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韩幺幺,今年二十二,本来是在外面找工作的,结果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闯红灯把我撞飞,恍惚了一下,就出现在这了……大哥你呢?”
“我二十七,你可以叫我暮枭,跟你一样是出了车祸死过来的。”
东侧,404宿舍。
这个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没有阳台和卫生间。
林清琊醒来后就一直没有感觉到饥饿和便意,可他清楚记得自己死前其实就有些饥饿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体情况。
被三个资深者'抛弃'的两人现在倒是感觉到了几分轻松,林清琊在宿舍椅子上坐着扒拉了一会儿抽屉,这个自称作韩幺幺的妹子就和他聊了起来。
林清琊自称'暮枭',习惯性隐瞒了自己的真名。
“暮枭?好别致的名字诶!”
韩幺幺有点好奇,又鼓着气说:“亏我之前还以为那三个大老爷们是好人,现在一出问题就把我们给扔下了!
诶对了暮哥,这个公司,什么工作任务还有异常啊失控啊,你觉得到底是什么?我明明记得我死了,这个公司会不会是地府什么的?”
“……”
林清琊看了看现在性子跳脱起来的韩幺幺,沉默了一会儿,才心不在焉的说了一些废话:
“我不知道……但应该跟老宋告诉我们的差不多。
假设我们在濒死时被公司救下就是公司'抓壮丁'的方式,那抓来的壮丁,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被扔到那些有坐标的空间,去解决所谓的'异常',也就是失控源。”
“我知道,那个姓宋的说了,就比如要面对像是鬼一类的东西,而且死亡率可高……”韩幺幺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四处看了看,又觉得身上毛毛的,“可是,这地方我看着更像是碎掉的世界,刚才那些人头……真的是鬼吗?”
韩幺幺其实都没看见人头的样子,只看见了一动一动的黑影。
林清琊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是鬼……楼下那个施仁,也是鬼……”
“……啊?”
韩幺幺愣了一下,'唰'地一下站起来,面色煞白。
手中的钥匙跌落在地,发出'叮铃'一响。
“……他没有影子。”钥匙落地,林清琊才不紧不慢说完后半句,笑着把钥匙捡起来,“没事,想来他没有直接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应该是受到了某种限制。”
“什,什么,限制啊?”
韩幺幺说完,才发现声音不利索了。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没有限制,那刚才在楼下,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林清琊目光闪烁。
这个问题他既是在宽慰对方,也是在反问自己。
——假设,已知『失控源(鬼)』与『公司』是对立关系,『司员』负责清理『鬼』或者或许有关情报,那么……『鬼』是否知道『司员』的存在?
如果知道,那么他们之间的博弈是否已经开始?
如果不知,那么眼下的学校、学生、老师、宿舍……又分别蕴含着哪些意义和线索?
林清琊眼眸低垂,混乱的信息不断在脑海中反复打散、捋顺。
最后,他得出了一系列最符合事实情况最大的推测。
想到这里,林清琊自顾自的起身,爬上了其中一架床,就直接在光秃秃的模板上躺下。
刚刚才冷静下来想通关窍的韩幺幺又是一愣,茫然道:“暮,暮哥,你这是干嘛?”
“睡觉啊。”林清琊理所当然道,“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课吗?”
韩幺幺嘴角抽搐:“大哥,你都知道他是鬼了,你还听他的啊?”
“嗯,因为我想,他让我们去上课,也许是为了我们好呢?”林清琊翻了个身,从上往下看着她,眼神清澈,却没带什么感情,“也许,不去的话……”
“他就有理由吃了我们。”
韩幺幺身体一颤,“吃,吃了我们?”
林清琊理所应当道:“是啊,施仁,食人嘛。”
“……”
韩幺幺不说话了,只是过了一会,她也蹭的爬到了另外一个架子床上。
只是爬上去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刚想开口,就听林清琊道:
“课表在桌子的抽屉里,第一节课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现在大概是傍晚七点左右,离明天上课时间还早。”
“诶?”
韩幺幺有点懵。
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就想起进门后林清琊就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开关一下抽屉……
可,宿舍里也没有钟,他怎么知道时间的?
“楼下大厅里,宿管门房的窗户后头,有个电子钟。”
林清琊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说完后,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气氛陡然沉闷下去。
韩幺幺提心吊胆地躺了一会后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异样,即便床板硌得慌,她也困意上头,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血色如瀑,顺着没帘子的窗户映入宿舍内的瓷砖上。
随着大厅电子钟上的血红数字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血色越来越黯淡,直至趋近黑暗……
……夜幕降临了。
四下寂静时,宿舍门外突然突兀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四处游走,像是在寻找目标。
在某一刻,它突然停在了某一间宿舍的门口。
“赵文?”
“……”
“赵文?”
“….”
“赵文?”
“…”
笃笃笃~笃笃笃~
不论外面的人怎么敲门,宿舍内都没有人给出回应。
老宋、赵文、秦毅三个人围成圈坐在宿舍内,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背。
他们既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么僵硬的互为依靠坐着。
门外的东西大概是见无人响应,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不过……
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皮仍然贴着门外一面,眼珠整个陷在了猫眼框里,无声无息地看着门内的一切……
满口尖牙,笑容扩大。
……
“叮~当——叮~当——”
林清琊在悠扬的钟声中,皱了皱眉,方才睁眼。
爬起来的第一时间,他手往后腰摸去——还是没能碰到本应插在那的匕首。
他眼眸沉了沉,瞥了眼窗外比昨天进来时明亮许多的血光,环顾了一下宿舍内的环境后,正好和也醒来的韩幺幺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一眼后,默契挪开看向彼此的视线,不作声,下了床。
他们各在抽屉里翻出了一张被涂黑一半的课表以及一本血沾了半本的书。
又在另外两个书桌里翻出了一个空白笔记本、以及一支可以进行书写的笔。
“我抽屉里是本书,你那边是课表,另外两个空位是本子和笔。”
韩幺幺看着四样东西一头雾水,茫然抬头:“难道真的是让我们在这上课来了?不能吧?”
“既来之,则安之。”
林清琊大概看了看这三样东西,拿上了最厚的那本《尸体解剖学》,“我拿这本书,其它你拿着,如何?”
“……行啊,这又不是啥值钱的,还分赃啊?”
韩幺幺嘀咕着,拿上剩下三样东西跟着林清琊出门了。
顺带一提,钥匙自从林清琊捡走后,就没还给韩幺幺,现在还在他的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