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主仆之间相护扶持,总算度过了寒冷的冬日和春季。
夏日一来,气候转暖,一切便好过了许多。
只是因着我禁足的缘故,尚衣局并没有送新得夏衣过来。
好在,从前圣上赏赐的和尚衣局孝敬的,还有很多,还算够穿。
慢慢地,桃三杏李,院子内的桂树已经吐了新绿。
此时的杏微阁,想必已经满院海棠了。
又慢慢地,院子里的树从嫩色的草绿,便成了深绿,一晃已入盛夏了。
由于如今被禁足,少府监自然不会送冰过来,日子蒙热的着实有些难过。
我每日闲着无聊,只能坐在桂树或者廊下等风,因为屋里更加闷热。
可是最近都没有见到报信的纸鸢,也不知罗承华最近如何了。
但想来应该无恙,皇后犯不着对一个承华动手,况且罗承华又毫无家室可言,与其动手还不如收为己用。
这一日,我照例在院子里看着碧云和绿珠打扫院子,顺便无聊打发时间。
忽然听到宫内响起了钟声。
咚咚咚......
众人皆一愣,唯锦绣率先反应过来。
“太后薨了。”
我仔细辨别那钟声的节奏和次数,竟然真的是太后薨了。
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因为太后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还那么年轻,身子又一向康健。
“太后怎么好端端就没了?”
“或许是急症。”锦绣道。
一时之间脚下有些发软,倒不是因为和太后情深,受不了太后的忽然离世,实乃生命太过无常,让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起风了,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我点点头,又朝着碧云和绿珠扬了扬手,“别扫了,先回去吧!眼看就要落雨了。”
说话间,只见天色暗了下来,有几滴雨已经落了下来。
我对着锦绣回了屋,碧云和绿珠也放好扫帚进来屋。
我进来西暖阁照例是无聊,便趴在窗口望着雨。
这雨绵绵的样子,想必一下又是一整日。
不过与瑶碧殿的人都一样,下几日我们都出不去。
雨水一滴滴落下,先降到桂花树上,然后打个圈又从树叶上跳来,钻入泥土里,活像一个小精灵。
不过这世界上哪有精灵或灵魂,若有的话爹娘为何不回来看看我?
思绪不由被拉得很远很远。
不过不管下雨与否,太后的灵柩照停,只不过打理的宫人会都遭些罪罢了。
雨天昏暗,看着看着便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也不知几时,我再醒来天色竟然更暗了,也不知是天真的黑了还是因为下雨的原因。
“几时了?”我问。
“申时了,贵华您该用膳了。”
我点点头,“我还真能睡。”
锦绣给我端来茶碗簌了簌口,然后便去小厨房帮我把温着的饭端来。
虽然被禁足的日子很苦,但是锦绣她们仍旧尽心伺候没让我多吃一点苦。
用过晚膳,锦绣便将食盒都收拾了下去,我刚刚睡醒,定然是不能再睡,以往这个时候都看看书或者绣绣花打发时间。
潜儿虽不再我身边,我仍旧每日想象着他的身量个他做衣裳。
“把烛火拨亮点,你下去休息吧,本宫一会困了就睡下了。”
锦绣点点头,拨亮烛火便退了下去。
因为她知晓我做针线或者看书的时候不喜人打扰,因为那于我而言就是亲自共处世间。
看着看着,不觉到了亥时,外间早已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今夜值夜的绿珠,很明显她已经睡着了。
就在我吹灭着火,将要睡下时,吱呀一声响起了轻轻的推门声。
绿珠虽然觉大,但还算警醒,“谁?”
绿珠才问出口,便没了声音。
借着烛火我看见屏风后一个身影向我靠近,那身影高达伟岸,是个男子。
是圣上?
他怎么会来瑶裳殿?
刚想到此,疑问便解除。
因为身影已经从屏风后来走出,不是圣上,而是阿勰。
没有尴尬,也没有质问,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因为你是我最亲的人。”说话间阿勰已经走至我面前,借着烛火我看清了阿勰眼圈通红,似哭过一般。
虽说完知晓阿勰功夫好,若他想,出入后宫可如无人之境一般。
但是外间毕竟住着上夜的绿珠,我未免担心,“你把绿珠怎么样了?”
“她无恙,只不过被点了睡穴而已。”
我这才彻底放下心,问:“你哭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自信我们是世界上最熟悉彼此的人。
阿勰没有否认,而是没来有地说了句:“太后薨了。”
阿勰是太后养大的,阿勰又是太后养大的,太后薨逝阿勰必然伤心。
“人总归有一死,悲伤伤神。”
“太后没了,你还有我。”
前一句无碍,后面那一句却着实有些突兀,我都不知晓自己为何忽然来了那么一句。
说完我已经后悔,但此时已经被阿勰抱进了怀里。
我想挣脱出他的怀抱,又怕他因此受到刺激,所以只小声呢喃了句:“阿勰。”
阿勰将我揽入怀中,倒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哭。
我也不敢多劝,因为我知晓情绪是该宣泄出去,我该给他一个宣泄的出口。
出了半晌,我轻轻拉开和阿勰的距离,扬起脸望向他,轻声问:“阿勰,你好些了吗?”
阿勰亦直视我,但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洛姬,我并不是因为太后的离世而哭。”
不是因太后的离世而哭还能因为什么?我迷惑。
阿勰看出我眸中的迷惑,道:“洛姬,我母妃是被太后害死的。”
“什么?”
我当即感到有些头晕,虽然知晓太后不是个等闲之辈,但也没想到太后竟然有如此手段。
“我的母妃是被太后害死的。”阿勰微微一顿,“不仅我的母妃,圣上的母妃也是被阿勰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