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瞬间既永恒
书名:乘象 作者:乘象 本章字数:2070字 发布时间:2024-10-29

周攸在孩子们回来后的第二天便醒了过来,身体虚弱但并无大碍。乘象将勇气谷底的事情经过详细告诉了他和姨母姨父,而后他们没有再多问一句,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段时间后,仓吾城又恢复了生机,人们将被损毁的街道房屋修葺一新,绿色又重新爬上了墙面,小嫩芽也从砖瓦缝隙间冒出头来,古朴淳厚、恬静温馨的氛围又在古城中蔓延开来。

葶苧又开始嘟囔亦歌和乘象不好好吃她熬的药膳,周攸又变成了爱在牛背上打瞌睡的周公,达坤喜欢带着更小的孩子们进山找哈马上课,游家在祠堂里给游玄易立了牌位。孩子们除了帮着亦歌抄书,还时常在青丘山下与小九见面,他们最喜欢铺开《山海图》,计划着如何走遍每一个角落,见识梼杌、獬豸、龙龟、毕方、英招、白泽等等每一种灵兽,补充先人留下的标注,完成一幅崭新的《山海图》。

乘象放心不下春生,又回了趟滴水村,老榕树最终被保住了,据说当时村里的老人轮流日夜守着老榕树,豁出命去也不让查老枪动老榕树。春生连夜跑到县衙击鼓鸣冤,新来的县令是个道德高尚之人,亲自来到滴水村见识了老榕树的奇象,赞叹不已,称古树有神灵护佑,下令好好保护。查老枪只得作罢。后来查格为了讨好县令,带人猎捕一头老象,要取象牙献宝,不小心摔入陷阱,象没捕成,却摔断了双腿。县令听说后严令禁止设陷阱捕猎,以免伤害无辜。查老枪年老体衰,唯一的儿子摔成了残废,心灰意冷,一想起当年围猎场的红光,就吓出一身冷汗,嘴里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村里人都说他年轻时杀生造孽,这是遭了报应。

滴水村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黄震重修了私塾,让儿子回乡当教书先生,十里八乡的孩子很多都来滴水村上学。乘象给春生带了许多药材种子,教他种植,并给了他许多治病的药方,让他在村里开了个药铺,慢慢学习治病救人,春生后来成了有名的郎中,经常无偿给穷人和老人治病。

从勇气谷回来后第二年的八月十五这天,孩子们又聚在游若家里喝米酒、赏月。游玄易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原来他曾经被九冥所蛊惑,相信了所谓的创世论,但是后来看到九冥不断残害灵兽,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但是九冥为了继续控制游玄易,使用手段让幻辰得了失魂症,以此威胁他,游玄易痛苦之余,决定将计就计,作为内应彻底除掉九冥。“爹其实早就有机会离开九冥,但是他选择了坚守和牺牲。”秋灵回想起父亲,心中无限的敬仰和思念。

乘象想起秋灵母亲病好的那天,游玄易曾经偷偷地在屋外看着,当时的他该多想进屋和妻女团聚啊。想到这里,乘象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便独自一人走出院子,走着走着,无意间便来到了周攸的屋外。周攸正在院里坐着,手里拿着一只缺口的瓷碗,借着月光在打磨刚锔好的缺口,青牛在一旁安静地咀嚼着青草。“先生,我想和您聊聊。”乘象走进院内。“乘象啊,我这正无聊呢,正好来和我说说话。”周攸点头示意让乘象进来,手里的活也没停下。“你看,这碗虽然缺了一小块,可锔好了还是圆的。”周攸满意地看着手里的瓷碗,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再看这月光,虽然还是那么皎洁,可暗斑却让月亮布满瑕疵,此时虽然圆满,但是过了今天它就会出现缺口啊!”

乘象也抬头看了看月亮,说:“先生,既然万事万物不能完美,一生中必然经历坎坷,那人到底该如何面对苦难?” 周攸轻轻地把瓷碗放在青石板上,站起身来,捧了一把青草,喂给青牛,缓缓地说:“从来没有纯粹的幸福快乐,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在纯黑暗中一样,看不清东西。困难和遗憾是常态,只管去经历,往前看,那些难以逾越的高山,在你翻越过后,它就是不再是高山,而是你走过的路。当暴风雨过去了,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是否真的结束了,但你已经不再是当初走进暴风雨的人了。” 

“可是,当人们身处痛苦中无法自拔时,我还是会想起九冥所说的完美世界。”乘象直视着远处地黑夜。“其实那也是一种希望,如果它可以给你力量和支撑,那就尽情的畅想吧,也许想着想着就明白了。”周攸拿起瓷碗,转过向屋内走去,“谁也不能预估将来的苦难,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懂得。我们只需好好把握当下,放下心中的石头,放弃对完美的幻想,点燃对未来的希望,就像你现在,该去和亦歌他们玩去,享受这些美好的时光,每一个瞬间在盘古石上都是永恒的!”周攸说完已经进屋了。

突然,一声动听的鸣叫传来,打断了乘象的思绪,重明鸟扇动着洁白的羽翼,呼啸着划过夜空,原本一团漆黑的夜晚霎时间变得生气勃勃,几只灵动的萤火虫点缀在黑色的画布上。“也许,这个世界本就是创世天神竭尽神力、粉身碎骨、牺牲血肉为我们创造的完美世界啊!”一个悠远而熟悉的声音从夜空中飘来,萦绕在乘象耳边。乘象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压在心中的石头也轻了许多,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多年后,人们都不愿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勇气谷底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仓吾国的一段遥远的传说。但是始终没有人说得清最后九冥和那几个黑袍人的下落,有的说他们都投入了归墟河,有的说他们一直守在那个倒立的塔中再没有踏出半步,有的说他们的气数随着巨鼎的破裂消散了。众说纷纭,只有盘古石将真实的历史记录了下来,等待有缘人的触碰,揭开那段历史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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