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婴儿篇（六）——长夜啊 萤火啊
褪色的灵魂，敞开心扉，孤独的旅人，萤火相随，花开花落何时天晴，无魂躯壳何处归去，摇曳着的痛苦生命，渺茫的希望之光，让记忆的怀抱将你温暖，不问此世，未有来生……那万万千千消失的灵魂，正是成王的力量。
……
毁灭的一个庞大势力的永远只能是庞大势力本身，神明统治终结，人类发展万年，人类大陆富得流油，自然资源够所有生灵用上亿年也用不完，人类大陆已开发的物质资源足以使每位生灵过上富足的生活，然而现实很残酷，资源都被转移进漆黑的笼子里，为权力服务，只有这样，统治者才能打造强大武力、拥护者团体以维系统治，越是腐朽的时刻，庞大统治组织越有扩大自身利益群体规模以减缓腐朽速度的倾向，加入人类大陆联合政府成为人类大陆生灵仅有的生存方式。
更为可怕的是，极端的暴力悄然蔓延，极端的思想控制行为，比起腐朽，反抗带来的灾难无疑是毁灭性的。
战争使人类大陆联合政府转亏为盈，救命会贩卖军火，联合政府堂而皇之瓜分战败国财富，流离失所的民众为了争夺参军名额贿赂小官，贵族官员为了寻求安定花大价钱偷渡至乌托邦等城市，当土地失去主人，联合政府将之回收，联合政府扩充人员的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加入联合政府的人自然成为联合政府忠实的拥护者，只有依赖救命会与联合政府，人们才能活下去，那些独立于组织之外的，被称作贱民、牲畜，实际上，他们也确实是贱民，社会让他们变得非人，践踏他们的尊严，诱惑已经使他们之中的部分丧失良知，转而投向暴力、躺平的怀抱。
人类大陆失去了未来，至少在往后数十年内，人性的黑暗会让大陆成为炼狱，无论是反抗者还是被反抗者，他们都将自取灭亡。
人类大陆，溪水山河……
人类国度联军逼近梵林摩那，吸血的梵林摩那令多少人类国度及人类之民恨之入骨，梵林摩那调动了所有军队，溪水山河也调动了几乎所有的军队，但在愤怒的人类国度联军面前依然不够看，其中，星月、希冀的攻势极为猛烈。
梵林摩那居民在白银帝国的支持下发起暴 动，辉煌大楼被民众用火焚烧，贵族官僚被迫拿起枪支自卫，从贵族官僚用枪支打死居民的那一刻起，梵林摩那的阶级矛盾再也无法调和，梵林摩那反抗军顺应仇恨的情绪成立。
数万年，整整数万年的统治，人类终于看清彼此的真面目，而不是被那些死物所欺骗，活着是为了什么，连婴儿都明白活着是为了自己，在金钱与权力控制的世界里，在畸形的恐怖的社会里，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与死物何异，与工具何异，与死婴儿何异。
正如天空绝命所说，也许，人人都是英桀。被封禁的英雄新约终有再现的一日，正如人类最初反抗神明那样，人类也会反抗取代了神明的同类。
反抗军宣言：权力与资本融为一体，侵吞溪水山河的资产，以权力的内核掀起吃人狂潮，梵林摩那统治者干的事情揭露了溪水山河政府最虚伪的面孔，它们号召溪水山河强大，然而强大的后果就是为了更好地维持它们对牲畜的压制；它们号召节约，却的溪水山河资源挥霍的罪魁祸首；它们宣扬公平正义，却是将我们切成碎肉端上桌，一步步榨干我们最后的价值，让我们成为自甘堕 落工具，成为拥护它们丑陋统治的虚伪者；它们宣扬免费医疗，却是为了强迫我们奉献自己的器官，赚取更多额外药物服务利益；它们宣扬免费住房，却让我们不断缴税，购买它们的服务产品，掏空我们的积蓄；当我们失去尊严，贩卖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人格，活在诈骗的社会中，我们的存在本质不过是统治组织的财富，为了身为人的尊严，为了不被肆意蹂 躏，我们绝对不能妥协，它们享受的每一份，都是我们子孙父母流下的血液，它们施舍我们的，远远不及从我们身上夺去的……腐朽当死，反抗不止，血流不止，汇集山川，这不是它们的溪水山河，而是我们的溪水山河，我们终于学会了爱自己，敬提斯乌斯，伟大的溪水山河之父，我们要将侵蚀您伟岸身躯的蠕虫一一消灭。
……
溪水山河，梵林摩那，医院……
叶特菲尔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此时，冥王正和梵林摩那市长吵架。
冥王：“至少翻一倍。”
梵林摩那市长：“大人！你未免太贪得无厌了，除非你能帮忙解决反抗军。”
冥王：“当然，钱到位，我保证你们的位子坐到死，保证你们后代的后代都能继承你们的爵位。”
叶特菲尔假装继续沉睡，等梵林摩那市长离开以后，冥王尝试唤醒叶特菲尔：“醒醒！醒！醒！”
叶特菲尔：“我都听见了。”
冥王诧异。
冥王：“菲尔，我必须告诉你，梵林摩那完蛋了，我之所以守在你身边，是因为外面全是疯子。”
叶特菲尔：“疯子？”
冥王：“没错，由民众组织的反抗军与梵林摩那统治集团打架，所以我们赶紧跑，前往乌提斯顿，进而前往鸢尾帝国。”
叶特菲尔：“人类公会怎么办！”
冥王：“人类公会？菲尔，人类公会早就名存实亡了，把人类公会留给有需要的人。”
叶特菲尔：“不行，我得保护人类公会的居民。”
冥王：“不需要保护，他们现在是反抗军的一份子，那群家伙失去太多了，他们满脑子是反抗，是推翻现存统治，我们要是去了只能捣乱，难道你想参与斗争？菲尔！不要犯糊啊，溪水山河背后是联合政府，而反抗军是受压 迫的民众，两边都不好得罪，我不管，你不能参与这种事情，你哪知道谁对谁错，他们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冥王态度很坚决，说实话，叶特菲尔很心疼这位冥王前辈，脸和手都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力量也稀薄得可怜。
叶特菲尔：“好吧，我们前往乌提斯顿。”
冥王：“菲尔，我太感动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医生为叶特菲尔进行简单检查，并嘱咐叶特菲尔有关身体恢复的事项。
冥王：“医生，多开些药，我们要留着备用。”
过了些许时日……
冥王伪装成路人进入列车，至于同梵林摩那贵族官僚的约定，冥王早就抛到脑后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他冥王可没有傻到被当枪使。
通往乌提斯顿的列车只接受贵族与官僚，列车氛围自然是极好的，服务人员的态度非常完美，像冥王这种客人是服务人员最喜欢的，冥王打赏的小费通常是物质与服务价格的三倍。
冥王：“怎么？我很丑？”
服务人员：“客人，我觉得您特别有气质，能服务像您这样气质独特的客人是我的荣幸。”
冥王：“说的好！去弄张面具给我。”
叶特菲尔懒得吐槽，冥王这幅模样明明很吓人，腐烂的脸啊，半边牙齿都烂掉了，居然还有人夸。
冥王（兴致勃勃的语气）：“菲尔，你知道乌提斯顿最著名的景点吗？”
叶特菲尔（淡淡的语气）：“不知道。”
冥王（惋惜的语气）：“真可惜，乌提斯顿可是溪水山河的核心，不朽前辈生前最爱乌提斯顿的火山温泉！高山温泉啊，还是观星的好去处。”
叶特菲尔：“怎么，你想去体验体验？”
冥王：“当然，我要好好享受生活，现在的人类大陆，无非是尽情享乐，是时候为自己而活，我倒希望人人都能加入联合政府，联合政府的人员越多越好，人人同乐。”
树影婆娑，黄昏绽放，窗外的鸟儿自由飞翔，却是缺少钢琴家的演奏，八十八琴键，承载天国梦，千锤百炼手，奏响天籁音，生命，是不断告别的旅程，生命，是认清自我的旅程。
……
月光下，冥王欣赏起自己的黑色面具。
过往已逝，唯剩今朝，正如近夏枯若干年前告诉冥王的，将命运交给自己，将未来交给自己，切勿成为权力的工具与大人物的晚餐。
叶特菲尔：“冥王冥王！白色松鼠！好多好多白色松鼠！”
叶特菲尔打开车窗，风吹散了叶特菲尔的黑发，叶特菲尔的笑容纯粹而美丽。
冥王：“这群闹腾的松鼠，总爱追逐疾驰而过的列车。”
叶特菲尔：“呜呜~”
冥王：“菲尔，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前会长与前元帅不知死了多少年。”
叶特菲尔：“明明当时的生活是那么美好，记得第一次与近夏枯元帅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拥挤的列车上，加入公会以后，是会长带我体验新列车，还有我刚来那会儿，不朽前辈每次出任务都会捎上我，绝境前辈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每次都能逗我开心，清风姐姐外冷心热，每当我捅了娄子，连会长都摆不平的事情，清风姐姐一个电话将我从监管所中接了回来……”
冥王：“等等！我和噩兆呢！菲尔，我和噩兆对你可好了，你难道忘记自己当初嫉恶如仇乱杀委托人，是谁帮的你。”
叶特菲尔：“哼，你们不还没死吗，再说了，你当时都没正眼瞧我，我刚刚加入公会那时，你可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冥王：“胡说！我一向是这个样子，我不管，这不公平，死人比活人值得怀念，呸！”
冥王的话把叶特菲尔乐坏了，回首往事，叶特菲尔才发觉自己原来是整个人类公会，乃至近夏枯嫡系队伍中的团宠，前辈们为叶特菲尔营造的世界充满了正义与勇敢、批判与反抗。
鸟鸣声不绝于耳，列车里的某位伯爵养了只极美的七色鹊。
阳光灿烂，轻风拂面，仿佛看见天真的孩子向大人招手，仿佛看见金色公主向古老狼人敞开心扉。
列车乘务员送来松软的干净枕头与热腾腾的早餐，得益于冥王小费给的多，乘务员每次前来送餐时都会捎上一些小纪念品赠予冥王和叶特菲尔。
午时，众人打盹。
叶特菲尔翻开三参的会长日志。
会长日志片段：
片段一【近夏枯这家伙将人类公会当作慈善机构，他送来了好多好多人，各式各样的都有，连白银帝国那个老皇帝的私生子也敢送来，我以后改行卖烫手山芋应该不错】
片段二【今天居然来了个哈迪斯氏的，这家伙让人类公会压力很大，黑之神哈迪斯顿可谓丧尽天良，它建立的大同乌托邦尸骨遍地，人们相互啃食，出卖灵魂】
片段三【禄禄・哈迪斯这孩子给我的感觉是彻骨的寒意，作为会长，我该怎么打开这孩子的心扉呢，也许需要几碗热腾腾的汤面】
片段四【我很高兴，禄禄跟我讲述童话里的故事，他的眼神充满希望，那是对未来的憧憬，我很确信，这个世界不会变成洛斯彻与救命会的胯下奴隶】
片段五【天空绝命，多么伟大的人物啊，他从来不自称伟大，他从不需要被歌颂，他说，幸福的土壤孕育善良的人，宽容的社会能够拯救众生，要让人类的孩子在希望中成长，要让公正的秩序成为普照世界的光明，要让统治者使命在心，要让民众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片段六【在近夏枯面前，禄禄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放松、自然，也许近夏枯不是如提米斯那般残忍的统治者，但一定是如天空绝命那般善良的英桀，因为近夏枯，爱悄然蔓延，人们眼中终于不是只剩下金钱、性欲与权力】
片段七【我的孩子们，霁月、葬吟、罗夫、尼杰、禄禄、菲尔，每一位都令我骄傲，他们心向光明，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改造这个世界，我坚信他们能够铲除救命会，而不是通过更为可怕的方式改造人类大陆】
片段八【人类大陆真正意义上的元帅只有两位，提米斯与近夏枯，但比起提米斯，近夏枯的存在更加难能可贵，他对抗着从夏迩娜时代遗留下来的贯穿整个人类大陆历史的蛀虫集合，他所面对的是让天空绝命不忍直视的究极人性之恶，傲慢的统治者与极端的反抗者都是他不得不处理的对象，而我向来厌恶联合会的霜冻副会长，这个救命会派系的女孩总是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无为无能的后果，就是统治者更嚣张，被统治者更阴险，坏人更坏，人性更恶】
……
乌提斯顿，一座辉煌古老的都城，有溪水山河的王冠之称，都城内部有一座巍峨神圣的雪山，那儿是荟茵河的源头，雪山山脚，溪流交错，双子鱼嬉戏。
乌提斯顿遍布温泉，这里有人类大陆最著名的度假村，度假村旁是人类大陆最现代化的建筑群之一，曰乌提西斯。
整个乌提斯顿共有三十二座钟楼，正好对应神明时代三十二位神明，从地图上看，这三十二座钟楼连起来呈诛神星星座图案，其中，被誉为“王都之都”的圣乌斯提斯在图案最中心的位置。
轰隆隆！轰隆隆！
列车仿佛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据冥王所说，这不是大海，而是江河，乌提斯顿准确来说是座巨型岛。
黑夜遮蔽，繁星照耀，白鸽飞向远方，洒下爱的光辉，那是神的坟墓，是古老的观星台。
叶特菲尔被眼前的一幕幕深深震撼，她居然从未拜访过乌提斯顿。
冥王：“菲尔，看见那座巨型雕像了吗？”
叶特菲尔将脑袋伸出车窗，好在叶特菲尔不恐高。
叶特菲尔：“那是！”
巨大雕像映入叶特菲尔眼帘，是一位短竖发魁梧战士的模样，战士左眼下方有一个极简的黑色叉形图案，左眼角还有两个位于同一竖线的相对三角形图案。
冥王：“溪水山河之王，提斯乌斯，他为了纪念友人乌斯提斯而将这座城市命名为乌提斯顿。”
叶特菲尔：“好熟悉。”
冥王：“当然，因为前元帅是隆隆长夜的契约者，难级道具隆隆长夜的名字就是提斯乌斯，传说，提斯乌斯是神明之中的叛徒，它本是长夜繁星之神，天神的半身之半身，却为保护牲畜，不惜开亵渎之先河，向绝对的神之统治宣战。”
叶特菲尔：“怎么可能……它还活着？”
冥王：“谁知道呢，反正当今元帅无法唤醒隆隆长夜，菲尔，要不你去问问。”
叶特菲尔：“问霜冻元帅？”
冥王：“哈哈哈！当然是提斯乌斯。”
叶特菲尔：“成为难级道具的契约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认为圆缺之刃用得顺手。”
冥王摊摊手，随后递给叶特菲尔一杯热咖啡。
河面飘雪，美不胜收，叶特菲尔沉浸在乌提斯顿的美景里无法自拔，究竟是怎样的神明缔造了这样美丽的都城。
……
久远神明的记忆……
凄凉的黑色坟场，墓碑堆积成山，繁星之神乌灵抱起黑色人类婴儿的尸体，尸体流脓，散发阵阵恶臭。
乐观的光之神普提：“它们的认知是死的。”
忧郁的繁星之神乌灵：“它们……还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它们的孕育者因它们而死。”
乐观的光之神普提：“这就是你不摄入认知的理由？我还以为是尼伯龙根的日子滋润了你，让你嫌弃被黑暗污染的认知。”
忧郁的繁星之神乌灵：“我要保护它们，我要创造一个自给自足、宽容自由、没有剥削的环境。”
乐观的光之神普提：“你疯了。”
忧郁的繁星之神乌灵：“能帮帮我吗？”
冷漠的光之神普提：“你肯定是疯了。”
坚决的繁星之神乌灵：“要么成为我的友人，要么成为我的敌人。”
无奈的光之神普提：“真拿你没办法，谁让我们相生相随，似溪水与山河、明月与清风。”
敬永远的友人，【隆隆长夜・提斯乌斯】与【无夜之灵・乌斯提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