就是在路局机关上班的王耘,在这个时候,也有可能买不到卧铺。但买不到卧铺并不等于坐不上卧铺。王耘完全可以利用他的部门主管着客运段的几项工作的检查职权,将他需要卧铺的亲戚朋友和熟人安排在宿营车上,上车后补张卧铺就是了。就这么简单。于是,王耘就给客运段打了电话,联系了第二天的Z42次车长,并且在第二天亲自到车站接人进站上车。等将人安排到宿营车并补上了卧铺后,那位叫“红姐”的网友被感动了。临分手时,她向王耘透露说了她和老公都在卫生局工作。虽然她没有说明她和她老公在卫生局担任什么职务,但王耘已经判断出了她两口子应该都是卫生局的部门领导干部。
想到了这个以后,王耘迅速地掏出了电话。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位叫“红姐”的名字。电话一打通,王耘就直奔主题,问她传染病院是否有熟人。“红姐”问王耘有什么事。王耘就说了他的事。“红姐”听了后让王耘等10分钟时间。结果还不到10分钟,那位“红姐”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在电话里“红姐”说,那边已经说好了,化验室的四个化验员很快就会到化验室等着你的。说完了这后,“红姐”又问王耘病人在哪所医院哪个科室。王耘很详细地说清了这些。“红姐”听了后又让王耘等10分钟。结果,仍然没有到10分钟,“红姐”又把电话打过来了。
在电话里“红姐”让王耘赶快去急救中心的CIO病房门口等护士长,她会拿着病人的血样出来的。同时“红姐”还对王耘说了让他开车拉着护士长去传染病医院就是了。于是,王耘在结束通话后,连忙赶到了急救中心的CIO病房的门口。不一会,护士长就拿着四管血样出来了。王耘问清了情况后,领着护士长就来到了他停在急救中心门口不远处的汽车前。很快,汽车就开出了医院。
正如“红姐”说的那样,传染病医院化验室的四个化验员,正在等待着护士长和王耘的到来。并且一接到护士长拿来的血样,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严谨的化验工作。三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符合出血热的医学特征。这让惶惶不可终日的王耘心理稍微有了一丝的缓解。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筹钱的压力。尽管这时医生还没有提出这个问题,但王耘心里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他必须现在就得考虑。
这对王耘来说,压力太大了。因为,王耘手里没有那个数目的钱款。向亲戚朋友开口借,那得有个说法。他能说出口吗?即便是编出个瞎话,那也得编的滴水不漏。可那是10多万块钱啊!怎么才能骗过人啊!所以,在返回的路上和回到医院以后,心事重重的王耘,就表现出了极度的无助和茫然。下午5点半的时候,首诊的医生,再次把王耘叫到了接诊室。
一进接诊室,医生就问了王耘的联系方式。在记下了王耘的手机号后,医生开始介绍了丫头的情况。说:已经确诊了,是出血热。现在闯过了高烧期和休克期,接着要闯无尿期。这一期得进行血液透析治疗,也非常危险。好在她没乱吃药,乱打针。虽有危险,但不至于要命,之后还得闯过多尿期,这也是很危险的,但也不至于死人,医生介绍完这些后,提出了预交12万元押金的问题。
这时王耘,泪流满面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她只是你一个网友,是吧?”医生望着王耘说。
王耘哽咽着“嗯”了一声。
“但我知道,她不是你一般的网友。”医生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这句话。
王耘再次哽咽着“嗯”了一声。
在陷入了僵局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医生又开口说话了。
“听我说,”医生说,“在她清醒的时候,我问了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她有医疗保险,并且我们医院就是她的医保单位。她的这个病,也属于报销的病种。如果按照80%的报销额度,自负顶多也就是2万多块钱,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医生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个时候,王耘一下子站了起来,接着他伸出双臂就把医生拦住了。
“你放心医生,”王耘泣不成声地说,“明天中午12点以前,我保证把12万押金交上。”
“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医生冷冷地盯着王耘说。
也许是王耘被猛地刺疼了一下,他突然地高昂起了头。这让医生再次看到了王耘身上的某些光点。
其实,这位首诊的医生,在接诊的那一刻,就看出了王耘并是一玩弄女性的男人。在一次次的给丫头下病危通知的时候,这位首诊医生,更是看到了在王耘身上所表现出的一种敢于担当的男子汉的气魄。之所以刚才猛地刺激了他一下,那是不想看到他身上突然表露的一种落魄。
这可是男人不应该具有的啊。所以呢?这位首诊的医生,就猛不冷丁地用那句话刺激了他一下。而这之后,鼓励和赞许,也就随之而来了。
“说实话老王,”医生沉浸了一会儿后说,“其实,你已经让我非常钦佩了。”
“真的,”医生接着说,“我之所以有了刚才的那样的态度,主要是因为,我想看到一个完美的你。”
听了医生这样的话,泪流满面的王耘,把脸半仰了起来。
“好了,”医生说,“我该去CIO病房了。”
现在,我想说说王耘的另一个与常人不同的个性。
王耘这个人,在个性中,有一个非常执拗的一点,那就是:别人有事可以找我托我,我却不去找人托人,这不仅表现在了个人职务的升迁、工作的调动和某些可以通过找熟人能解决的事情上,和借钱借物上。这些年来,不少人在王耘那里借过钱,其中也包括我。03年我在帧城买房,就从他那里借过3万元钱。可到了他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为此,若蓝没少嘟囔他,还曾经为此给他生了一回气。那是他调省城后不久,单位给他分了一套房子,他缺口5万块钱,若蓝让他找人去借,可他就是不开这个口。气的若蓝只好到银行贷了款。正是他的这一执拗的个性,导致了他在这个时候的落魄。
想想看,此时此地的王耘,拿不出这笔钱款,又不愿意找人托人开口。落入了这样一个境地,他能不落魄吗?
那么,在王耘落魄的这天下午和晚上,我又在干什么呢?
我在帧城最好的酒店和两个人喝酒。这两个人,一个是我插队的那个村的支部书 记,另一个是我插队的那个村的会计。
支部书 记我与王耘都叫他五满哥。这个五满哥,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在我和王耘插队的时候,他只是村上代销点的代销员。改 革开放后,他先是开了一个土法炼焦厂,后又在原场址上,开办起了一个洗煤厂。在98年的时候,他又贷款建了一个机焦厂。而到了04年的时候,已成了帧城十大纳税大户的他,一次性投资1.5亿,办起了一个轧钢厂,一跃又成了一个受省重点保护的私 营企业。
说句实话,这个五满哥,对王耘要比对我好的多,这除了他在我们插队时,就对王耘特别有好感外,再就是我和王耘招工出来以后,王耘陪他跑了不少路,见了不少人。尽管当时的王耘没有什么职权,也没有帮上他多么大的忙,但这也足以让他感动了。在他把事干大了以后,他不需要王耘陪他跑路了,见人了,王耘就主动地与他来往少了。这让他看到了王耘在人格上的独立性。也就是因为这些,五满哥对王耘要比对我好得多。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一个情结。这就是他经常听到村上的人给他念叨王耘,说王耘的好话。这其中最主要的人,就是此时此地坐在我和五满哥中间的会计。
这个会计叫龙林,他比我和王耘大一岁。在我们插队时,他就是队上的会计,现在,他还是村上的会计。可想而知,龙林这人该有多么的稳健,又是多么的被人信任。现实当中,他也确实是一个这样的人,这也就有了他和王耘长达三十多年的交情。
由于村上的人谁都知道龙林和王耘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这三十多年来,村里谁找王耘办事,都通过龙林。而王耘也实实在在地帮了很多村上的人,比如说在80年代初期,王耘经常送村上的人进站上车,并跑前跑后地帮助他们购物买紧俏物品。又比如说在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王耘经常地陪村上的人跑腿找人,帮他们办理各项的手续和证件。到了2000年,王耘和他媳妇若蓝在铁路系统有了人脉关系和一些职权以后,王耘帮助村上人的事就更多了,大到帮助上报车皮计划和联系装车发运业务,小到托运行李和鸡娃,这他们都通过龙林找王耘帮忙。尤其是王耘媳妇在客运上掌管了开往北京的火车票票额后,那通过龙林找王耘帮忙的人就更多了。其中,有一年的春运,龙林一开口就要了13张到北京的车票,难为的王耘只有求爷爷告奶奶似地给媳妇说好话。到了和王耘年龄相同的村民们的孩子考大学的时候,那找王耘的村人就更多了。为了帮助他们选一个合适的大学和心仪的专业,王耘可以说是不死劳苦不厌其烦。这其中就有会计龙林。王耘就帮龙林的儿子报上了南昌航空学院的飞行器设计和制造专业,而他儿子当年的高考成绩只超过了二本线的2分。
这样一个王耘,村民们能不经常地念叨他的好处吗?即便是王耘早已调回了省城,村民们还是不会忘记他的。这也就有了这一天晚上的我和五满哥以及龙林在帧城一家豪华酒店一起喝酒时对王耘的再一次念叨。而恰在此时,王耘却在省城为丫头那12万的看病钱而纠结,其痛苦不堪的神情,绝不亚于哈姆雷特。
大约在夜晚9点的时候,王耘突然地想到了与他关系如同钢铁一般的我,于是,已脆弱到极点王耘,不由得又哽咽了起来,随后,他泪眼模糊地在他手机上,翻出了我的名字
正在和五满哥、龙林喝酒并念叨着王耘的我,一看是王耘来的电话,立刻就来了兴趣。
“哈哈哈哈,”接通电话后我先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后随即就大骂了他一句,“真他 妈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
没有想到的是,在听筒里,我听到了王耘“呜呜”哭声。
“怎么了?”我大吃一惊地问。
“听……听我………听我说王耕……”王耘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后说,“……我一个……一个朋友……突……突发了出……出血热……你……你无论如何在……在明天12点以前给……给我工行卡上打……打入12万……12万块钱……就算我求……求求你了!”
听了王耘的这个话,我一下子就流露出了难为的表情。
这是有原因的。就在这个月的月初,我把我所有的存款,都倒腾了出来,又贷了一些款,在省城买了一套高层。哪还有钱啊!
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我在听了王耘说要我明天12点以前,给他卡上打12万元后,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这得……得让我……让我有个……”我支支吾吾地说。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里的王耘就怒吼了起来。
“你……你他 妈的就……就说行不行吧!”
这是一句预示着王耘此时的情绪正处在崩溃边缘的话。不仅我判断出了,坐在我一旁的五满哥和龙林也判断出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五满哥说话了。
“你把电话给我,”五满哥说,“我给他说。”
于是,我把电话递给了五满哥。
“我是你五满哥,”五满接过电话后说,“一会儿我把电话交给龙林,他就在我身边,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他,明天银行一开门,我就让他在你的卡上打上15万块钱,你看这样行不?”
电话那边的王耘,在听五满哥说这些话时,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结束通话后,王耘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他的汽车前,之后,仍然还在抽泣的他,打开车门就钻进了车里。
三十一
那天晚上,钻进汽车后的王耘,在又抽泣了一会儿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凌晨3点的时候,王耘被一个噩梦惊醒。
这个噩梦是这样的:
在黄河滩一片美丽的湿地,他和丫头手拉手一起戏玩。突然之间,一只褐黑色的老鹰从天空中飞来,叼起瘦小的丫头就走。眼明手快的王耘一把就抓住了丫头的一只胳膊。于是,王耘和那老鹰就展开了拉锯战。最后,王耘筋疲力尽了,老鹰把丫头和王耘一起叼到了天空。结果那老鹰也没有力气了,就松了口。这样,丫头和王耘从天空中一起飘落。快要落到地时,王耘惊醒了。
醒来之后的王耘,一时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因为,天是漆黑的,而他意识里却还是白天,时针的指向,也是下午的3点。直到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急救中心的CIO病房门口,问了守候在病房门口的并不认识的人们,他才弄清了这是凌晨的3点,不是白天的午后3点。
这时,王耘又惦念起了还在CIO病房的丫头,于是他就去了急救中心的接诊室。由于首诊的医生不在,值班的医生也说不清丫头的情况,所以,王耘又返回了CIO病房门口。在病房门口,王耘又透过房门的缝隙,朝病房内窥看多次。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还是从安静的病房里判断出了里面没有什么险情。天快亮的时候,困意再次袭来,于是,王耘又回到了他的汽车前。打开车门后,王云钻进了他的车内。
在汽车里酣睡的王耘是被一个短信提示音打搅醒了。这是工行发来的自动提示短信。短信上显示的字幕是:XXX向你中国工商银行尾号为3896卡成功转入150000:00(汇款),余额153896:97。看完这条短信后,王耘这才想到了昨晚五满哥在电话给他说的事。于是,王耘就在电话号码簿里查找龙林的名字。还没等他找到,龙林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在电话里,龙林问了王耘是否收到了他汇过去的款,王耘回答说收到了。龙林又问这些钱够不够。王耘回答说应该够了。龙林从电话里听出了王耘声音非常低沉,又知道昨晚他为这笔钱急成了那个样子,所以就顺便追问了一下。
由于龙林从王耘话语中听出了他不愿意多说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再多问。
结束了通话后,王耘就去了银行。取出了钱后,王耘就直接来到医院。交完押金后,王耘去了急救中心的接诊室。
在接诊室里,王耘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首诊医生。还没有等王耘说话,首诊医生就开口了。
“我正要找你呢。”首诊医生说。
“哦,”王耘以为是押金的事,于是连忙走向前说,“押金我刚才已经交上了。”
“这我已在微机里看到了。”医生说。
“哦,”王耘连忙追问道,“那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医生说,“病人现在处在无尿期,全身浮肿的非常严重,我们得马上给她做血液透析治疗。”
王耘神情不安地“哦”了一声。
“这也很危险的,”医生接着说,“所以,你得再签一份病危通知书。”说着,医生就把病危通知书递给了王耘。
此时的王耘,既显得紧张不安,又显得憔悴疲惫。这不由得让医生的同情心又拉高了。
看到一脸木然的王耘,医生把病危通知书收了起来。
“你看这样行不。”医生把病危通知书放在桌面后说:“这份病危通知书你就不用签了。万一发生了状况,我会负责向病人亲属说明所有的情况的。这当然也包括你——一个与她的病没有任何因果关系的人所付出的所有努力。”
听了医生极其诚恳的一番话后,沉默不语的王耘走到了桌前,随后,他拿起了笔并很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王耘把病危通知书递给医生时,医生再次被感动了。
“谢谢你对我工作的理解。”医生接过病危通知书后说。
“哦。”王耘迟疑的片刻,之后他问医生道:“我能进病房看看她吗?”
“你看这样行不?”医生想了想后说:“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生理极限。所以,你得尽快找一个地方休息。至于说病人,我想她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的,这你可以放心。我也有你的电话,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看王耘仍心存疑怨,医生不由得说出了他的另一个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她对你来说该有多么重要,我也知道你对她来说该有多么重要。可是今天不行。原因是,她全身浮肿的非常严重,看到她后你会伤心的。而你这副憔悴的模样和神情让她看到,她也会难过不已的。这势必会影响到我们的治疗。”
听了医生这样的解释,王耘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好吧,”医生考虑了一会儿后说,“明天下午,我会安排你进病房看她的。”
这还能让王耘再说什么呢?所以,他也就什么也没有说。唯有的就是感动和感伤。在感动和感伤中,王耘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王耘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四点,被医生领进CIO病房的。在进入病房的一刹那。王耘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是他想起了丫头童年的身世和中年的遭遇,二是他想起了直到现在,丫头的所有亲人,还没有一个知道她正在承受病痛和生死的折磨。这又怎能不令王耘这个心底善良,极富同情心又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男人垂泪呢?除了这两个以外,让王耘泪水长流的还有他自己。在这四天的时间里,王耘是怎么度过的,这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样的煎熬,那样的承载,别说是他,就是我,也会落泪的。
然而,当王耘坐在全身都插满管子的丫头床前,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所以,在他还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把他的脸,埋在了丫头的床沿。紧接着,强忍着的他,就发出了嘤嘤的抽泣声。
此时,平躺在病床上的丫头,在经过一天一夜的透析治疗后,浮肿已基本消除。这就有了她深陷的眼窝。那眼窝里充盈的全部都是泪水。而当她把她的头,慢慢地转向了伏在自己一侧的发着嘤嘤哭声的王耘的那一刻,那眼窝里积攒的所有泪水,在顷刻之间,就如同倒落了一般,以至于将她枕着的枕头,都浸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场面,被那位站在一旁的首诊医生尽收眼底。本来就被王耘感动了的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被这一场面感动呢?于是,他就将他的一只手,放在了王耘的肩上。之后,他用力地抓了一把王耘的肩头,催促着说,“好了,你该离开了。”
在王耘将要起身时,丫头少气无力地对王云说了一句话:“告诉我表哥和表嫂,好吗?”
“嗯!”王耘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于是,丫头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表哥的姓名、家庭住址和家里的座机电话号码。
对于丫头所说的她的那位表哥,王耘是知道的。在聊天时,丫头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他。他比丫头大14岁,在她被父亲寄养在她大舅家不久,表哥就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大学毕业后,他被安排在了水电工程单位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家好像就住在医学院附近。在她被寄养在大舅家时,除了她大舅背过她上学,再就是她的这位表哥也多次背过她上学。王耘记得最的清楚就是,丫头在给他讲述这些时,她眼睛里常常会流露出一种感恩和向往。这让王耘不止一次的产生过一种想法:什么时候,他也要背一下丫头,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父辈和哥哥般的关爱。那次在爬高山草甸的时候,王耘非要背丫头走一段路程,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那天,王耘根据丫头说的情况,找到了她表哥和表嫂后,就拉着他们二人来到了医院。在向医生说明了他们二人是病人国内最亲的亲人后,医生就向他们二人详细地介绍了丫头的病情。
不用说,这把丫头的表哥和表嫂吓得不轻。理所当然的,也就有了他们二人非要进CIO病房探望丫头的要求。
望着眼前这两位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又望这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王耘,若有所思的医生就领着他们来到了CIO病房门口。在叫开了CIO病房的房门后,医生把王耘挡在了门外。
“你已经进去了一次,”医生很温和地对王耘说,“这一次你就别进去了吧。”
王耘顺从地“嗯”了一声,之后就留在了门外。
不用说,最最疼爱丫头的表哥和表嫂,在CIO病房内与丫头相见的场面是让人心酸的。当然了,医生也会控制着这场面往深的一步发展的。
在向丫头表哥和表嫂介绍了丫头目前的状况和后期的治疗方案后,医生把话题转向了王耘。接着,他详细地说了王耘在这些天里为丫头所做的一切。这其中也说了王耘先后两次共垫付了14万预付款的事情
“多亏了他,”医生最后说,“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啊!”
很显然,这句话是说给平躺在病床上的全身都插着管子的丫头听的。而丫头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在表哥和表嫂将要离开病房时,丫头示意了一下表哥。于是,表哥就把他的耳朵,凑到了她的嘴前
这时,从丫头的嘴里,喃喃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让人听后难过不已的话:
“别……别去追问……追问我们俩是……是……是……什么关系,好……好吗?”
听了丫头的这句话,表哥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这是在2012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在王耘和丫头之间的第一件事。时间是丫头从英国回来后的四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