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故事讲完,萧祁也慢慢将碗里的桂圆莲子羹给吃了个精光。他看着桌上另外一碗已经凉透的,向严敏萱跟前一推。
“这味道不错,你带来的人做的?”萧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严敏萱低头看了一眼那碗再没有热气的羹,一时之间胃口全无。“妾现在并不想吃。”
“那便倒了吧。”他也不在意。本来就是看她最近比较累,一时起了善心,让她多补补。谁知这人还不领情。
不过他到觉得这几日接触下来,严敏萱没有一开始的那般拘束和紧绷。大概是自己来的次数太过于频繁了,他想着。
“宴请使团的事,已经准备好了?”
“已经备好。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话欲言又止,萧祁扯了扯嘴角。
“西原国崇尚神鬼之说,若他们提起与之有关之事,恐怕群臣并无应对之人。”
萧祁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你以为的不出意外,那总会有一些意外。在大雍朝,原本异类就他一个,现在还多了一个严敏萱。那也只能把她给丢出去应付了。
严敏萱不觉得意外,她早已想通,也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明日晚上的宴请了。
萧祁觉得无趣,便站起身来,“歇着吧。”正要往床榻方向走去,突然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
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弓着腰。蹙眉强忍的样子,让严敏萱一下慌了神,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不对了?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住萧祁的胳膊,就要将他往床上带,想等他躺下后再去叫御医。
可此时的萧祁除了觉得腹部疼痛难忍以外,还头晕目眩。他努力睁着眼,想要保持清醒,却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就那么一头栽了下去。
萧祁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还没有犯头疼的症状,和自己的哥哥一同学习,一同玩耍。
有一日,他瞧见自己的哥哥正端端正正坐在父皇的面前,摇头晃脑的背着书,看着父皇对他慈爱又满是欣慰。
自己说不出的失落。
他自然是知道比不上哥哥的,哥哥从小天资过人,正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他呢?
读书永远比不过他。母后也更偏爱于哥哥,总是对他说:“母后不希望你为了那个位置,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其实他自己本身就没有,他只是想要更多的爱。那日再次听到母后说的话,一个不高兴就跑了出去。
到了荷花池旁,生着闷气,却不小心掉落了水中。
从被救上来以后,萧祁就染上了这头疼的毛病,性情也变得逐渐古怪起来。
他开始研究起了那些在大雍朝人眼中的旁门左道。
要说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他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记得自己落水后看见水底有一个胖娃娃,满身淤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那个胖娃娃,却发现这个胖娃娃不见了。
后来他命人无数次的打捞,都没看见过那个胖娃娃,只找的几节莲藕,有的模样和胖娃娃有几分相似。
再后来,渐渐长大。父皇对他越来越不满,他被父皇呵斥,被母后责备。面对哥哥那失望的眼神,他终究是下了毒手。
弑父,杀兄。用强硬的姿态,坐上了这个位置。却选择了留下自己的母亲一条命。
要问他为什么,或许他只是渴望母后能多看他一眼吧。可母后非但不管他,甚至还让他为所欲为,时日久了他也就不再奢望。任由对方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宫中,闭门不出,也不见他。
当萧祁醒来的时候,闻到一旁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转头看去,只见严敏萱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又继续转过头来,望着头顶的纱帐,回想着梦里的一切。那些过往,好像就在昨日,又好像过了万年。
胳膊有些酸胀的严敏萱,此时也醒了过来,她迷茫的半睁着眼,朝着床榻上看去。
只见萧祁已经醒了,便连忙喊道:“御医!”
她提起裙摆,站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喊声响亮,压根看不出她才刚刚睡醒。
御医听到严敏萱的声音,连忙从外间进来,见萧祁已经坐起身来,这才连忙上前给他把脉。
“孤为何晕倒?”萧祁淡漠的声音在御医的耳边响起,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此时的他十分紧张。
因为他也是知道萧祁在私自炼制丹药的事。可这次晕倒的原因……
“说。”
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回吾皇,是吃了相克的食物造成的。”御医老老实实的回答。还着重讲述了几个相克的食物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后果。
萧祁顿时明白了,他那炼制的丹药,和昨晚吃的桂圆莲子羹是相克的。他抬头看了一眼严敏萱,见她一脸慌张,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觉得有趣。
御医又开了药方,严敏萱让琴月接过药方,去拿药材来熬药。她自己则是亲自将御医送到门口。
“王御医,您请说句实话。”
御医犹豫了一下,左右瞧了瞧,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小声的说道:“皇后娘娘,您可知陛下一直在吃丹药?”
“丹药?”严敏萱有些讶然,她确实不知这件事。
“没错,陛下最近一直都在偷偷的吃丹药,据说还是他自个炼制的。所以,这有些食物,能不吃就不吃最好。”
“那为何不去阻止?”严敏萱有些想不明白,明知道丹药这种东西可算得上旁门左道了,为何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他?
要是万一这吃坏了人,岂不是更疯?
御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谁敢去说?”这话让严敏萱直接无言以对。
是啊,宫里宫外,谁人不知雍皇陛下的性情,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毛病,谁敢劝?
只是瞧着他对自己有那么一分好颜色,怎么就忘了众人对他畏惧?
她将御医送走以后,回到床榻边,瞧见萧祁还在发呆,便道:“药熬好了,便得喝下去。宴请的事往后推一推。”
她没提自己已经知道他吃丹药的事了,只说:“以后吃的东西莫要再有相克的。”
萧祁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严敏萱的话,随口道:“如今,你到是有了做人妻的样子。”
意思是说严敏萱逐渐放开了,也不害怕他了。
“若你一直这么温和,到也不是不可以。”这是她第一次不是那么恭敬的对他说话。
她试探着,想要知道为什么同一个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语气里也带了几分随意。
萧祁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最终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
虽然这对夫妻,彼此都没有坦露心声。但也达成了共识,至少在严敏萱这里,她可以随意一些。
“还给讲故事吗?”萧祁问道。严敏萱正端起茶壶,瞧着里面装的白水,听到他的问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听故事?”
“大概是,因为无聊吧。”
她倒好一杯白水递给萧祁,“你先润润嗓子。一会儿药好了,再给你端过来。你想听什么故事?”
“你这般博学多才,能讲什么就讲吧。”
萧祁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
“那就讲个守财的故事吧。”
古时,有一御史奉命去往云州的某个地方。晚上秉烛独坐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来,御史十分惊讶,问他:“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人说:“我不是人,是为你守财的,跟你很久了。”说着他便将御史座位下面有银子的事告诉御史。
御史半信半疑,还想多问几句那人,谁知那人转眼间就消失了。御史琢磨着,瞧这模样,怕真的不是人。
他既怕这人骗他,又怕这件事是真的。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思虑再三的他,还是低头查看起了自己的座位底下。
将地上的土挖开,发现里面果然有一千两银子。
“没了?”
“嗯,没了。”严敏萱耸了耸肩,这是她刚刚才想起的,虽然很短,但也不影响她讲出来。
“太短了,再讲一个。”萧祁十分不满。
“行,那我再讲一个。”
济阳领军司马蔡咏家,养了有一群狗。每当夜晚的时候,群狗吠叫,喧闹异常。
等人起来去查看,狗群又变得十分安静,人一走就开始叫了起来。如此反复,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日,众人商量着夜里藏起来,偷偷的窥视,想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发现有一只狗,穿着黄色衣衫,戴着白色的头巾,体长五六尺,如同人一样。
它就在狗群里出现,那群狗见到它,便会一起朝着它大声的叫了起来。
仔细瞧着,觉得这狗越看越像蔡咏家之前养的老黄狗,已经养了许多年了。
因为传说年岁大的狗,熏染了人间的烟火气,就会生出蹊跷之事,而这只老黄狗怕是已经成精。心里有些害怕,就合伙把这只老黄狗给抓来杀了。
自从杀了这只老黄狗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