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病。
他的这一认知，在近十年后才被人所认可。
除了轻中度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组织里的心理精神检测机构还查出他有：
轻度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分裂型人格障碍、回避型人格障碍、强迫性人格障碍……等。
这些精神障碍或许跟他心理早熟和家庭的不和睦密切相关。
不过，也因为家庭问题。
林清琊也很早就发现，自己该死的特别有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
这很矛盾。
因为他的精神问题让他孤僻、漠视生命、喜欢远离人群，甚至在那次撞破一个杀人现场，被人拿枪抵着头的时候，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认真观察对方的指甲盖，得出一个结论：
“你指甲盖没月牙，有竖纹，还有白点，是因为缺乏维生素、经常熬夜、营养吸收不好导致的。”
当时他就发现这个杀人犯整个无语住了。
而后……
那个杀人犯，一个杀手，成为了他的老师。
而他，成为了一个半编制的杀手，代号为‘暮枭’——因为他眼神好。
以上或许体现不出他的道德责任感……
但其实，林清琊切实认为自己很有社会道德感，尤其是，他可以为了维持社会安定，毫不留情的去解决那部分让社会不安定的人。
当然，他对于‘浪子回头’的人也抱有充分的善意。
而这部分善意，林清琊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妹妹。
如果不是妹妹的存在一直支撑着他精神的正面，他可能早就堕落了……
……等等，等一下。
“我有个妹妹？”
林清琊突然停下了解剖动作，神色陡然阴沉。
“对，没错，我有个妹妹。”
“她叫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林清琊破天荒地感觉到了惊恐……
这情绪不是因为对失去一部分记忆感到害怕而产生的，而是惊惧恐怖于自己怎么会忘了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忘了她，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刽子手？
——叮！！！
他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无法压制住的暴虐。
手中的手术刀用力插进了解剖台面！
只是因为台面过于坚固，手术刀片硬生生地折断飞溅出去。
人头鬼们发现异状后马上躲开，导致刀片好巧不巧地插进了老宋的大腿里……
老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暮枭！你疯了！！”
“闭嘴！”
林清琊冷冷地转头瞥过去。
老宋看见他的眼神，顿时吓得噤了声。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
像是……
这个家伙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呼……是你们搞的鬼？”
将瞬间的情绪发泄出去以后，林清琊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凉凉的扫了一眼那些人头鬼。
他大概明白一觉醒来后感觉的异常在哪了：
记忆。
这个空间抹去了他一部分记忆，导致他在瞬时回忆到一部分人和事的时候，出现了误差，忘了妹妹的长相和名字。
‘看样子，这个任务还有隐性时间限制。’
时间过去的越久，自己的记忆可能会被蚕食的更加厉害！
想明白这点后，林清琊却心态重新平稳了下来。
这也多亏了复杂矛盾又对立的各种精神问题，某方面发作一下马上就有另一种对立方面的情绪抵消……
他发觉这些人头鬼并没有攻击欲望，便果断抓过一个人头当做抹布，擦掉手上沾的血，随后扔去一边，把断掉的刀片卸下顺手塞进衬衫胸口的口袋，重新操起一把刀片完整的手术刀，继续慢条斯理地解剖起这具尸体。
不过比起刚才切割的利索，他现在动作放慢了许多。
周围的人头鬼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一个个笑得更开心，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包括被当做抹布的那个倒霉鬼。
韩幺幺有些无力，直接坐在旁边空的凳子上，一手撑着空的解剖台，另一手不断摩擦着大腿外侧，试图缓解紧张的肌肉。
老宋、赵文还有秦毅三人见场面冷静下来，冷汗涔涔地对视一眼，开始默契地后退……
半步……一步……
一米……五米……
他们的挪腾没有引起围观解剖的人头鬼们的注意。
只在退出教室的那一刻，学究人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那眼神，跟之前爆发片刻的林清琊看老宋的眼神相差无几……
……
老宋带着两位同伴，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栋解剖楼。
也是跑出来后见外面没有人头鬼，也没个鬼影，他才停下来把嵌进大腿肉里的刀片拔出。
龇牙咧嘴的说道：“玛德，这个暮枭怕不是个神经病！”
之前还没看出来，估计也是个演技派，但今天手抓人头、面不改色地剖尸，对自己一身鲜血无动于衷还能若无其事的分析……
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
要么就是……
“可是宋哥，我们这样离开没事吗？”赵文此时也有点哆嗦，“这次的任务太奇怪了，之前买的道具全部消失，现这咱们连个根源的影子都没见到……也没用死人。”
“说不定今天就会有人死了。”
老宋表情阴晴不定，“鬼怪可没那个耐心让我们踏实找到根源，昨晚他们还只是威慑，今天说不定就会想办法闯进门来……
而且，我看那个暮枭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秦毅一皱眉：“怎么说？”
“我怀疑他被那些人头鬼影响了神智。”老宋神情严肃，“那个韩幺幺才是正常新人的表现，而暮枭这家伙，昨天还挺正常，但是在教室里看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秦毅想了想，还是没有认可：“可是，也有可能他昨天的表现是伪装出来的，很有可能是有了什么线索，刚才才那么有恃无恐……”
秦毅其实不是很想离开教室。
他一开始被那么多人头鬼包围的时候，也吓得差点破了胆——这主要是源自于他们之前从来没遇到这种场面。
之前的任务要么就是在一栋楼里、一片限定的区域中，异常会有规律地进行杀戮，他们找到规律后就可以脱离回公司本部……
这次的任务格外不同，不仅从本部买来的道具全部消失，他们的随身物品也没了，到目前为止遇到了那么多人头鬼也没有杀一个人。
所以，秦毅冷静了一点后，就觉得或许……人头鬼并不会伤害他们？
“总之，先回宿舍。”
老宋发出了指令。
哪怕秦毅有别的想法，此时还是无奈选择了遵从。
组队行动就是有这么个麻烦，如果要保证凝聚力的话，只能由一个人发号施令。
不然在任务中出现不必要的争端，有时候可能是致命的。
除非……出现一个新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