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岩国西南部边境。千峰行省南部。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崎岖不平的山地远方传来,逐渐从西北方向传向东南方向。整片脚步声变得愈加响亮、愈加沉重,只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传遍原本一片寂静的山地,既在空中回响又深入山地表面显现出来的多个地洞之内。即便是普通的军官和士兵,也完全能够听出,这一连串脚步声是由一支混合兵种部队发出来的。而且,这支部队的训练水平仍然处于相对较低的层次,大概率连基本的配合默契都很难达到。
一队战斗灵师的身影逐渐从山地的西北方向显现出来,在指挥官的指挥之下往东南方向前进。从人数上看,这支战斗灵师部队是一个整编的战斗灵师大队,队列中的每一个人都身穿坚岩国的标准制式盔甲。只不过,这支部队没有以飞行的方式行军,而是以快速跑动的方式在山地表面行动。每一名战斗灵师都释放出相同节奏的灵力波动,并按照相同的节奏和路线跑步前进。队列中的多名土属性战斗灵师同时释放出浑厚的土属性灵力波动,并用他们的灵力波动覆盖住整个队列当中的每一个人的身躯,让整支队伍能够在起伏不平的山地表面上方如同在平地上一样跑动。但是,从整支队伍释放出的平均气息上面来看,整支队伍的平均修为算不上很高,其中几乎找不到一个修为已经达到四阶的人,气息相对最强的人大约也只有三阶六级或者三阶七级的水准。
跟在战斗灵师部队身后的,是一队邪恶灵师和一群不同种类的兽化人形兵器。人数大约只有一个小队的邪恶灵师悬浮在战斗灵师部队后方的低空中,排列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战阵。每一名邪恶灵师都身穿紫黑色的长袍,把兜帽和面具戴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身躯周围围绕着微弱的焦黑色烟雾。七具暗蓝色的鸟形兽化兵器飞在他们身后,排列成一个箭矢状阵型。位于他们的队列正下方的兽化兵器则有上百具,分别由十几种不完全相同的灵兽作为原料,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和气息也是完全杂乱无章、不统一的。上百具兽化兵器几乎完全挤成一团,互相簇拥着向前行进,还时不时地在前进的过程中互相碰撞并发出叫声。操控兽化兵器的邪恶灵师对它们的动作完全视而不见,显露出根本不在意它们的姿态。
“不好!有可疑气息出现!”
位于战斗灵师队列正中央位置的少校突然高喊出声,用传音术把自己的话传入每一个部下的耳中。
整支混合兵种部队立刻停止前进。位于队列前方的多名战斗灵师率先停下脚步,释放出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并分别向多个不同方向释放出探测灵力波动。几名邪恶灵师也立刻释放出更加强烈的黑色烟雾,强行让他们操控的每一具兽化兵器停止行动。
“正南方向、东南方向都有可疑气息出现!可能是苍灵国的阻击部队!准备战斗!”
少校抬起手臂,先后指向部队正南方向的山壁顶端和东南方向的山路尽头处,并立刻释放出自己体内的灵圈。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哪怕他指向的两个方向完全没有任何身影显现出来。
“嗖——”
一道清脆的响声突然从低空中传出。一道笔直的灵力射线突然从正南方向的山坡顶端射出,并径直打向斜下方的坚岩军队列。只在几次眨眼之间,这道发出淡蓝色光芒的半透明射线便径直贯穿战斗灵师队列的正前方,随即先后贯穿两名二阶战斗灵师的胸膛。两名二阶战斗灵师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叫声都没发出来,便一同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紧接着,另外两道一模一样的半透明射线分别从另外两个不同的方位射出,分别射向邪恶灵师组成的三角形战阵和被他们操控的兽化兵器。其中一道灵力射线径直贯穿位于三角形战阵右侧的一个邪恶灵师的身躯,另一道灵力射线则连续穿透好几具不同种类的中小型兽化兵器的身躯。两道灵力射线都没有释放出多少气势,甚至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它们却在同一时间命中目标,并直接贯穿目标的肉体,似乎完全没有被任何事物阻挡。被贯穿身躯的邪恶灵师当即向下方的山路摔落而去。几具兽化兵器也立刻翻倒或者趴倒在地面上,并立刻被其他的兽化兵器碰撞和踩踏。
“轰!轰!轰!”
“砰!砰!砰!”
紧接着,一连串炮击声和枪击声同时从山坡顶端响起。几颗火炮弹先后从山坡顶端的临时阵地之内射出,在空中划出大致相同的轨迹,再劈头盖脸地砸向混合兵种部队所在的位置;数十枚火枪弹也从山坡顶端的边缘位置发射而出,在低空中划出数十道一模一样、十分接近标准直线的轨迹,打向坚岩军战斗灵师部队的战阵外围。
还没等到坚岩军部队当中的任何人做出有效的反应,几颗火炮弹便先后命中目标,并先后爆炸。炮弹爆炸的冲击力和热浪同时从多个方位笼罩住大半个接近长方形的正方形队列,瞬间让多个来不及防御或者后撤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激起大片浑浊的气浪和尘土。无论是三个已经被灵力射线贯穿而倒地的人类身躯,还是五六个站立在战阵外围的身影,全都立刻在炮弹的冲击力和热浪之下化为乌有。紧接着,十几个人的身躯和十几具兽化兵器的身躯先后因炮弹爆炸的冲击力而飞向空中,有的当即被炸得残缺不全,有的直接被完全炸成两段。只在这一轮远程攻击命中目标的时间之内,原本看上去勉强维持表面上的整齐混合兵种部队立刻大乱,整个阵型完全破碎并被气浪、尘土笼罩住大半。大量嘶哑而杂乱的喊叫声当即从变得愈加浑浊的气浪和尘土中传出来。
“不……不好!快升空!迎击敌军!”
少校的声音再次从已经完全打乱的队列当中传出来,并在灵力波动的作用之下变得更加尖锐。只不过,他的声音几乎完全被炮弹爆炸和枪弹命中目标的声音淹没。跟随他的身影一同从炮弹爆炸的冲击波当中逃脱并有序地后退低空中的,也只有紧跟在他身边的几名战斗灵师和三名修为相对较强的邪恶灵师。其他所有人要么直接在炮弹的爆炸之下化为乌有,要么当即被击飞或者击倒在地,连另外三名战斗力更强一些的邪恶灵师也坠落在地、全身流血。没有立刻被炮弹炸死的兽化兵器更是立刻原地四散奔逃,并先后发出恐惧或者焦躁的嚎叫声。有的兽化兵器还在第一时间扑向被炸死却没有被完全摧毁的兽化兵器,企图啃食其他兽化兵器的血肉。只有七具鸟形兽化兵器有序地跟随邪恶灵师一同飞到低空之中。
站在山坡顶端的苍灵军阻击部队指挥官不慌不忙地低下头,把目光投向已经在火炮、火枪和灵力射线的集中打击之下乱成一团的坚岩军部队,随即抬起手臂,迅速地做手势,示意自己身边的火炮兵、火枪兵和操控魔灵武器的战斗灵师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两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眶中显现出来。
坚岩国南部边境。万仞行省西南部。
一支战斗灵师部队沿着山坡表面显现出来的一条山路行军,以最快的跑动速度向正南方向跑动。从着装上面看,这支战斗灵师部队由三支分别属于不同兵种的部队组成。位于队列正前方的一队战斗灵师全部身穿主要由灵兽皮毛制成的猎装,看上去和大多数普通的灵兽猎人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位于队列中央位置的一队战斗灵师身穿标准的制式盔甲,一看便知道是普通的整编战斗灵师部队;位于队列后方的一队战斗灵师则是一支男女各占一半的部队,男性全部裸露上半身,女性全部身穿相同制式的轻型护身铠甲,每一个人身上显露在外的皮肤表面分别显露出不同种类的兽首刺青图案。三支不同的部队组成一条在外表上看上去足够整齐的长方形队列,并沿着看上去像是被灵兽踩踏出来的山路向山地的正南方向尽头跑去。三支部队释放出来的灵力波动和气息都是完全不统一的,并不断地冲击生长在山地表面各处的灌木和苔藓,让大片灌木丛和紧贴地面的苔藓都不由自主地连续摇晃。
“快!加速前进!”
位于队列正中央位置的中校迅速地低下头,扫视自己身边的上士捧在手中的一件罗盘状的魔灵导器装置,随即奋力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队列正南方向的空中,望向乌云密布的大片天空,高声向整支混合兵种部队当中的所有人传令。
“青虫沟据点已经发出第二批求援信号!我们一定要及时地赶过去支援!千万不能让据点里面的‘东西’落到苍灵国的人手里!”
“是!”
位于队列前方和中间的战斗灵师部队整齐划一地应答。位于队列后方的战斗灵师部队则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中校的声音一般。分为两条竖列的兽纹战斗灵师部队开始释放出和自己身前的两支部队不同的气息,男性身上释放出如同猛兽一般凶猛的气息,女性身上则释放出如同幽灵一般的诡异气息。两种完全如同灵兽一般的气息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
整支队伍开始逐渐加速,每一个人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达到自己在地面上跑动的最快速度。所有战斗灵师的身影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难以直接用肉眼看清。大片原本无形无色的气流开始从气息不统一的混合兵种队列周围显现出来,从上方和侧面包裹住整个长方形队列。
“嗯?”
位于队列正中央右侧的一名三阶战斗灵师突然皱起眉头,随即发出一声闷哼,并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右前方,迅速地扫视位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的一片山地。看清从山地表面凸显出来的两个连接在一起的山包的外侧轮廓之后,他忍不住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又忍不住开口。
“这是……”
多名身穿制式盔甲的战斗灵师同时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战友的动作,随即同样把目光投向两个连接在一起的、接近标准球体形状的山包。转瞬之间,他们几个也先后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并依次惊叫出声,瞬间露出失态乃至惊慌失措的表情。
“停!”
中校果断地高喊出声,命令整支部队停止前进。
整条队列当即原地停下。三支部队中各有多名战斗灵师依次把目光投向连接在一起的山包所在的方向,有人看向空中,有人看向山坡表面,还有人看向山包外侧凸起的几大块奇形怪状的山石。大多数身穿猎装和身穿制式盔甲的战斗灵师先后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位于队伍后方的兽纹战斗灵师部队中的多数成员也先后露出怀疑乃至有些紧张的表情。
“怎么回事?”
中校快步走出队列,并挥手示意跟在自己身边的两名士官一同出列。三人迅速地走到山路的边缘位置,把目光投向在山坡表面显得十分显眼的球形山包。
“队长……这是……”
率先开口出声的中尉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抬起手掌,指向山包外侧的山石表面。
“队长,我们好像是……刚刚才……经过这里的……”
跟随在中校身边的一名上士同样感觉到不对劲,略微低下头,向斜前方伸出手臂,连续指点大块山石表面的凸起处和纹路。
中校当即低下头,紧盯住大块山石的表面,连续眨眼,嘴角连续抽动。看清好几块山石表面的每一条纹路之后,他又抬起头,扫视整个山包的轮廓,并向山包表面释放出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他没有探测到任何生物或者大型功法、多人组合技发动的踪迹。
越来越多的战斗灵师先后露出紧张乃至惊恐的表情,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或者屏住呼吸。位于队列后方的多名女性战斗灵师也先后露出有些惊慌的表情,身上释放出的气势瞬间削弱大半。他们都已经能够确定,这两个山包确实是整支队伍之前经过一次的路标。只不过,在此之前,整支队伍中完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队长,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跟在中校身边的另外一名上士不得不开口,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变调,像是已经想到某些非常可怕的事,也像是根本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不可能!”
中校当即怒喝一声,用力跺脚,随即重新转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部下们,抬起手臂,用力向下挥舞拳头,全身上下显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我们一直都在往正南方向前进!我们脚下的这条路,就是通往青虫沟据点的最近的路!我们一直都没有偏离这条路,更没有转向,怎么可能会迷路呢?”
整支队伍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中校的问题。所有的人都站在原位,一声不吭,也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一部分修为较低的战斗灵师还低下头或者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遭遇危机时本应具备的本能反应都丝毫没有。
“难道……这是……”
中校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望向阴沉的天空,紧盯住大片几乎完全连成一片的乌云,显露出恨不得直接让自己的目光穿透乌云的样子。他看到,高空中的大片云层表面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显而易见的变化,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的距离一样。他还注意到,此时此刻,整支队伍周围的大片空间之内只有风声和石块滚动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发出的叫声。就连风声和石块滚动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完全一样的,就像是反复回响的回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