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豪杰剑指浣山,放手杀戮前来阻截的官兵,似乎他们已经沦为一伙罪人,甚至是反贼,其实不然。
浣山发生的战事是一场江湖争斗,无论是陷阵军还是官兵,都不是执行朝廷官府的任务,他们官兵的身份不重要,整个战斗在江湖争斗的范围内。
朝廷不插手江湖的话,江湖就是法外之地,但是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朝廷必然出手,究竟朝廷判谁有罪,双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那是朝廷的事。
这两天正阳观格外安宁。
练武之人在到达一流顶尖高手时会遇到一个瓶颈,这是面临一个飞跃,面临一次“脱胎换骨”,之所以加个引号,因为变化虽然没有脱胎换骨那么显著,却具有一些脱胎换骨的实质,霹雳熊郑远正处于这个瓶颈。金毛雕司徒燕的武功比他高一点,已经是顶尖的一流高手,“脱胎换骨”完成了一半,俩人都需要突破,另外银百花也面临内功的突破,金伯年将他们三个一块儿送到了北山的山洞,令他们闭关修炼。
突破瓶颈很难,唐龙是个例子。当年唐龙闭关不成功,去阴暗的坟地里修炼又不成功,最后一个人去了深山。他吃光了所带的食物,饿得晚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如同一只饿狼。唐龙带了短刀,用短刀杀狼,杀豹子,这才突破大关,获得成功。
按说金伯年没这么大胆,自己一个老将守在家里,他之所以胆敢这样,因为黄岳派了于挽云和一些人回来,一回来就去查探敌情,道观中有铜爵宝马,不消半个时辰就跑个来回,调人方便。
晚上玉华仙姑请客,专请金伯年和白愁慧,说来这事正常,三仙姑这里一向作为群雄的“酒楼”,三人有酒楼大厨的手艺,眼下除了二位姐姐,玉华仙姑只跟他俩是朋友。
玉华仙姑在龙谷丹的屋里请客。最近龙谷丹出山,龙央丹一个人睡觉害怕,住到了三仙姑屋里,这屋子空了出来。
一桌子只有六个菜,都是玉华仙姑精心烹制,看着有色有香,金伯年咽了口水。
“没出息。”旁边的白愁慧轻轻地捣他一胳膊肘,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妹子长大了啊。”玉华仙姑不禁惊讶。
白愁慧以前可没有这么温柔的动作,也没有如此有女人味的眼神。
“早就大了。”白愁慧噘起小嘴,撒娇的样子看着金伯年。
“玉华妹子盛情招待,来干一杯,愿妹子每日都高兴。”金伯年受不了白愁慧,赶紧跟主人说话。
“你看我还能高兴得起来?”玉华仙姑不喝,反而把小碗放下。他们喝酒用的是小碗。
金伯年早就看到她神色不好,这时仔细观察,见她面容惨淡,神色黯然,赶紧问道:“妹子有话请讲。”
玉华仙姑叹一口气,望着金伯年问:“闻听铁臂刘在山外有了女人,确有此事?”
“他心里还是有你……他不想跟尹胜争。”金伯年说到这里,看玉华仙姑眉头一拧,赶紧解释,“尹胜扬言说非你不娶,铁臂刘与你并不亲近,你不能怪他。我说他想着你,也是确有其事。”
玉华仙姑面色微微一红,白愁慧举起碗说:“我愿姐姐少些烦恼,姐姐咱们干杯。”
说着跟玉华仙姑两碗一碰,俩人大口将酒干了。
金伯年端着碗,楞起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不满。你们俩一个一个这么干,眼里一点没有我啊?
玉华仙姑和白愁慧见状,“嘻嘻嘻”地笑出声来,都是颇为得意。“你要说中听的,再与你喝酒。”玉华仙姑道。
金伯年直挠头,察言观色不是他的擅长。猛地想起一件事,他说:“霍五哥坚毅稳重,心怀大度,武功也过得去,相比之下,那俩人就是孩子。”
不久前,周禛让小李霍五时常陪着玉华仙姑说话,用心显而易见。
玉华仙姑连连摇头。她对小李霍五没有爱意。
男女之间重在情爱,品行高尚并不主要,人品是那么回事就行。
金伯年哑然无语,白愁慧也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玉华仙姑看着,羡慕说道:“还是白妹子好,一心一意认一个人,如今得偿所愿,心中再无憾事。金大哥,来我敬你一杯。”
金伯年一直看着酒不能喝,闻言赶紧端起碗来,白愁慧拦住说:“大哥,你还没有答应。”
“我答应……”金伯年摸不着头脑。
“姐姐祝我如愿,你还没有答应我。”白愁慧说着,撅起小嘴。
金伯年将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半晌,他说:“我曾经答应过再世越女,我娶她。”
白愁慧和玉华仙姑闻言大惊!
“你们答应我,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外传,我说的事你们要听话,你们答应了我再说。”金伯年道。
虽然白愁慧和玉华仙姑不是长舌妇,但金伯年怕了女人,要给她俩提个醒。
白愁慧已经晕了,只知道点头,玉华仙姑皱起眉头,点了点头。
“实在话,我跟她亲近,我答应娶她,是为了战事。”金伯年摇摇头,叹气说道,“只是我说话守信,我还没有想清楚是不是反悔。”
“大哥,你……”白愁慧心急如焚,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为何答应娶她?”玉华仙姑问。
“我说了,为了战事,不然我跟她并无瓜葛。”金伯年道。
这话真切。倘若没有战事,即使再世越女勾引,即使他跟再世越女没有磕磕碰碰,一直两情相悦,俩人也不可能发展到床第之爱。
练武人不避女色,但是练武练到修行境界的避讳女色,很少接近女人。避讳不是拒绝,只是这种人淡薄了男女之情,除非一个女人能令他魂牵梦绕,令他的感情十分强烈,否则不会有亲密之举,就拿金伯年来说,即使再世越女荣华绝艳,并且对他各种用情,俩人的发展也不能这么快。
“你就不能跟她断了瓜葛?”玉华仙姑道。
她要为白愁慧做主。白愁慧是那样纯情,那样幼稚,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我说了,我说的话你们切记不要外传,如今是关键时刻。”金伯年看着玉华仙姑,十分严肃。
“我发誓。”玉华仙姑举起手来。白愁慧跟着举手。
“我答应了她,然则她不给我交代。”金伯年道。
玉华仙姑点头,认真说道:“她这一番下山,不清不白。”
“我跟她有过一次男女之欢,你该知道。”金伯年看着白愁慧,白愁慧答应一声,金伯年继续说,“当时她给我交代了后事,说她一去大约是有去无回。她回来后,上次众人约束她与我不能见面,我与她还是见了,我对她仔细询问,她说的不对。我见她两次,她一昧不说实话。”
“她不仁你不义,何必守约?”玉华仙姑瞪眼说道。
“大哥吃菜。”白愁慧不忍心看金伯年痛苦,可怜巴巴地说。
“你不怨他?”玉华仙姑对白愁慧说。
白愁慧睁大眼睛,直摇头。
玉华仙姑跟白愁慧将酒菜热了,三人吃着,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我不是要她说出屈辱,只是我不能不知道这是个甚么事,不然以后不是各怀心思?”金伯年皱眉说道。
“她莫不是为了庄王做事?”玉华仙姑道。
“莫瞎说!”金伯年瞪她一眼,断然说道,“她是受了欺辱,兴许做了违心之事,她不会下作!”
群雄之中早有议论,有人对再世越女的身份存疑,金伯年有些忌讳这种话。
“你确认便好。”玉华仙姑皱眉说道,还是不放心。
金伯年道:“小三河一战,不是她,严家辉一队人都要死。还有在林弯的时候,她来了,才打败了磐石。”
玉华仙姑岔开话题,问道:“你是要她将事情说清楚,然后你再守约?”
“她不说个道道出来,我如何守约?”金伯年一脸不平之色。
他和黄岳想好了,再世越女是受到了无法启齿的凌辱,或是迫不得已说了背叛他的话,因此再世越女对他撒谎。他和黄岳的阅历比再世越女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世越女的言语中的漏洞瞒不过他们。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再世越女这样做无法得到谅解。
“我让姐姐去问她?”玉华仙姑说。
“问不出来。”金伯年道。
他很清楚,再世越女明知谎话被看破,想的却是蒙混过关,不是明华仙姑能够劝得动的。再世越女不是同道中人,本质上就是个不讲规矩的,她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为人,这事大致不能挽回。
“那你在等她回心转意?”玉华仙姑道。
玉华仙姑本来是个没主见的人,如今跟着周禛学了周禛的为人,居然很有见地,几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能够不等了。你说得对,她不仁我不义,她要取巧,我又何必老实?”金伯年说着,叹了口气。
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玉华仙姑瞅着白愁慧,拍着肩膀说:“你金大哥答应你了。”
“啊?”白愁慧愣了半晌,喜出望外说道,“大哥,你快些说,快说啊!”
“你也事多。”金伯年道。他有些心乱。
白愁慧眨着眼睛,说道:“我只这一次事多,往后再不事多。”
“白妹子哪里事多了?她找你学功夫也是师父的主意。她把心掏给你,你就不能给她个话?”玉华仙姑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