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计数的巨大的冰雕耸立在空旷无垠的冰原上,如同无数个被冰封的武士一样,注视着穿过冰原的泰平一行。
这些冰雕高的有四五十丈,矮一些的则有一丈,或如巨象、奔马、野牛与猛虎,或如骤停的飓风,或如参天大树,或如海上礁石,千奇百怪,令人不免感叹造物之神奇。
泰平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是沉重而单调的铅灰色,厚重的乌云几乎不移动半分,仿佛凝固在天域雪山的上空一样,恰似为天域加了一个大铅盖。一座又一座雪山在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绵延不绝,像直刺天空的无数根冰柱,闪烁着寒冷的肮脏的灰白光芒。
脚下的冰原是深入天域雪山腹地后,泰平所见到的最大的一片,如同在群峰之间封冰的一座冰湖,呈现出诡异的灰蓝色,有着起起伏伏的高高低低的冰坡。如果从空中俯看冰原,它在天域雪山中恐怕也是最显眼的,而且也是与众不同的。那些巨大的冰雕如同冰原的守护者,摆下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阵。
这是真正的天域啊!泰平在内心发出由衷地感叹。
霸言伟岸的身躯在前方不远处,正昂然无畏地走着。他的灰披风飘动在风中,如同一面引领众人的军旗。顾左与庄柏并肩走在霸言的后面。两个人看似瘦弱,却都背着大行囊,里面装着从寻仙峰带来的用具,包括帐篷、炊具与咸肉。泰平垫后,白虎跟在身边,为一行人做警戒。
大家都戴着厚雪帽,遮住脖颈与耳朵,以免热量散发。他们身上穿着兽皮衣裤,都是从仙人谷草庐里取来的。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毡靴。
厚毡靴的制作比较简单,首先要用水洗去羊毛油脂和杂物,用弓将晒好的羊毛弹成絮状。然后,将羊毛均匀地铺在帘子上,开始喷洒开水,快速把帘子卷好,用羊毛绳绑紧。最后,再用脚踏着卷好的帘子,在平地上来回踏蹬,就做成了毡。更好的靴子则用兽皮缝制,毛朝外,靴筒口超过膝盖,皮靴内套质地柔软的毛布裤子,裤口系有毛线编织的带子,裤子与皮靴连为一体。
当泰平还是孩子的时候,父亲曾带他到北靖的一位老猎户家中,参观过制作厚毡靴的过程。父亲摸着泰平的头说,北靖汉子要与冰天雪地斗,不会动手制作厚毡靴可不行。深入雪域作战,若是脚下不暖和,战士是打不好仗的。这个浅显的道理,当时的泰平并不懂,如今经历无数阵仗,他已经深有体会。
经历阵仗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无疑太重要了。泰平得到赤子之剑,参悟混沌剑法,成为墨国之主,都经历了难以言说的苦难,使他不得不放弃了浪迹天涯的幻梦,肩负起许多责任。当然,在泰平的心目中,植根于内心的最大的责任依旧没有变:为了亚夏族奉献自己的一生。
正是源于同样的责任,泰平、田垦、霸言、庄柏与顾左最终走到了一起。尽管混沌之气无比强大,他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却依旧决定深入天域,寻找混沌之气的老巢,消灭这股邪恶的力量。
得到巨石龙灵的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登上寻仙峰的顶峰,将一切应用之物收拾好。泰平初登寻仙峰,曾在峰顶山洞住了一个月。他与江山在洞外下棋练剑,与顾右谈论天下大事,品评昭皇的功过,关注亚夏族的未来。那段经历使泰平受益匪浅,也使泰平对顾左的三世论产生浓厚的兴趣,为他在墨国施政治国确定了方向。
所谓三世论,乃是无论推出何种新政,必须可延续于过去,懂得顺承先法先人,此为审度过往;新政激励国家与百姓,必会万众一心,反之则会逆论如流,必取多方之意务求公正,此为立足当下;未来会如何确实无法预测,但是毕竟会有轨迹可循,故而需要着手于细微之处,站在历史的角度,判断治国策略正确与否。
对于顾左的才识与能力,泰平是十分佩服的。不过,顾左与庄柏似乎极有默契,将引领众人的重担交给了泰平。泰平认为事不宜迟,率领众人转过峰顶硕大无比的黑石牛,踏上固定于崖上的藤梯,依次垂落到左峰下方的深谷。
那座深谷在寻仙峰的南坡,两侧高崖陡峭,是极难有路通往外面的。江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深谷,并在谷中打造剑庐。除了造剑之外,江山还设计了一种用于战争的五花盾。如今五花盾成为墨国精锐的重要武器,帮助七彩军团纵横于残酷的战场,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
他们钻过一片丛林,找到江山发现的那个大山洞。山洞外有一个石像,江山说那是满欣所化,乃是为了保护山洞不被邪恶之物占据。对于能够穿越寻仙峰的山洞,世人并非没有传言,认为钻出山洞之后,就可以站在天域雪山的西方神秘之地。
当五个人带着白虎与雪豹进入山洞,才发现那山洞真是神奇所在:高大开阔,温度适宜。山洞如同城墙内部通道,墙壁平坦而光滑,仿佛是人为打造的一样。更令人觉得神奇的是,山洞里微光波动,不必点火把穿行。五个人纵身而行,白虎与雪豹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飘忽不定,在看不到尽头的山道中飞奔,好似雪域精灵一般。
山道中仅有几个通天孔洞,却足以令泰平判断出时间。当大家飞奔了整整一天一夜后,山道的尽头出现一座巨大的石门。那座石门嵌在两山之间,高度足有十丈,宽亦有十丈,重不知几何。
五个人联手使出神力,将石门一点一点推开,终于走出了山洞。天地重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顾左经过一番辨认,指出他们已经穿过寻仙峰,至少深入天域雪山深处数百里之遥。
借助水晶之剑幻象指引,众人踏上前往神秘古堡的路。他们穿过雪峰,跨过好几个冰原,如今正置身于冰雕冰原,距离幻象中的古堡似乎不远了。
正当泰平观察巨大的冰雕的时候,田垦如一阵风一样从后方奔来,身边跟着三头雪豹。转瞬之间,田垦已经飘然而至,如同仙者般站在泰平身边。田垦的脸有些阴沉,与那铅色天空一样。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泰平关切地问道。
“嗯。同样是寒冷无比的雪域,天域雪山与大柏岭雪国完全不同,更不像被冰海包围的极摩大陆。”田垦回答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显然对混沌之气未出手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