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范玉姝双手紧紧围绕住乘黄的脖颈,慢慢用力,乘黄身体内的妖力乱窜,沿着背上的角,慢慢流泻,冒出白色的烟雾,就像香炉里冒出的袅袅烟气。
重明看情况不妙,可又不能直接出手,阻碍她报仇,只是提醒道:“玉姝姑娘,别忘记你刚刚不久前得到的启发,世间之妖都有很多面,乘黄或许只是把最糟糕的展示了出来!”
范玉姝头也不回,手上的劲力不减分毫:“请你们不要给它说情好吗,因为你们都是我想成为的人,敬重的人!如果不是它害死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伤害它,可是事情已发生,它得不到宽恕!”
秋练伸出手,触碰乘黄妖力化成的轻烟:“它犯下大错,我们不应该再为它说情。它的妖力在消散,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在我们的路途上,它是为数不多死去的妖。或许,在死后,就真的能看见袁松伶,它心目里的袁姐姐!”
周春生感慨道:“妖和人一样,不能犯错的,否则,要付出很多很多!”
落落和墨精伤感悲伤,可也无力改变什么:“它是一只乘黄,短暂在人世停留又消失的妖!它是善良的,也是邪恶的······”
“所以,无论怎样,它还是要死!”范玉姝双手又用了最后一次力,觉得乘黄不可能再有生机,也略带忧伤地说道,“它还让很多人不舍,就算是我,也会在后面的日子想起它!”
“你不能杀它!”
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卑不亢的安定从容。
范玉姝向外望时,看见熟悉的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因为厅门处站着的是几年前被父亲杀死的袁松伶。袁松伶依旧穿着朴素的衣衫,眉目分明,脸蛋白净细腻,神色里流露出些许的忧郁、哀怜和倔强。眼前的袁松伶让范玉姝想到几年前那个不屈不饶的女子,依稀间,发现她的脸颊上尚有泪滴,衣衫处还有血迹,事情一下子似乎倒退到几年前。
范玉姝既惊讶又好奇:“袁姐姐,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吗?还是你当年压根就没死!”
袁松伶道:“我当年没有死,我还活着。”
重明、秋练、周春生他们都看得发了呆,想不到被亲眼所见死去的人,还能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其中的缘由,充满隐秘之力,吸引着他们。
范玉姝还不能相信袁松伶的话:“当年,你明明······”
范玉姝说不下去,因为她看见了奇幻多彩的景象:袁松伶的头发间突然长出鹿角,白色的,像海里的珊瑚;她浑身的衣衫都耀眼夺目起来,掉落无数的磷光,让人想到挣扎时的飞蛾翅膀上落下的鳞状之物;她足下刚刚踩过的地方生出一朵白色的莲花。
范玉姝变得口齿不清:“你是······你是?”
旁观之人,重明、秋练见了袁松伶的模样,马上想到她的来源,《山海经》上记载着一座敖岸之山,敖岸之山北望河林,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正是因为袁松伶是夫诸妖,在受伤昏死后逃过一劫。死里逃生的时候她已经展现出来妖身,可是因为某种缘故不能现身,以至于乘黄认为她死了,进行复仇。可她还是出现了,来救乘黄。
重明接着范玉姝的话说道:“她是这天地间的夫诸妖!”
“夫诸?”范玉姝非常震撼。
“我是夫诸妖!因为是妖,才得以不死。”袁松伶道。
“你不应该出现的。”重明道,“时日久,污垢生;夫诸出,沧海流。有夫诸出现的地方就会沧海横流······”
“那不是要给人间带来灾祸?”落落觉得恐惧,不自觉地吞咽一口吐沫。
秋练道:“没错,到时候这里会沦为泽国。”
周春生看向袁松伶,责问:“这几年你都不出现,干嘛今天出来?你作为妖,难道跟汾州城的人过不去吗?还是因为迁怒众生。”
袁松伶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是要救乘黄我也不会来的——知道它要死,我不能不管不顾。”
“真的吗?”周春生半信半疑。
袁松伶道:“知道自己是夫诸,出现的地方会沧海横流,所以这些年我始终待在山里,半步不敢涉足人世,可是为了救乘黄,我才不得不如此做。”
重明道:“你既然出现,这里很快会有水灾,我们应该设法帮助州城里的人逃命。”
袁松伶道:“可以在沧海横流的景象出现前让他们离开州城,到高山上去躲避。对了,你们谁可以到外面看看天象吗?”
“我去。”周春生应着,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色好像突然暗下来,似乎是变天了,周春生急忙跑到外面去看,发现天空上风起云涌,已经遮蔽住日色,州城陷入昏冥当中,似乎沧海横流的景象正在慢慢酝酿。周春生匆匆跑回厅堂,对众人道:“天象异常,大灾不远。”
重明、秋练、落落和墨精看向袁松伶,说道:“沧海横流何时会出现?我们还有时间吗!”
“大约在今晚会出现,我们还有时间,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做这件事。”袁松伶走向范玉姝,“你能饶过它吗?”
范玉姝从袁松伶来时便感知到乘黄已没有气息,乘黄靠在她身上,像睡去的一般。袁松伶出言相求,范玉姝说道:“我可以把它交给你,至于说它还有没有命在,我是不能保证的。”
范玉姝松开双手,乘黄滑落下去,它耸拉着脑袋,四足和尾巴蜷缩着,脊背上的角依然有白色的烟缓缓泻出,接着乘黄的形体缩小很多,红色毛发变少,背上的角也缩短了,变成幼兽模样,但依旧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去。
2
袁松伶走近,口里说着:“它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俯身下去,把乘黄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摇动:“乘黄,醒醒,袁姐姐来看你了!”
乘黄没有反应,众人陷入悲伤的情绪中,范玉姝也有点愧疚,然而乘黄忽然发出“呀”的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打个喷嚏,说道:“这是哪里呀?我死了没有!”转头看见袁松伶,说道:“我死了,我看见袁姐姐了!我终于能再见到袁姐姐,好开心呀!”
袁松伶浅笑着,眼中含泪:“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们又重逢了。”
“重逢?是真的吗?”乘黄难以置信。
“你好好看看我,再看看身边的人。”袁松伶道,“我们都还活着。”
乘黄打量了袁松伶和花厅里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没死,它的袁姐姐也没有死,于是将头埋入袁松伶的怀里。
范玉姝并没有杀死乘黄,用双手勒住脖颈的办法只是毁掉它数年修行得到的妖力,将它从一只快要成年的大兽变回为小兽,就像它刚从天界封印里掉落人世的那些年那样。它已被范玉姝“杀”了一次,侥幸没死,范玉姝却提不起勇气再杀它一回,说道:“回想前尘种种,父亲和爷爷所为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范玉姝在众人面前答应不再为难乘黄,彼此之间再无仇怨。
“沧海横流到底是怎样的景象!”重明、秋练、周春生帮助范玉姝在花园里埋葬了她的爷爷和父亲以及苗子田后,就一起结伴去通知州城和附近村镇的居民,走在路上时,他们都向袁松伶发出疑问。
袁松伶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说道:“会出现天漏,很多的水从天漏里流下来。”
“天漏?天上出现的窟窿吗!”重明说道。
“是的。”袁松伶道,“会出现九个窟窿,大水源源不绝地流下,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淹没。”
“好恐怖的事。”秋练道,“但愿在它发生之前,所有的人都已来到安全的地方。”
袁松伶道:“但愿能这样。”
他们走到街巷上,开始告知店铺主人、伙计以及客人们即将出现的灾难,让他们早点带上家人、金银财物和吃的东西搬到附近的山上去,以免大水落下时没有时间逃走,然而他们被当成了妖言惑众者,根本没有人听得进去,而风云色变的景象在这些店铺主人、伙计和客人们眼里也不过是一场大雨即将降落的征兆,不可能和沧海横流扯上关系,因此在走过几条街向后根本没有劝说动任何一个人。
“怎么办,没有人信我们?”秋练很慌乱。
范玉姝道:“他们没有看到灾祸,是不会信任何人的,我们再这样努力劝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的。”
“可是也不能放手不管呀。”重明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范玉姝道:“我们改变不了他们的观念,这件事不可能做到。”
袁松伶则道:“既然他们不愿走,我就给他们留一条后路吧,我会在州城内外扔下一朵朵莲花,等沧海横流时,这些莲花会变成小船,或许能救很多人的命。”
重明和秋练都道:“这是个好主意。”
“我会去做这件事。”袁松伶道,“你们就去城南的母子山,那山上有座山神庙,可以在那里躲避。”
乘黄道:“袁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要跟我一起?”袁松伶问。
“我可以给你当帮手。”乘黄道。
“那好吧。”袁松伶转向重明、范玉姝等道,“你们快点去山神庙,等沧海横流时,水是不会淹没那里的。”
范玉姝和周春生道:“那我们在那里等着你们归来。”
重明、秋练、落落和墨精则道:“我们还不死心,还想再劝说劝说那些居民百姓,还想再努力一下!”
袁松伶微笑道:“那我们就各自行动吧!”
接下来袁松伶和乘黄一道走入街巷,范玉姝带着周春生走出城门,去了城南的母子山,重明他们四个则继续去做劝说居民的事,重明他们四个挨家挨户,苦口婆心地劝说,为了证明所说的会发生,重明还变出重明鸟的模样,秋练变出很多彼岸花,墨精则是来回飞舞并释放墨汁,落落则是卖力地讲述天漏发生时会有很多水流下来,要是还不逃走,就会成为鱼虾。经过这样的不懈努力,重明他们四个总算取得些小成绩,州城连同附近村镇的居民有百十来人听说了劝告,带着家眷、财物和食物躲到了山上。
3
夜晚降临,袁松伶、乘黄、重明、秋练、落落、墨精和范玉姝、周春生在母子山上的山神庙相聚,山神庙坐落在半山腰突出的空地上,只有小小的一间屋,神案上供着泥胎彩绘的白胡子山神,没有庙祝,没有香火,除了野兔、刺猬、黄鼠狼和蝙蝠会出没之外,就是重明、袁松伶他们这些寻求安全避难场所的人光顾了。
他们在庙前的空地上燃起堆篝火,围绕而坐,不时转头去看数里之外州城里的动静,或者向火堆上添些柴草让火光更亮。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原本消沉气沮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淡无光,好似脸颊上生出一层厚厚的油脂,油脂一点点滴落,原来的面目已不在。山神被火光映照,脸上焕发光彩,加上那栩栩如生的笑容,似乎他已经活了过来。
周春生眼睛盯着天边某处,似乎发现那里出现异常现象,等他看见那附近的星辰被遮,云层里出现黑沉沉的犹如石窟般的一个很大的洞穴而洞穴里挂出水帘后,惊讶地大声喊着:“你们快看,天漏出现,大水从天而下!”
重明、袁松伶他们都转过身,随着周春生所指的方向仰头观望,看到在汾州城的上方,天空出现个很大的圆圆缺口,就像在天阶凿出的深井,直通天宫。
缺口周围浓云缠绕,怪鸟飞翔,让其显得更加深邃和恢弘。缺口里流出的水,刚开始是薄薄的一层水帘,就像从里面涌出的缓慢降落的云雾,云雾散开飘落州城之上,如同落下霏霏细雨。密集的雨丝惊飞枝头的白色斑鸠,在角落里寻觅食物的刺猬和蟾蜍昂起鼻尖轻轻嗅着水的气息,谁家的狗被雨丝惊扰而吠叫不止,靠着窗扉苦读诗书的落魄学子被飘扬的水线打湿了脸颊······接下来水帘开始变厚,并层层叠加,形成半圆形的水柱,直直地倾泻下去,落入州城之内。
天空中的缺口转瞬间被大水完全充塞,形成圆滚滚的水柱,落下的声势让人以为天塌地陷、山崩海枯,眼看着水柱从天而降,缺口正下方的房舍首当其冲,在瞬间被冲塌,继续落下的大水把瓦片、砖砾、木梁和屋中之人像浮草那样冲走,洗刷去原有的一切痕迹,露出最初的地面,而地面因为水柱的冲击渐渐变成一个深坑,大水在深坑里翻个身就汹涌澎湃而去。
州城里之人都听到那轰轰烈烈的声响和水浪翻腾之音,纷纷出来查看情况,可惜很多刚走出门外,就被奔涌着的水流裹挟着冲向了远处。在被冲走之时他们想到想到能变出彼岸花的姑娘,想到那只白色大鸟,想到那些劝戒之语,也想到了院子里的莲花——他们看到莲花已变成小船,泊在水面上,如同已等待摆渡者许许多多年。
“是否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局面,比如,让水柱消失?”重明望着远处州城里洪水滔天的情景,心情沉重地对袁松伶说。
“没有办法。”袁松伶无奈地低下头,“一旦启动,大水就会不断流下,不能停止。我就算现在离开,或者更早离开也不能改变什么。”双眼里放出一丝光亮,又道,“我还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让情况变好!”
秋练和范玉姝阻止道:“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万一你死后还是大水漫延,岂不是白白牺牲。有困难大家一起面对,我们可以共同救助州城的百姓。”
重明沉思片刻:“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天的缺口堵上?”
袁松伶从来未听人说过这样的应对策略:“用什么东西来堵?”
“我的身体。”重明道,“我可以化出原身重明鸟,用身体堵住那天漏!”
语言坚决,似乎谁也不能更改他的决心。
4
秋练、范玉姝和周春生等相互望了眼,似乎认可这样的想法。袁松伶却黯然伤神地摇头,不以为然,因为袁松伶知道,天上出现的缺口不止一个,而是整整九个,就算重明可以化身出重明鸟最多堵得住一个缺口,其他的缺口交给谁?而且就算堵得住也只能挡其势,不可改其流,那么被压抑的大水是必会通过别的缺口来倾泻水流!袁松伶不想给重明泼冷水,只是沉默不语,脸上带着忧心忡忡的神色。
重明并未留意袁松伶的神奇,满以为大家认可他的想法,说道:“无论成功与否,我都要试试。”
“快看,有人!地面水柱旁边有个少年!”站在落落肩头的墨精似乎能够看得更远,也能看见更细微的不被众人在意的人和物,不过墨精的突然开口,打乱了重明的思绪。
州城之内还有光亮,却不足以让他们看见水柱下的已成树苗般小小的人影,起作用的是跟随水流一道投射下来的蓝色光亮,蓝色光亮映照四周,给任何物事都涂上蓝色的明晃晃的萤光,那个人影也就显得分明清晰。从天而降的水柱冲去了屋舍,在地面上冲出巨大的堑坑,水在里面翻个身,就向西边流去,因此那个少年所站的南面就不会受到水的冲击,只有许多的水花落在他的身上。那个少年面对着水柱,逐渐抬起头,发呆般地望着,口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着什么。他那样的神色,像是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老人,在昔年曾经玩耍长大的大槐树下仰望满树紫白色的槐花,追思过去,坠入过往的岁月之渊里。
袁松伶想到刚才重明的建议,认为这个少年也是隐匿汾州城的妖,见祸从天来,生民离乱,激发起慷慨悲愤之气和壮志豪情,要以一己之力来拯救满城黎庶,就说道:“他莫非也是要化出原身去堵住天上的水柱!”
众人还未回答,见少年双脚离地,缓缓飞了起来,扑入冲泻而来的庞大水流中。
少年显得非常衰弱,身子刚入水流就被冲退下来,浑身软软绵绵的,几乎变成件水面上飘荡的破衣烂衫,霎那间被冲入地面上的堑坑里。在重明他们以为少年可能身遇危险而面露悲伤时,就见一条如羊豚般的大鱼从下面激荡而上,绕着水柱,快速升高。重明、袁松伶他们都知道刚刚的少年乃是条大鱼所变,是只鱼妖,看来果然也是为堵天漏而现身的。于是重明也不暇多言,化出重明鸟之身,展翅飞去。
重明鸟飞临从天而落的水柱之前,绕着水柱盘旋两圈,可以看到在水柱里翻波的鱼是条红尾鲤鱼,不过遗憾的是它仅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正当中,非常奇怪。但不管怎样,能为当地居民而不惧危险勇于站出来的妖就是值得称颂的,也值得绘在《白书传》上,为封印的完成出一份力,而自身平安无忧。独眼鲤鱼绕着水柱弯弯曲曲而上,就像位经常登山的山民、老僧或和尚,知道迂回之路最省力,从而保证不被水流冲下。重明曾经有那么一刻觉得,这条独眼鲤鱼该不会以此为龙门,想要越过去,从而变成一条龙吧。可是马上又否定如此想法,毕竟眼前的只是从天而下的水柱,绝非尘世罕然出现的龙门。
独眼鲤鱼奋力游动,可是到了水柱的上半段接近云端之时,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每当游上去段距离马上又被强劲的水流冲下,在水中翻着跟头。它调整好头上尾下的姿势,再次攀升,来到原来所能到达的地方,就无法再前进。
重明鸟见它不能奏功,无法到达缺口附近,便当仁不让,伸开双翅,飞了过去。
5
重明鸟来到缺口下面,用白色的如同小山般的身躯挡住水柱,水柱的冲力把重明鸟向下冲了数丈的距离,到达独眼鲤鱼所在的地方,慢慢稳住。水柱在重明鸟的身上化作数十道水流,沿着羽毛向地上流去,而下面的水柱失去后继的水源,像被斩去头颅的大蛇向下掉落。重明鸟慢慢抬升身子,同时看见,独眼鲤鱼摆脱水流,像飞翔的鸟一样在空中游动,慢慢跟了上来。
独眼鲤鱼感谢重明鸟的帮忙,说道:“你独自承担所有的水流力量,会很辛苦的。”
重明鸟也口吐人言:“只要能堵住缺口,这些辛苦不算什么。”
重明鸟渐渐升高,背上感受到的冲力愈来愈强,可它依然毫不在乎,用尽力气,平展双翅,将身子拔高,终于用身躯堵塞住天空的缺口,不让一滴水再流到尘世。独眼鲤鱼也非常默契,用唼喋的吻抵住重明鸟的肚腹,和重明鸟一块坚持着。
重明鸟对独眼鲤鱼说道:“我们做到了。”
独眼鲤鱼顶住重明鸟的肚腹,不能开口,只眨了眨眼睛。
重明鸟和独眼鲤鱼的所为给州城百姓争取了时间,袁松伶、秋练、范玉姝、周春生、落落和墨精也能把握机会前去救人,可是好景不久,不足一个时辰,天空又出现别的缺口,每个缺口里都流淌出圆圆的声势浩大的水柱,水柱落下后形成奔流的江河,把州城以及附近的村镇吞没。重明鸟和独眼鲤鱼看着那些缺口,知道仅仅堵住一个是杯水车薪,阻止不了陆地变河湖、桑田变沧海的局面,幸好州城百姓大多已逃上山,那么也就不用再阻挡水流,可以抽身而退,去帮助那些居民百姓!
重明鸟飞离缺口,向地面降落,独眼鲤鱼也随后跟着,落到积水盈膝的水面后,各自化出人身——重明和一个自称戴鲤的少年。
袁松伶、秋练和周春生他们正在帮助居民向山上的山神庙转移,扶老携幼,推着莲花化成的小船,小船上放着孩童、财物、粮食、衣衫和装盐醋等物的坛坛罐罐。
重明和戴鲤的汇合加入,为他们增加了力量,可以帮着提灯笼,搀扶那些涉水的老人。
重明不无惭愧地说道:“我原以为堵住水柱,堵住缺口,就能阻止大水,谁知道天上会出现这么多的天窟!”
袁松伶道:“天上会出现九个缺口,成九宫格排列,可以在几个时辰内把大地变成湖海,怪我没事先说明!不过,你和戴鲤做的很不错,为大家争取了时间,功劳不可估量。”
落落肩头蹲着墨精,怀里抱着只母鸡,头望着天,在数数,一遍遍地重复,然后说道:“袁姐姐,天上连着刚才被重明哥哥堵住的那个,也只是八个。我数过三遍!”
袁松伶神色一凛,仰头望天,口里数着“一、二、三······七、八”,接下来惊慌不已地说道:“坏了,还有一个缺口没有出现,九宫格是残缺不全的,那个缺失的部分刚好······刚好在我们······头顶!”
袁松伶的话音刚落,大家都抬头,望向头顶的夜空,就见上方突然出现一个缺口,缺口处云层飞涌,决堤般的水流从上面直灌下来,形成飞瀑,冲向了重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